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那就用先生的身體滿足我吧
嚴景峯在無邊的夢魘深潭中掙扎沉浮,重重疊疊的黑影沖他尖叫哭喊,他無處可逃,幾近窒息?;鸸鈸涿娑鴣?,灼燒感充斥著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嗓子像被煙灰堵住,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爸爸,mama……好燙……好燙…… 你是惡鬼,你注定要下地獄! 不……不是的……誰又能……救救我?! 終于他猛地睜開眼,像黑夜中驟然蘇醒的鬣犬。 意識到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家中的床上,嚴景峯微微放松,緊接著身體的酸痛如約而至,尤其是雙腿之間隱秘處的酸疼,無一不在提醒他昨晚那些模糊又羞恥的記憶并非幻覺。 大腦有種宿醉后的脹疼,但已經不再影響他思考。他捏了捏眉心,這才意識到另一只手臂上枕著的重量。 他轉過臉,看到沈晏歌枕著他的手臂睡在他懷里。對方的身體不是很好,皮膚由于病態而愈顯瓷白,柔軟的黑發垂在額頭,睫毛在臉上打下扇子似的陰影,像一具易碎的珍品。 嚴景峯呼吸頓住。 這張臉是,他昨晚焦灼中的……驚鴻一瞥。 似是察覺到他的視線,沈晏歌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醒著的沈晏歌比睡著時的他更有種驚心動魄的美,他的眼睛猶如剛被大雨洗刷過的天空,清晰地倒映著嚴景峯的身影。接著那雙眼睛慢慢窄合,彎出一個譏誚的弧度。 那眼中的譏諷讓嚴景峯錯愕,他的視線下移,這才看到沈晏歌赤裸的身體上觸目驚心的青紫和淤痕。而自己除了下身未著寸縷,上半身的衣服甚至還完好地穿在自己身上。 ……是他干的? 他張了張口:“……你……” 喉間的干澀和沙啞讓他一開始甚至無法順利發出聲音,饑餓和口渴的感受終于抵達了大腦,他像是逃避似下了床:“我去……拿杯水?!?/br> 雙腿觸地時一個趔趄,嚴景峯扶了一把床沿才站穩身體。他驚疑未定地低下頭,由于起身的重力,后xue間的液體順著股縫緩緩下流。失禁般的荒唐感讓他一時幾乎忘記自己是誰,步伐怪異地大步往浴室走去。 沈晏歌將嚴景峯的動搖盡收眼底,像是在看什么好戲。他笑著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在床上,等待對方整理好思緒。 花灑中冰冷的水自上而下沖刷遍全身,舒緩了緊繃的神經。嚴景峯走出淋浴間披上浴袍,后背青黑詭譎的圖樣被柔軟的白色棉料覆蓋。他隨手將額發撩到腦后,看著鏡中五官深刻的臉。水珠順著硬朗的頜角緩緩下滑,那雙銳利的眼中充滿了復雜的困惑。 長得這么兇,一定嚇到那個小服務員了。 可是,為什么被上的……卻是自己? 是……藥……的古怪嗎? 到底他中的是什么藥? 除了雙腿酸軟、后xue隱秘的疼痛之外,他的身體毫發無損,反倒是小服務員身上傷痕累累,那具一看就不怎么健康的身體在自己面前似乎也毫無抵抗能力。是他,強迫了對方之后……強jian了對方的……前面? 大口將水一飲而盡,嚴景峯抬手抹了把嘴角,隨后又接滿了一杯水往臥室走去。 幾步路的工夫,他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站在沈晏歌面前時,他便又是那個見慣了廝殺、面對鮮血和人命都面不改色的須彌組惡鬼了。 “你救了我?!彼穆曇粲泄尚F般冷硬的質感,但在掃過沈晏歌的臉時卻不動聲色地微微放軟了語氣,“我能保你后半輩子榮華富貴?!?/br> 說話間,慣有的謹慎讓他同時仔細地打量著沈晏歌。對方從床上坐起身,拿起他放在床頭的水杯慢條斯理地喝著。他看起來很年輕,大學生模樣,喝水的姿態卻很放松,有種和年齡不符的沉穩感。但他的衣服卻又實實在在被自己撕碎,身上滿是傷痕,握著水杯的手腕上的那道青紫由甚,那很明顯是自己的手筆。嚴景峯一時竟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 對這些和黑道沾不上邊的普通人,給一筆錢了事是最簡單的做法,但他卻不知出于什么心態,說出了保沈晏歌一輩子的承諾。 明明連他自己能活多久,他都無法保證。 沈晏歌慢慢地喝完了一杯水。他喝水的時候,嚴景峯就在一旁站著打量他。任何一個但凡聽過羅剎名號的人都不敢讓嚴景峯站在一邊等著;但在沈晏歌面前,他似乎格外有耐心。 將空水杯放回床頭柜,沈晏歌這才撩眸看向嚴景峯,似笑非笑道:“昨晚先生對我做的那些事,就這么算了?” 他居然提這個!嚴景峯面上閃過不易察覺的尷尬:“昨晚……是我對不住你,你可以跟我提一個要求,我設法滿足你?!?/br> ——獵物下套了。 沈晏歌臉上是人畜無害的溫和,他說:“那就,用先生的身體……滿足我吧?!?/br> 嚴景峯堅毅的表情出現一瞬間的碎裂,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似的望向沈晏歌,卻聽見他清晰的聲音:“先生的動作雖然粗暴了點,但里面很舒服?!苯又袷怯行┬邼匦α诵?,“我很喜歡?!?/br> “……”嚴景峯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換做其他隨便什么人敢對他說這種話,他都不會讓對方見到明天的太陽,“……你倒是有膽?!?/br> 沈晏歌眼中便又出現了剛醒來時的那抹譏誚的笑意。 并不明顯,像是指尖上的rou刺,帶著輕微的痛意,扎得嚴景峯心中煩悶。 “金帝斯不允許侍應生擅自離崗和……援交?!鄙蜿谈璧?,“我再過去,只會收到他們的解聘通知?!?/br> “那種地方不去也罷?!眹谰皪o說,“我會給你一筆錢,讓你衣食無憂。如果你想兼職,我也可以給你安排一個更舒適的工作?!?/br> “然后呢?我的人生已經打上你的烙印。只要隨便查一下,就能查到昨晚幫你逃走的是我,在別人眼里,我已經是你的人了?!鄙蜿谈枳猿暗?,“先生這樣的身份也會遭到暗算,你覺得他們對付我會比碾死一只螞蟻更難?” 嚴景峯眼角微跳。 他雖然覺得道上的人不會把一個小小的服務員放在眼里,但沈晏歌的擔憂也不無道理。比起覺得對方小題大作,沈晏歌的冷靜和縝密更讓他側目。 “你想怎樣?”他不動聲色地反問。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我真正變成你的人?!鄙蜿谈枳诖采蠜_嚴景峯揚了揚下巴,明明他是被包養的那一方,這姿態卻仿佛有人包養他是多大的榮幸。 嚴景峯后退一步,雙手抱臂靠在墻上,“你知道你在和誰提要求?” 關于嚴景峯,除了知道他是天選之子,沈晏歌了解的確實不多:“先生是……金帝斯的貴客?!?/br> 嚴景峯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在感嘆沈晏歌的無知還是單純。他說:“你聽過須彌組嗎?” 在這個國家生活的人或多或少都聽過須彌組的名字,不良們憧憬它的名號,父母用它來恫嚇孩子,它像是投射在光明社會下的影子,是所有惡與暴力的代名詞。但沒有人知道須彌組真正的基地在哪里,它的黑色產業如同地下錯綜復雜的根莖,即便警方偶爾抓到幾條觸須,卻根本無法觸及哪怕它的一條主干。 沈晏歌點了點頭。 嚴景峯冷冷一笑:“別以為須彌組就是別人口中說的那么威風,我們什么都干,殺人放火、軍火買賣、制毒販毒……和我扯上關系,就別想著能干凈地退出?!?/br> 沈晏歌眼神微亮:“先生是須彌組高層?” “……你有沒有聽懂我說的話?!” 沈晏歌舔了舔唇,他筆直地看著嚴景峯,那視線帶著極強的侵略性,像是已經將對方視為己有。他說:“我想要追隨先生?!?/br> 嚴景峯覺得可笑,“你根本不知道,你想要追隨的是萬丈深淵?!?/br> 沈晏歌從床上下來,一步步走到嚴景峯面前。他看著病弱,實際上并沒有比嚴景峯矮多少,筆直身軀下的氣場竟讓嚴景峯感受到一股以往只能從宋立輝那兒才有的壓迫感。他本能地想后退,手臂垂下卻碰到了身后的墻壁,接著沈晏歌便雙手撐在他肩膀兩側,將他錮在墻壁和他手臂圈起來的這一方小空間中。 沈晏歌并沒有穿衣服,帶著滿身的淤痕站在嚴景峯面前,倒讓嚴景峯不知道將視線放到哪兒。他垂下眼瞼,卻又看到對方腿間蟄伏的巨物,不由分神暗想:……我屁股里真的塞進了這么大一個玩意兒? 他聽見沈晏歌由于年輕還略微帶著些青澀的聲音:“先生是善,我便追隨善;先生是惡,我便追隨惡?!?/br> 嚴景峯的呼吸慢了一拍,心頭泛起一陣奇異的麻癢。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他看著沈晏歌的臉,后者微微抬著頭仰視他,黑珍珠般的眼中全是他的身影。他看到自己在那汪深潭中蹙眉,語氣尖銳,“你才第一次見到我。還是說,你隨便遇到誰都會說這種話?” “昨天是我的……第一次?!边@具身體的第一次,沈晏歌在心中補充,他的笑容帶著無可挑剔的羞澀與繾綣,“我確定了一件事……” “——先生就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br> 荒謬。 這是嚴景峯的第一反應。但他無從反駁,甚至無法控制自己呼吸的微微急促。他薄唇微張,由于兩人靠得極近,他呼出的氣息便系數打在了沈晏歌臉上。 沈晏歌的視線在嚴景峯的嘴唇上凝了凝,抬眸看向對方游移的眼睛:“先生……我可以親你嗎?” 配上他漂亮的臉,那是個非常誘人的角度。 嚴景峯勉強笑了一下,笑容看起來有些僵硬。 他算是聽出來了,面前這個好看的小鬼嘴上先生先生叫得尊敬,其實心里對自己半分敬畏都沒有,后半句更是拋棄了敬語。與其說是請求,不如說是單方面的通知“我要親你了”。 他不討厭他。 正是因為不討厭,甚至有微妙的虧欠和好感,才讓他的理智在懸崖口勒了足。 他伸手橫擋在臉前,沈晏歌柔軟的唇便貼在了嚴景峯向外的掌心中。 沈晏歌偏過頭,順勢親了親對方滿是舊繭的手心,舌尖輕輕舔弄。溫熱而濕潤的觸感讓嚴景峯指尖顫了一下,接著他用力抵著對方的嘴將后者的腦袋推開。 “你在玩火?!眹谰皪o說。 “哈哈?!鄙蜿谈栊α?。和一開始的笑容不同,這次他的笑意非常純粹,是發自內心被嚴景峯逗笑的。他看著對方的視線里有著勢在必得的自信,那實在不像是一個普通人能對道上的人露出的眼神。他說:“我會讓你接受我的?!?/br> 讓須彌組惡鬼在自己身下哭泣呻吟,沒有比這更刺激的事了。 他說完這句便去洗澡了,嚴景峯看著沈晏歌的背影。 這人正處在最好的年齡,干凈、光明又美好。像沒有見過丑惡的初生牛犢,充滿著朝氣和果敢。 他還有很長的未來。 和自己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