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在醫院醒來，施京無奈中又有點慶幸，他越來越經常被送到醫院，這意味著他可能即將患上什么絕癥。

    以前有個超級迷信的客，他一邊捏著施京的脖子cao他，一邊跟他說這種冥冥中的事情，世界上有墨菲定律，也有心想事成定律，不過這兩樣都是僅限于壞事的。就像有的人，健健康康的，總是覺得自己要得病，然后他就得病了，也有的人總覺得自己要死，然后慢慢的就死了。

    他是一個沒什么勇氣的人，至今都在后悔當年在天臺上收回的那只腳，后來他連上天臺的勇氣都沒有了，他查過很多zuoai中的奇怪死法，很可惜，他至今沒遇到過。

    胃還在隱隱作痛，施京欣慰地笑了，酒是個好東西，怪不得世界上幾個億的酒鬼。

    病房門被推開，施京以為是醫生，靠在床頭懶懶地朝醫生媚笑。

    笑容僵在臉上，醫生確實是醫生，不過是那個著名的海歸專家。

    林宇涵沒想到他這么快就醒了，緊張地僵直在門口，屏住呼吸，嘴唇微張，生怕驚擾到脆弱發病人。

    施京很好地調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他酒醒了，他很會裝，“你，你不就是上次在商場里認錯人的那個？”，他夸張地彎起嘴角，好像很驚奇很不可思議的樣子，“又找錯了？大哥，我建議你去別的地方找好不好，我會覺得你是什么歹徒——”

    可現實不能允許他做作地玩電視劇情節，西裝筆挺的林宇涵身后冒出一個帶警帽的頭。

    小警察驚喜地喊道，“我去你醒了，來在這里簽個字，半夜sao擾鄰居，本來尋釁滋事是夠得上了，不過見你胃出血，你的鄰居人都挺好的，都說算了，就口頭警告——哦對了，這位是你的家屬吧，昨晚打了個電話到你手機，我就接了…”

    這個陌生的警察熱心地說個不停，好吵啊，能不能閉嘴。

    施京的笑容慢慢地變淺，最后消失無蹤，他靜靜地盯著林宇涵，這個瞬間，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小警察發現氣氛不太對，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少，直到完全尷尬地不敢說話。他悄悄吐了吐舌頭，走出病房，還順便關了個門。

    林宇涵的視線仿佛實質，灼熱而又渴望，好像他根本沒忘記他，還想要他。想什么呢，上次在商場，他都忍不出他，潔癖精應該知道他不比公共廁所好點的吧，走吧，不要再看他了，看了有怎么樣。

    覆水難收。

    “是，是我?！?，還是施京打破了沉默，他繼續假裝熟稔，客套地說，“恭喜啊，我都看過新聞了，林醫生前程似錦?！?/br>
    林宇涵看著他，一直站在門邊，沒有走上前，施京莫名地心臟緊縮，不是在找他么，現在見了還站那么遠。他開始在想林宇涵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個賣yin的，也許是知道的吧，站那么遠，他以前看到臟東西的就是站這么遠的。

    不止，有時施京和朋友打完球，去練完琴，上完課，他也是這樣，一定要施京洗完澡才給碰。嗐，林宇涵從小潔癖，也就他，別人就算用消毒水泡過他都不給碰的，何必現在去怪那個時候的林宇涵呢。

    林宇涵還是不說話，施京不耐煩了，“你到底想干嘛，不是要找我嗎？我在這里了，有屁快放?！?/br>
    林宇涵輕輕的說，“我只是…太久沒見，想看清楚你現在的樣子?！?/br>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施京忽地就怒了，王八蛋一臉痛苦的給誰看呢，賣個屁的慘，他都沒賣慘。

    林宇涵慢慢地走近他，走到床邊，低頭細細地看他的眉眼，鼻梁，嘴唇，相比六年前，施京長開了，五官漂亮得有點鋒利，皮膚更加蒼白。

    病態的蒼白。

    他突然就走近了，施京覺得難以呼吸，幸虧這個時候醫生走了進來，施京松了口氣，從床的另一邊下地，赤裸跑向醫生。

    “...你這胃出血有點嚴重啊，得多住院幾天?！?，醫生推著眼鏡看病歷，隨口囑咐道。

    “不行，我明天…明天要上班，今天必須出院?！?/br>
    誰知林宇涵直接對醫生說，“繼續留院觀察?！?/br>
    醫生對他言聽計從地點頭，施京喊道，“我他媽的要出院，胃出血又怎么樣，醫生，你幫我驗血了嗎？我是性工作者，我懷疑我得了艾滋?！?/br>
    聽到身后隱忍的抽氣聲，他心里又痛又爽，像被插一樣上癮，他仿佛找到了一個趕走林宇涵的好方法，得意洋洋地拉住醫生，繼續論述自己為何可能有艾滋病，“我賣yin賣了很久，不是群P就是SM，玩得有點臟，喝個酒就胃出血，我懷疑就是艾滋犯了…對了，梅毒呢，尖銳濕疣呢？我不喜歡戴套，這些都沒有嗎？”

    醫生聽得心驚膽戰，蹭蹭蹭地往后想避開這只揪住自己衣擺的手。

    “我聽說koujiao次數多了，會得口腔癌，可以幫我檢查下嗎？”

    身體被猛地推到病床上，突然爆發的林宇涵讓他害怕地縮了一下，眼睜睜看著他把醫生趕走，并且鎖上房門。

    林宇涵看上去快崩潰了，他都查到自己電話了，總該是知道一點的吧。

    “你這表情是什么意思，我就是出來賣的啊，實話告訴你吧，這半個月有個日本人要包我，明天就得去陪他，所以林醫生，能不能別多管閑事，滾遠點？”

    施京不想呆在床上，他此刻只想離這個人遠點，“為什么不說話，惡心到了？你的手剛剛碰過我，趕緊拿點消毒液洗洗吧?！?，他又嘆了口氣，“你在這里干什么呢，回去吧，你是歸國專家，被發現和只鴨子呆在一起不太好?！?/br>
    等到他叭叭的說了一通，林宇涵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昨晚你沒聽到我的電話，沒關系，我再和你說一次?！?/br>
    他一字一句地把昨夜在電話里說的話又說了一遍，他還說，“如果不是想著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熬出精神病院?！?/br>
    精神病院，多苦啊。他們說喜歡男人是病，就給他看施京的照片，一遍遍地電擊，潔癖也是病，把他整宿整宿地關在廁所里。

    施京沉默了，原來人生贏家也有悲慘的過去，他很抱歉。

    也只能抱歉。

    “對你的經歷，我很抱歉?！?，施京笑得累了，反而溫溫柔柔的，“可我明天要上班，謝謝你幫我墊付了住院費，就這樣吧?！?/br>
    他站起身，走進林宇涵的時候，他竟然后退了一點。

    cao，痛死了，比胃出血還痛，心臟被扭成古怪的形狀，就像他的人生一樣畸形。

    兩人擦身而過。

    施京的手還沒搭上門把，身后忽地微動，下一秒，身體已被緊緊地抱在一個溫暖的懷里。

    臉上瞬間濕涼一片。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吹著他敏感的耳廓，連后背都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對不起?！?/br>
    他也只能說對不起了，林宇涵口中發出困獸一樣的嗚嗚聲，低沉，痛苦。

    王八蛋還真哭了。

    施京無奈地掰他勒在身前的手，潔癖精戰勝了潔癖，可喜可賀，他這個難過的樣子，應該是想復合？

    可沒辦法了啊，他得回去和田中玩SM了。

    “可我不喜歡你了?！?，他說。

    施京總算把他的手臂掰開，轉身無奈地朝他微笑，“說實話，其實我都不太記得你長什么樣，誰會等誰六年啊，就這樣吧，大家同學一場，別弄得這么難看?！?/br>
    “而且，我從不做熟人生意?！?/br>
    他走到醫院走廊，突然跑了起來，快點走，離開這里，離那個人遠點。

    醫院走廊人很多，他聽到林宇涵一邊對擋路的人道歉，他的潔癖只是減輕了，在面對整條走廊的人時，他還是寸步難行，可他沒有放棄喊他的名字，“小京——”

    一身病服，幸好沒忘記拿手機。

    施京在醫院旁的小巷里站了很久，等眼睛流不出什么水了，才抹了把臉，走入七彎八拐的胡同。

    他不怕林宇涵找到暗色夜總會，叢老板早就不接受新客了，就算他傻逼，找人推薦，砸錢，等見到里面的聲色，也會乖乖地走。

    他這身打扮進不了大樓，只能又跑到停車場，去找那個cao過他的保安。

    林宇涵有病，到哪里都能碰到搞過他的男人，很shuangma？他就該滾回瑞士，找個門當戶對的白富美結婚，大不了每年應邀回國做手術，這樣不好嗎，他都羨慕死了。

    保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這是病了，還是什么情趣裝扮？”

    “客人喜歡角色扮演，沒辦法?！?，施京低三下氣地求他給自己用運貨電梯，畢竟是免費cao過的高級貨，保安倒是很好說話，給他刷了貨梯的門禁。

    這身裝扮也不能說真的不適合暗色，起碼在他踩上頂樓的狐貍皮地毯時，幾個下午消遣的客都在打量他。

    梓木被展覽過后，沒了往日的神氣，鵪鶉一樣被男人摟在懷里摸，見到施京，他的眼神更暗，頭沉默地垂下。

    “放你幾天假，還玩到醫院里去了？”，林經理皺眉。

    “好不容易搞到的，弄點新花樣?！?，施京笑得諂媚。

    見到吧臺的烈酒，他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林經理不在乎他們喝不喝酒，只遞了張房卡給施京，“田中先生很快就來接你，你先去房間準備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