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洛瀟目光癡迷地一寸寸撫過面前人的眉眼，也不顧忌對方已經不自在地炸毛。

    一千多年過去，除了多了一對貓耳和一條尾巴，　她一點也沒變，依舊是乖巧單純的少女——也不是，那雙眼里多了疏離。夜洛瀟不在乎這點疏離，因為他很快就會讓他們變回先前親密的狀態。

    這貓妖的形態是受他的影響而來的吧，足以證明她對他的感情了。

    夜洛瀟微微勾起唇角。

    從少年形態到現在的成年人，他的笑容看起來更詭秘病態了。

    黎小悠的左手就搭在石桌邊緣，白生生的，在黑色背景下好像熠熠生輝。

    “喵喵?！币孤鍨t叫她，抬手準備把那只手納入掌心，但失敗了。

    黎小悠抽回手，站起來，對他說：“夜洛瀟，我們絕交?！?/br>
    她的聲音真好聽，清脆動人，甜甜的像撒嬌。

    夜洛瀟身形一僵，黑色的眸子里浮上一片冷色，布滿陰鷙，好像沒聽見一般，“你說什么？”

    聲線輕飄飄的，但卻充滿壓迫感，連帶著身上冷硬的氣勢也撲到黎小悠身上，濃重的黑氣堵住了所有退路，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但這沒有用。

    即使他過去這段時間里吞掉了一個看起來和她地位同等的神，但在她那里依舊不算什么。

    她身上傳達過來不悅的氣息，自如地推過來兩個小球，一個金色，一個銀色，里面涌動著璀璨的靈氣，“送給你了?！?/br>
    她說：“抱歉?！?/br>
    這就是分手禮物了。

    他沒接。

    他想，她在抱歉什么呢？是因為一開始的時候把自己充作光束照進他心里、理所當然地享受他的偏愛充實自己、強勢地把他當作自己的所有物然后亂吃他的飛醋……最后又這樣單方面地宣布結束嗎？

    小球在光滑的桌面上咕嚕滾動了兩下，被黎小悠的指尖穩住。

    夜洛瀟覺得黎小悠應該把她自己賠給他才行，他可不是好人，算計他是要得到教訓的，他要把她關起來懲罰才甘心。

    黎小悠走了，夜洛瀟沒再攔她，他想，他會讓她主動回來的。

    魔界這么混亂，他派出去的東西總會有一個阻攔住她的腳步，他再出現，英雄救美，讓她像以前一樣可憐巴巴地向他求助，然后她就不敢自己一個人離開了，而是乖乖縮在他懷里。

    這么想著，夜洛瀟喚出一面追溯的鏡子，可是卻找不到黎小悠的身影。

    她做的真絕，直接把他們互相留在對方身上的氣息都切斷了，好像不曾認識過。她想得太簡單了，好像那些感情說放下就放下。也許是因為她是神的原因，神都是這樣冰冷寡情的，只有他們這些下界的妖魔才是可以醉心愛欲。

    沒關系，他會教她學會這些東西。

    夜洛瀟捏碎了桌子上精挑細選為黎小悠準備的精致漂亮的杯子。

    漆黑的眼瞳里映著兩個小球的光華，夜洛瀟把它們收入手中，摩挲著，這里黎小悠的溫度已經散去了，冰涼涼的像兩塊玻璃。

    這大概是最貴重的分手禮物了吧，在這個世界的珍貴程度可以捧上頂端，就算他哪天掛了，還可以通過這兩樣東西再活兩次，把自己轉生成妖或者神。

    但在他這里，轉生的能力不重要，而是里面來自于黎小悠相生相伴的氣息。

    他把兩個小球捏碎，金色銀色的光華爆發，霎時占據了所有視野，好像落在銀河之中，光點拼湊成一個個小世界和模糊人像。

    這個技能還是黎小悠教給他的。

    夜洛瀟想著，只要他能和黎小悠的過去產生羈絆，那她就甩不開他了。

    他要讓她后悔，在他懷里哭泣，欺負她，看她羞紅著臉被氣哭卻又無處可去。

    對啊，夜洛瀟不明白，黎小悠，那么乖巧、愛哭，嬌氣，最應該縮在自己懷里尋求庇護才是，怎么就偏偏是要離開他呢？他可以給她最深沉最專情的愛，但還是被她拋棄。

    真是壞孩子，要好好懲罰。

    ……

    “好了，不哭了?！币孤鍨t安慰著腿軟地爬不起來的女孩，眼神落在一旁的男生身上，神情若有所思。

    這個男生挺眼熟的，就是先前同樣一千多年不見的黎問天——黎小悠的親哥哥。

    夜洛瀟的眼神陰沉下來。

    他還記得當年黎問天為了讓他不接近黎小悠拿他試藥的時候多少次公報私仇。

    就是這年齡差和黎小悠對不上，著實難認出來。

    他到這個世界的時間點是黎小悠這一世死亡的時間，大致弄明白了，黎小悠成神之前為了救黎問天死于這場車禍，難怪活了千百年依舊是少女的樣子。

    夜洛瀟有些嫉妒，黎小悠居然會為了自己的哥哥去死，她會為他這么做么。

    肯定不會，黎小悠與黎問天兩人才是相依為命的兄妹。沒關系，他會讓黎小悠對他的愛超過一切的。

    “咳咳咳……”黎小悠被自己嗆到了，夜洛瀟轉回注意力輕輕撫弄她的脊背，看她臉上的妝都被哭花了，紅紅的黑黑的一團糟，像只花貓，夜洛瀟居然有點想笑，微微勾唇。

    “嗚嗚嗚我腿軟?！迸c第一世見義勇為后直接失去意識死亡不同，劫后余生的黎小悠還是可以露出自己膽怯的一面的，也不用顧忌著圍觀群眾越來越多。

    夜洛瀟的胳膊穿過黎小悠的腋下，將她抱起。

    他已經記不清楚有多久沒有和黎小悠親密接觸過了，在漫長的戰斗與掙扎里，她逐漸成為他的執念，她卻失去對他的興趣。

    真不公平。

    黎小悠還在驚悸中，壓根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落在陌生人的手里，夜洛瀟覺得她太傻了，只有待在自己身邊才行。

    這時候年輕的黎問天卻跑過來，“把她交給我吧，我是她哥哥?！?/br>
    真是個麻煩的人。

    夜洛瀟面無表情，想著怎么把這個礙眼的人除掉。

    黎小悠夾在兩個男人中間還是挺懵的，終于反應過來要從夜洛瀟懷里下來，但夜洛瀟抓著她的力氣實在是大，便說，“謝謝……你，我可以自己走了?！?/br>
    夜洛瀟猶豫著將她放下。

    黎小悠悻悻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嗯，今天是她第一次穿著cos服出門，這身衣服到妝容都是僵尸風格的，但是一個顏色艷麗又可愛的女僵尸，穿著紅袍，臉上畫著細微的彼岸花花紋，從一個熱心群眾手里接過僵尸帽。

    夜洛瀟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絲巾，擦拭她的臉，黎小悠愣了一下，道了聲謝要接過糊在臉上的絲巾，觸碰到夜洛瀟的手指瑟縮了一下，卻被夜洛瀟強勢而輕柔地擦臉。

    “你是有強迫癥嗎？”夜洛瀟聽見黎小悠這么問他……

    他只能陰沉著臉做完這項活動，仿佛和黎小悠之間有什么深仇大恨。

    黎問天看著他們的互動直皺眉，“先去趟醫院吧?！彼麆偛艣_動了些，不應該就這樣跟多年未見的人道明血緣關系，這樣不僅突兀還容易把黎小悠也卷入危險之中。

    三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還不知道有沒有撞到腦袋。

    待會還要做筆錄，這并不是虛驚一場的交通事故，肇事司機一腦袋血，更重要的是，黎問天的身份不簡單——這可能是刑事案件。

    黎小悠有些煩躁的戴上口罩，妝容不是眼淚混混絲巾擦擦就掉得了的，她一點也不想頂著大花臉到處跑，雖然認識了個熱心市民挺高興的，但她更希望對方有個小jiejie而不是存在感極強的成熟男人。

    她并不是多想和陌生人搭上關系，轉身就獨自離開，被兩個人一同拉住。

    夜洛瀟：“我送你去?！?/br>
    黎問天：“我陪你去?！?/br>
    黎問天扭頭瞥向夜洛瀟，眼眸里多了絲深色，夜洛瀟面無表情地回視了過去，坦坦蕩蕩的樣子，好像不覺得自己這樣的身份糾纏一個剛成年沒有來過穎陽城的女生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黎小悠神色僵硬，她并不喜歡和陌生人相處，只想早點離開這兩個人的視線，不必要的話這點小擦傷不需要去醫院，但她的腳腕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

    大概是扭到了。

    “好吧，我腳有些疼?！?/br>
    “我是你哥哥，我背著你?！?/br>
    黎小悠是這時候才抬頭看黎問天的臉的——有點眼熟。

    她的反應實在是慢半拍。

    哦，她都快要忘記自己的孿生哥哥叫什么名字了。

    本來還想推辭，黎小悠放棄掙扎，趴在黎問天的背上。

    再折騰她就可能要坐警車了，或者救護車。

    “還記得我的名字么？悠殿下?！?/br>
    “……黎問天?！?/br>
    “倒沒想到你還記得?！崩鑶柼觳[起眼睛笑了出來。

    夜洛瀟看著這兄妹相聚的暖心一幕，很不開心，一路跟著他們到出租車上。

    他要是能早點來就好了，一定能阻止他們相遇。

    黎問天覺得這個陌生人簡直太自覺了，直接在他坐到前座的時候進后門跟他meimei坐在了一起。

    “瀟爺，你跟小悠認識？”他轉過頭來問。

    看來黎問天的身份還是跟他有接觸的。

    “今天剛認識?！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