霸道捕頭的小嬌夫(十三)
“程捕頭!大事不……”李捕快進屋的時候,程澍和游稚臉上各有一抹紅暈,原本一天一夜沒睡,還參與聚眾斗毆、押送犯人的程澍,此時容光煥發,曖昧地舔了舔唇角;游稚正嬌羞地頷首整理衣冠,被綁架、扔來扔去、睡草垛,他頭發凌亂,散了幾縷出來,又雙眼飄忽地用袖子擦了擦嘴。李捕快剛滿十七,家中雖無錢替他娶親,但平日扎在男人堆里,怎么可能不知道眼下這個場景是什么情況。 李捕快欲言又止,原本皺著眉頭的急切表情瞬間切成了想笑又不敢笑,一只腳踩進門檻里,猶豫著要不要退出,大概是想到有命在身,咬咬牙把另一只腳也踏了進來,說道:“程捕頭……” 程澍心情很好,悠悠說道:“說?!?/br> 李捕快松了一口氣,快速說道:“戶部尚書……呸,瞧俺這腦子,那欽犯早買通了牢頭兒,已經連夜逃出了京城,正往洛陽趕吶!” 程澍冷笑道:“共有幾人出逃?” 李捕快答道:“一人。俺來之前去牢里打探過,他的十幾個妻、妾、兒、女和七十老母都妥善收押著,由程將軍親自派人看守?!?/br> 游稚還沉浸在程澍的吻里,在這個吐槽渣男的大好時機都忘了罵上幾句。程澍捏了捏眉心,說道:“給老夫人送一床被褥去。出逃之事程將軍自會處理,你去歇著吧,這幾日辛苦了?!?/br> 李捕快聞言,似乎不敢相信平日里嚴苛的頂頭上司會這么溫柔,他狐疑地眨了眨眼,好一陣子后才應下走了出去,臨走前還幫他們帶上了門。 房間內重歸寧靜,在戀愛方面反射弧超長的游稚終于反應過來,從臉一路紅到了耳根和脖子,長長的眼睫毛像是兩只翅膀一樣上下撲棱。他快窘死了,不停在腦內念叨:啊啊啊怎么辦啊粉腸!我現在應該說些什么?好歹給我看看劇本??! “卿遠,唔……尚有些雜事需要我去處置,”程澍叫出游稚的字,自從他家道中落后,再也沒有任何人這樣叫過他,“你在此等我,有事便差遣府上的廝兒?!?/br> 游稚心中莫名觸動,不知是因為被程澍改稱字,還是就這么定下了兩人的關系。以程澍這幾日掏心掏肺的表現,比光甜膩膩地說一句“我愛你”要真情實意的多。他呆呆點頭,程澍笑著扭頭要走,又被他拉住衣角,他柔聲叮囑道:“平安回來,我等你?!?/br> 程澍眼里流露不忍,又開心得很,轉身吻了吻游稚,這才走了出去。 “啊啊啊粉腸!我我我、我都干了什么??!”游稚在床上打了幾個滾,無意中抱起程澍的枕頭手腳并用地夾住,聞到那股檀香味,臉更紅了。 “凡人,當你在為這種事掙扎的時候,就說明你已經對他有不一樣的感情了?!?68號嫌棄道,“別一驚一乍的,有這閑工夫,多鉆研鉆研演技吧?!?/br> 游稚躺了一會兒,又爬起來把桌上的點心吃光,坐在銅鏡前梳頭,想著程澍現在可能在做的事,問道:“程澍哥現在在追捕戶部尚書嗎?” 168號答道:“不是,戶部尚書出逃也在程澍和大將軍的預料之中,衙門里有很多jian細,把你交給王家的呂捕快只是其中一個小蝦米。這也是大將軍那邊的官場斗爭,程澍剛進衙門沒多久,就各種被人使絆子,他爹的敵對派也一直在想辦法拉他下馬,結果這父子倆都滴水不漏,絲毫沒有可趁之機。這次借著貢品失竊案的名義,實際上是朝廷黨派的大清洗?!?/br> “這么深奧……”游稚感覺心好累,大人的世界太復雜了,像他這樣不諳世事的小屁孩兒在宮斗劇中恐怕活不過第一集,“所以其實我并不是這本書的主角吧?穿過來短短幾天,光打醬油看程澍哥耍帥了,這作者簡直把我寫成個廢物了??!” “這本書本來就是主攻視角,你的戲份確實不多,”168號解釋道,“原著主要以程澍的視角講述他破案、升職、求偶的故事,主線是朝堂權斗,副線才是談戀愛?!?/br> 游稚悲憤道:“不是說好我是主角嗎?!進來之后不是被下藥就是在躺尸,被人欺負毫無還手之力的戰五渣真的有人喜歡?”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要小看催化劑的作用,”168號正色道,“如果沒有你,程澍才不會給他爹賣命呢,還有那王霖,會殘害更多小男孩,再說了,你是第一次使用本系統,簡單的任務更容易上手?!?/br> “行吧……不過王霖到底是誰殺的?”游稚想起懸而未決的這件命案,一直不知道答案,簡直抓心撓肺。 “會有人告訴你的,”168號答道,“我一個小小AI,搶戲不太道德?!?/br> 游稚要瘋了,醒來的時候正是中午,除了點心以外沒吃過別的食物,唯一能說說話解悶的破AI又是個總能把天聊死的“殘次品”,他躺在床上糾結對程澍的感情,不知不覺中睡著了。被人叫起來吃晚飯時,已經是下午五點,程澍還沒回來。 將軍府的晚飯并沒有想象中的山珍海味,都是些平民風十足的家常菜,葷素搭配。而令他意外的是,竟然有一盤酥骨魚。端菜上來的廝兒大概十六七歲,正處在變聲期,用鴨公一般的嗓子笑著說:“少爺臨走前親自吩咐廚娘為游官人做的吶?!?/br> 游稚心里一暖,謝過廝兒,目送他離開,立即狼吞虎咽了起來。吃完飯后他思考著能不能去外面走走,又怕給程澍添麻煩,沒想到竟然被程澍的娘請去喝茶。 “粉腸……我一會兒能躺尸不?”游稚戰戰兢兢跟在養娘后面,緊張的快要暈過去,“見家長也太快了吧……我還是個孩子?!?/br> “你躺唄,”168號不咸不淡道,“拿不到優,下本就是,讓你好好享受一下在由黑卡組成的海洋里遨游的快感?!?/br> “你……”游稚繳械投降,“我演!我演還不行嗎?!” 跟著養娘左拐右拐,走了差不多十分鐘才停下,到了一個看上去像是專門用來會客的房間里,一個長相平平,打扮也很樸素的女人坐在堂上,正在優雅地喝茶。游稚在門口深吸一口氣,畢恭畢敬地走了進去,不敢抬頭,向著堂上高坐的女人一揖,頷首說道:“給伯……夫……給公主殿下請安?!?/br> 游稚緊張得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自己從清宮劇上看見的請安方式對不對,不過從程母的表情來看似乎還不錯。程母笑著讓游稚坐下,又叫人給他看茶,儼然一副普通母親的模樣,平易近人。 “游公子,這幾日澍兒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程母一臉慈祥道,“澍兒從小調皮,讓大將軍寵壞了?!?/br> “哪里哪里,多虧程捕頭仗義相助,我才能多次死里逃生,”游稚搜腸刮肚,模仿宮斗劇里面的說辭,總覺得怎么都不得勁兒,“如今還在府上叨擾,恐擾了公主殿下清凈?!?/br> “游公子不必客氣,”程母很含蓄地笑了幾聲,“我向來喜歡熱鬧,只是澍兒早年離家出去闖蕩,家中實在冷清?!?/br> 游稚快憋瘋了,一心想著這尷尬的商業互吹什么時候能結束。所幸沒嘮多久程澍就回來了,還帶著他的古琴,和他留在煙月樓里的所有家當,風風火火走了進來,與親娘簡單嘮嗑幾句,就拉著游稚要走。 兩人分別給程母作了個揖,退了出去。游稚看著外面幾個無比眼熟的大箱子,疑惑道:“這是……我在館中所留之物?” “嗯?!背啼鴳?,輕輕牽起游稚的手,游稚感覺身體里流過一股電流,異樣的酥麻感躥遍全身,不禁打了個寒顫。程澍被他的反應逗樂,說道:“卿遠可曾想我?” 游稚沒時間進行內心戲,突覺臉上一熱,心臟狂跳,手心發冷,大腦空白了好幾秒,才怔怔說道:“嗯。你去做的事,可還順利?” 程澍緊了緊手上的力度,將熱量傳給游稚冰冷的手心,笑道:“嗯。我查出殺害王霖的兇手了?!?/br> 游稚瞪大雙眼,震驚又高興地看著程澍,眼里滿是期待,示意他快點說下去。程澍的手改為十指相扣,兩人的手掌完全貼合在一起,他不再賣關子,答道:“正是那酒博士李六?!?/br> “這……”游稚難以置信,以168號講述的關于李六的設定,實在想不通,“李六哥為何殺他?” “卿遠,李六初來汴京之時受了你不少照顧吧?”程澍稍帶醋意說道。 “唔,約莫三年前,李六哥只身一人來汴京,被人騙光錢財,那本是他向官府買酒曲的錢,”游稚根據168號提供的劇本說道,“我看他可憐,又是鄉黨,便給了他幾兩銀子,足夠他買酒曲和三個月的口糧?!?/br> “卿遠果真好心腸,”程澍笑道,“李六對你有意,又想報恩,便時常炒些揚州菜,并帶上一壇揚州酒與你?!?/br> 游稚點點頭,李六確實是一個重情義的人,但對他有意這事兒,原著中的游稚還真不知情,畢竟在這本里他是一個冰山雪蓮絕世圣母的角色,平日里照顧的人太多了,根本分辨不出來人家是單純想報恩還是另有所謀。 “那日李六照例在煙月樓里賣酒,去后廚取酒時,無意中聽見王霖與華芳密謀給你下藥之事,又知道那王霖一直對你不懷好意,就起了殺心,”程澍牽著游稚走回臥房,指示廝兒們搬東西,拉著游稚在花園里溜達,“李六也是蘇州人,深知兩相宜的習性,便在王霖每日必點的綴星木樨餅上撒了兩相宜的花蕊,正是從后院里偷摘的?!?/br> 游稚聽得難過,如果那天王霖沒被下毒,后果不堪設想。不過前幾日都毫無頭緒的案子,怎么突然就破了呢?詢問168號程澍的字后,游稚好奇道:“淮予,你是如何推斷出兇手是李六哥的?” “我見他神色慌張,不斷詢問你的情況,便撒了個小謊,”程澍摘下一朵嬌艷欲滴的姚黃,溫柔地插進游稚的發髻里,“我說‘仵作已查明王官人死因,汴京城中只有游公子處有兩相宜,王夫人抓了游公子去送官,現在正關押在牢里候審’,李六聞言,便急切招供了?!?/br> 游稚回想起第一個晚上程澍審劉龜和華芳的時候,那不怒自威的氣質,確實有種光用一個表情就能讓人吐露心聲的魔力。雖然兇手是找到了,但王霖絕對是一個罪大惡極、罪該萬死的變態,再加上李六也是為了保護自己才動手的,游稚心里一軟,就想為李六求情。 程澍似乎看穿了游稚的想法,沒等游稚開口,就先說道:“昨夜在王府花園里共挖出尸體十四具,加上俞廷和華芳的口供,與貢品失竊案,王霖此次也必死無疑。我已寫了折子上呈府尹,李六哥的事,你不必擔心。他雖對你有意,卻從不曾逾越半分,還將你從王霖手中救下,如此重情重義之人,我自會保全于他。待貢品案了結,又逢皇后誕下龍子,官家會大赦天下,那時大將軍可保李六哥無事,繼續在這汴京城中做他的酒食生意?!?/br> 游稚放下心來,這次總算感覺一切都塵埃落定,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結束這個劇本。他謝過程澍,看著滿園盛放的各色牡丹,突然感覺歲月靜好,想在這里慢慢變老。 將軍府的雜役們手腳利索,很快就將游稚的行頭歸置好,整齊碼在房間里。程澍領著游稚進入房中,沉吟良久,說道:“待案件了結,卿遠有何打算?” 游稚答不上來,那時大概就是他離開的時候吧,雖然游稚在心里不停告訴自己,這一切皆是虛幻,但看著眼前有血有rou有情有義的程澍,他又舍不得離開,只能在心里糾結??匆姵啼J真的表情,游稚想起了以前在書上見過的一句話:當你站在我面前,我就開始懷念,因為我知道你即將離去。 “唔……”游稚苦惱地沉吟片刻,“賣身契在guitou手里,五年后才能贖身。我恐怕……得回到煙月樓中繼續奏琴?!?/br> 程澍淺笑著從懷里夾出一張泛黃的紙,遞到游稚手里。游稚接過一看,竟然是他的賣身契,上面清楚寫著十年內不得贖身,如今過去五年,他已經為guitou賺了不知多少銀兩財帛。 游稚演得投入,拿著賣身契的手指微微顫抖,難以置信道:“淮予,你是如何拿到的?” 程澍道:“昨日連夜從guitou家中搜出貢品十一件,他想賄賂我,我收了。日后恐有牽連,所以……卿遠,你愿意跟我浪跡天涯么?” 游稚知道程澍不是貪官污吏,這賣身契多半是他從guitou那里詐來的。雖然平日里guitou對館里的小唱們都還算不錯,但畢竟已經給他賺了至少十萬兩,早就兩清,游稚也懶得圣母了,心想答應了程澍,這本書大概就完結了吧,于是含羞帶臊地點了點頭,給出了與第一次程澍問他“跟我走么”時一樣的答案。 真是奇妙——游稚心想,短短幾天的相處,他竟然就會對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如此動容。只是說走,到底要走去哪呢?程澍父母健在,難道真要遠走高飛嗎? 似乎看穿了游稚的疑慮,程澍一邊沏茶一邊說道:“卿遠,你可還記得五年前,你逃往杭州時,在錢塘門外的軍巡鋪被人攔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