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原來是物證
“卡里有三萬,你先拿去。我保證,保平安醒來之后不會去找你任何麻煩?!?/br> “他傻乎乎的,今晚的事明早就不記得了,我一定會管好他。我你就別擔心了,我半截身子都埋進土里的人了,不會不自量力再折騰什么事?!?/br> “我剛才什么都沒看到,我今晚就在家里睡覺,我從來沒有在這出現過。我窮,身上也沒錢,我家就在保平安旁邊,我倆都不會亂跑?!?/br> “我保證今晚的秘密會跟隨我進到土里,保平安也會當今晚的一切是夢,什么事都不會有,求求你放了我們?!?/br> “我聽說你夫人也生病了,你就當為她積點善福,夫人的病一定會很快就好的?!?/br> 滿臉病容的老婦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站在她身前的男人,男人臉上沒有絲毫動容之色,只有在聽到‘夫人’時眼神出現了細微的變化,藏于夜色中。 半晌他踢開老婦抱著他小腿的手臂,轉身上車將車開走了。 待男人走后,老婦抱起地上一臉血的青年,哭得涕淚直下,嘴里還顫聲說著:“安安,好孩子,鄒阿姨帶你回家……沒事了,沒事了,鄒阿姨帶你回家……” 她半站起身,嘴里念著念著又像是控制不住情緒般崩潰地大哭起來。 鏡頭最終停在老婦背起青年蹣跚遠去的畫面上,是莊周粱按下了暫停鍵。 邱鳴旸在此之前只聽保平安說過奶奶被撞死的場景,如今通過視頻清晰看到后,震撼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保平安坐在邱鳴旸身邊早已滿臉淚水,再次重溫奶奶遇害的場景對他來說是殘忍的,可惜視頻事關他自己,他執意留下觀看。 “這是那晚我車上行車記錄儀拍下的東西?!鼻f周粱說:“這輛車,自那晚過后我就再沒有開過,一直放在車庫里,所以儲存卡里的東西沒有被覆蓋,一直停留在那晚?!?/br> “你當時在車上?”邱鳴旸問。 “嗯,但是我沒有看到,當時我在車上休息。所以你之前問我,我完全沒有印象。如果不是今天恰好開車路過那邊房子,又好奇去車庫看了看這輛車,恐怕我到現在都不會知道,案發時,我就在現場?!鼻f周粱此時再想起當時的場景,也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邱鳴旸:“那也難怪安安記住你的車牌……” “大半夜,你……為什么在車上休息?”薛頃在一旁遲疑著問起。 莊周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同情地望向從視頻開始就一直呆滯著表情落淚的保平安。 邱鳴旸用手背擦了擦保平安臉上的淚水,輕聲問:“安安?” 保平安擠出了個比哭還痛苦的笑臉,“我沒事?!?/br> 邱鳴旸牽住保平安的手,將手心的溫度渡給保平安。 掌心相握,保平安手指收緊,緊緊扣住了邱鳴旸溫暖的大手。 邱鳴旸另一只手拿過遙控器,將視頻的進度條往后拉了一截,鏡頭快進,剛才視頻里的老婦——也就是保平安的鄰居鄒阿姨,在離開案發現場后不足半分鐘又出現在了畫面里。 但是這次,她是一個人來的,被她背在背上的保平安不見了。 當時那條街上沒有路燈,保鋒和老太太爭吵包括撞死老太太、威脅鄒阿姨的時候,他車前燈忘了關,所以光線很足,行車記錄儀這才將畫面錄得很清楚。保鋒將車開走后,行車記錄儀拍到的畫面就很模糊。直到鄒阿姨打起手電筒,邱鳴旸才看清楚她,她給躺在地上的保老太太收拾了下,看她的動作,她重新折回來是想要背上保老太太一起走,但是還沒背起,她又像是改變了主意,將保老太太放回原位,自己獨自走了。 以邱鳴旸專業的靈敏度立馬發現了問題,他問莊周粱,“這段視頻你剪過嗎?” 第一個疑點是,這張行車記錄儀的儲存卡容量有16GB,而莊周粱所提供的視頻占內存十分之一都不到。 這臺行車記錄儀有三個方位的攝像頭,一個車前,一個車后,一個駕駛臺,而莊周粱提供的這個視頻,只有車前和車后,沒有駕駛臺的。 就算是儲存卡爆滿,系統自動刪除之前的視頻,也不會只單個刪除駕駛臺的,而留下車前和車后的。 第二,這條路上沒有路燈,那么畫面里地上陰影處的光斑就屬于月亮從樹縫隙間灑下來的光,從光斑的位置和角度可以推算出月亮在天上的位置,從月亮的軌跡就可以推算出時間,而鄒阿姨前后兩次出現在鏡頭前的時間中間足足超過了倆小時。并非邱鳴旸他們看到的連半分鐘都不到。 第三,雖然當時路上人、車、動物都沒有,鄒阿姨離開后的畫面相當于靜止,但并非活物才能動,那時候有風,一個樹葉的黑影飄到鏡頭前突然消失,這是明顯的剪輯痕跡。 莊周粱被問得愣了下,然后說:“嗯,其他就是些我那天開車的視頻,對你們有用的只有這兩段,所以我剪了下?!?/br> 莊周粱的解釋很合理,又不合理,既然是開車視頻,這輛車從視頻開始到結束根本沒變過位置,頭尾剪去可以理解,但是為什么要剪去中間的一段?但牽扯到隱私問題,邱鳴旸暫時不好再追問,反正這段視頻已經足以給保鋒定罪了。 保平安沒注意聽他們的談話,而是皺著眉頭緊盯屏幕,然后從邱鳴旸手里拿走遙控器坐到屏幕前來回倒騰視頻,每一幀都看得仔仔細細,像是著了魔一樣在查找什么小細節。 邱鳴旸不打算打斷他,保平安研究視頻的時間,邱鳴旸便給莊周粱和薛頃說起了這件案子相關。 “喂,寶貝兒,想通了?” “你可以來找我嗎?我好像不太舒服……” 視頻里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正在談話的邱鳴旸三人。 莊周粱的臉一下就僵了,他沒想到這段他已經刪除的視頻又被翻了出來。 邱鳴旸驚訝外又有點驚喜,這小家伙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把儲存卡已刪除的內容給修復了。 得,倒省了他的事兒了。 莊周粱僵著臉就要從沙發上站起來,卻被薛頃壓著肩膀按在了沙發上。 保平安沒想那么多,也沒察覺到身后三人的異常,他只想通過視頻找到更多線索,他又將進度條往前拉了一些。 屏幕上出現了三個小框影像,分別是當時莊周粱行車時車前、車后和駕駛臺的景象。 此時播放的影像可以看出來莊周粱從夜色酒吧接走了薛頃,兩人在車內零散地說了兩句,然后莊周粱把車開向了怡海佳苑別墅區,車在一座別墅前停下,兩人下車后,視頻里隱約可以聽見不遠處莊周粱和一個女人的聊天聲。 那女人的聲音邱鳴旸和薛頃都很熟悉,是邱鳴旸的堂妹,薛頃曾經的未婚妻,邱瀟瀟的聲音。 寒暄不過幾句,莊周粱再次上了車,然后他一臉煞白地將車開出別墅區,車子駛入馬路后開了一段路便突然顛簸停下。莊周粱像是再也堅持不住,他沒有哭,沒有流淚,只是那臉色看起來比哭還痛徹心扉,最后他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是邱鳴旸的表哥——柳源晁。 由此最開始打斷三人聊天的那兩句對話又從視頻里傳了出來。 再之后駕駛臺畫面里的莊周粱一陣啞聲嚎叫,痛苦的神情沒有聲音渲染,卻讓看到的人都跟著痛到靈魂里,再然后莊周粱死去一般昏在了駕駛座上。 半小時后,保平安戰戰兢兢出現在了他車后,緊接著就是保老太太遇害的場景,這段是被保留下來的一段。 再之后就是被剪去的中間部分,鏡頭里出現了那晚的一個新面孔——柳源晁。 柳源晁在鄒阿姨帶著保平安離開后不久趕到,從莊周粱車后而來,到地車停的一瞬間他人就從車里跳下來了,然后跑到莊周粱車邊,拉開車門半身探進駕駛座一臉焦急地把昏迷的莊周粱抱了出去,抱到自己車上,柳源晁根本沒來得及注意前面路上有什么,一個掉頭將車飛速開走了。 再然后……才是鄒阿姨第二次出現在畫面里。 保平安正沉浸式看著視頻呢,后衣領突然被邱鳴旸提起,然后他整個人就被邱鳴旸提溜著。 邱鳴旸一手提著自家孩子,一手拿起電腦,對沙發上兩個紅了眼眶的人尷尬地說:“抱歉啊,孩子手欠。那什么,你們慢慢聊,我……我先把他帶回屋好好教育一下?!?/br> 回了屋以后,保平安坐在床邊陷入沉思,剛剛鏡頭前出現的落葉紛飛的景象總讓他覺得有個什么重要的東西被他忘了,但就是想不起來。 鋪天蓋地的葉子……一遍遍在保平安腦子里做快閃。 葉子……秋葉……落葉…… ——給mama磕頭。 ——你的生日,不能慶祝,但是奶奶會帶你來看mama。 ——小傻子到五六歲都還不會叫mama。 ——你mama跟你緣分淺,你出生,她去世。 ——奶奶對不起你mama。 ——你mama是個可憐人,從小被人販子拐到我們村里,結果那家一看是個女孩就不要她了,奶奶養女兒一樣把她養大,本以為小鋒能在我走后好好照顧她。 ——墳周圍的雜草又該除了,你去邊上幫奶奶看著,有人來你就喊奶奶。 ——奶奶,袋,袋子……去哪兒了? ——哪有什么袋子,沒有袋子,走,回家。 ——哦…… 漫山落葉,是看mama的日子。 保平安五六歲前,生活在宣城的小村子里,那個時候,只要漫山飄滿落葉,奶奶就會帶他去看mama。 后來到了深城,來往路費貴,奶奶隔上三四年才會帶他回去一次。 每次去山上的墳前,奶奶身上都會背一個大袋子,看過mama之后,奶奶身上的袋子就會莫名其妙失蹤。 保平安轉動手指上的頂針—— 鄒阿姨織給王警官的落葉毛衣、鄒阿姨家里突然出現的秋景圖,剛剛視頻里奶奶死前手里攥著的一把落葉,消失的袋子…… 錢! 視頻里,他暈過去后,奶奶對著鄒阿姨說話的口型是在說‘錢’嗎? “安安?”邱鳴旸半蹲到床邊,抬頭看向保平安,溫聲道:“還記得我們剛才說過什么嗎?” 不管你想起什么,你要做什么,都要一字不落地告訴哥哥。 “錢……”保平安看向邱鳴旸:“視頻里,奶奶死前把錢放在哪告訴了鄒阿姨。鄒阿姨后來學織毛衣是為了湊路費,去宣城的路費,因為奶奶的錢在那。但是后來安安離開了,鄒阿姨找不到安安,沒法帶安安回mama那,保鋒又一直盯著她,她覺得她等不到我了,所以她想把錢在哪的信息通過毛衣、十字繡傳達給我?!?/br> “但是她不知道這些信息會不會被保鋒先看出來,所以做得很隱蔽。但……這些都只是我現在的猜想,我不敢確定。哥哥,我想回宣城?!?/br> “好?!鼻聒Q旸抬手撫摸上保平安的臉,“哥哥陪你去?!?/br> “嗯。對了,莊哥剛才……是不是哭了?”沉入地想完自己的事情,保平安才想起剛才離開客廳時,莊周粱好像哭了。 “嗯?!?/br> “是我哪里做得不對嗎?”剛才的他精神高度集中在視頻中自己和奶奶的部分,實在難以分神,此刻才意識到他恢復的視頻里,莊周粱好像也很難受。保平安有種錯覺,好像是自己造成了視頻里莊周粱的難受。 “不是?!鼻聒Q旸溫聲道。 “那莊哥為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哥哥也永遠不會讓安安有機會明白的?!?/br> 保平安不明白邱鳴旸這句話的意思,但他只管相信邱鳴旸就行了。 【莊周粱+薛頃彩蛋】 那是兩人之間的一道疤,傷口早已愈合,但丑陋的疤痕依然沒法抹去。 四年前的秋天,莊周粱如以往一樣從外地出差回來,那時,他和薛頃正處于確定關系的戀愛狀態,但是自他出差回來以后,薛頃卻突然跟他斷了聯系。 他只當薛頃是工作忙,沒時間搭理他。 直到有一次薛頃在夜色酒吧喝醉了酒,酒保將電話打給了莊周粱。 莊周粱趕緊從家里趕來夜色酒吧,他接走了薛頃,本想帶著薛頃回自己家,但是醉酒的薛頃坐在車里突然告訴他了一個新地址,他便將車開往那處。 到地方以后,他扶著薛頃下車,看到眼前的別墅,他從沒到過薛頃家,一時緊張又好奇,扶著薛頃朝大門走去,但是開門的人卻是一個女孩。 女孩很漂亮,她告訴莊周粱,她是薛頃的未婚妻。 莊周粱對那晚的記憶清晰又模糊,模糊自己干了什么,清晰自己有多痛。 那輛他去接薛頃的車被他放在車庫里落了一層又一層的灰,始終不敢再開。 因為一坐上駕駛座,那種疼痛便隨之而來。 這些年頭過去,薛頃對他很好,他早已遺忘了那輛埋在記憶灰塵里的車。 直到一天,薛頃跟他說,邱鳴旸在調查他的車牌號,可能跟一起案子相關。 自那天后,莊周粱心里便埋下了一個疙瘩,今天恰逢他出差回來經過原來房子的路段。 他想著既然有人記下他的車牌號,并且還跟什么案子相關,他也是懸疑劇看多了,就想著萬一車周圍染上什么指印血跡之類的……嚯!這劇情真他媽刺激!于是他走到地下車庫,繞著全是灰的車走了一個來回,踹踹這兒,踹踹那兒,沒什么發現。 等他打算離開的時候,不知道踹到了哪處開關,車子突然嗶嗶地叫起來,刺耳的聲音叫得人心煩意燥。 莊周粱給助理打了電話,帶來開鎖的師傅,將車打開了。 等其余人離開,他終于鼓起勇氣上了車,最終在車上看到了行車記錄儀里的撞人場景,而當時站在他車后嚇呆的人他認識,是保平安。 莊周粱相當震撼,沒想到那晚從別墅開車出來后昏迷的他居然身處于這種場景中。 從別墅區開出來后,他就渾身難受,像要窒息,在求助柳源晁之后,他便漸漸暈在駕駛座上。 而之后柳源晁來接上他去了醫院。 這段記錄了殺人場景的影像肯定是要交給邱鳴旸的,但是莊周粱不想將自己那晚狼狽的樣子公之于眾,于是將視頻前后包括中間屬于他的部分刪除了,只留下關于保平安的部分。 沒想到最后還是被用一種最難堪的方式公開了。 他還怪薛頃嗎? 莊周粱低頭看了看抱著自己、把頭埋在自己懷里咬牙啜泣著道歉的薛頃后,也不是那么怪了,只是有些難過。 “好了,”莊周粱拍了拍薛頃的背,冰涼的指尖輕輕掠過薛頃后頸,“我們還在別人家呢,你哭成這樣子,怪怪的?!?/br> 確實挺怪……畢竟他看慣了薛頃霸道總裁的樣子,突然嚶嚶嚶還真有點不習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薛頃抬不起頭,平日里低沉磁性的嗓子染上了化不開的沙啞,一個勁兒道歉。 “好啦,今晚我就托夢給當時的我,讓他不要那么難過了。別哭了,一會兒讓鳴旸看見,他該笑話你了?!鼻f周粱輕拍薛頃的背,溫聲哄道。 最終他沒等邱鳴旸出來,便帶著薛頃走出了小別墅。 他的車停在小別墅外面,王虎的車和他們并排停著,莊周粱把薛頃推上車,鎖上車門,拉下車內隔板。 王虎在車上一直等著邱鳴旸他們,但是在看到面前莊周粱那輛車上下劇烈起伏時,竟不知道自己此時該不該離開,或者找個地縫鉆進去。 【王虎:我他媽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莊周粱的部分沒看懂的可以看下第八章,這兩篇文是聯動的QAQ。其實看不懂也沒關系,只要知道那晚保平安躲在莊周粱車后,莊周粱的行車記錄儀記下了保鋒撞死保平安奶奶這兩個內容就行了23333】 【鄒阿姨帶進土里的話】 隔壁保老太太的兒子不知道從哪回來找上她了。 她總來找我聊天,說自己沒準會哪一天會被那個沒人性的兒子殺了。 我笑了,說兒子回來給她養老,她卻把兒子想成那樣。 后來有天晚上,我半夜接到保老太太的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就掛了,之后,我聽到了隔壁的開關門聲。 我從床上翻起來走到門口從門上的貓眼里看到隔壁那個小傻子出門了。 這么晚了小傻子能去哪兒? 剛才老太太給我打電話干什么? 我趕緊穿上衣服出門,去敲了敲隔壁的門,里面沒人。 于是我跑下樓,一路跟著小傻子,想看他去哪。 后來,小傻子越走越遠,我剛想喊他回家,結果他就突然受驚了似的躲到前面那輛車的后面,我正覺得奇怪,剛想一探究竟,結果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就看到保老太太和她兒子在馬路上爭吵。 我趕緊躲到路邊的灌木叢里。 保老太太和兒子越說越激動,最后任誰也沒想到,保老太太說的話真成了事實,他兒子開車撞死了她! 我看到小傻子正想不顧一切沖上去,我趕緊拿手機砸暈了他,我嚇得不輕,下手沒了輕重,小傻子被我砸暈,我祈禱我們倆沒有被保老太太的兒子發現,我正想拖著小傻子進灌木叢里躲一會兒,但是我看見保老太太正在血泊里看著我,還在試圖跟我說話。 我和保老太太多年的交情,她說一個字我就能猜出她接下去會說什么。 她用嘴型告訴了我,錢在安安mama墳邊…… 我正打算再看仔細點,保鋒開車至此便發現了我和小傻子。 情急之下,我趕緊將手背到后面打開手機錄音,把手機藏進褲子里,想著萬一今晚沒活著離開,可以留下點證據,也許日后有人能發現今晚我們的慘死。 保鋒走到我面前,他什么話都不用說,看那表情我就知道他是來殺我和小傻子的。 求生欲使我爆發無限潛力,我大著膽子央求保鋒許久,很意外,他居然放了我和小傻子一條生路。 我聽保老太太提起過她這個兒子,心狠手辣,好像還是什么黑道上的人,我本以為自己會活不過那晚。 活下來后,我將小傻子背回了家,找來樓下小張的女兒,那丫頭在醫院上班,我跟她說小傻子跟人打架把頭磕破了,讓她幫忙處理一下,我們沒錢去醫院。那丫頭心也善,幫著處理完,之后還給小傻子從醫院拿了些藥。 這些都是后話,她給小傻子處理傷口的時候,我折回剛才那別墅區上面的路上,看到老太太還躺在馬路上,身體被樹葉蓋住了些。那條路上沒人,我便想把老太太也帶回家,埋了,讓她好好安息。 我當時不敢報警,因為保老太太告訴過我,他兒子在黑道上殺人不眨眼,我害怕為自己招來禍事。 我給保老太太收拾了下,正打算背她回家,可是又一想,將她留在原地是不是更容易被人發現,沒準會有警察查出真相? 于是我將自己的痕跡抹掉,留老太太在原處,期待有人能通過這具冰涼的尸體,給我們一個公道。 但是我想多了,這世道,總歸不像電視里演出來的那樣。電視里演的不過是人們向往的樣子,而并非真實世界。 老太太死了,案子成了懸案。沒有不求回報為平民主持公道的正義警察出現。 但是我不希望真相真的隨我埋進土里,小傻子在保老太太死后好幾天都睡不安穩,我到樓下商店給他買了個小夜燈,然后將手機里錄下的東西找人幫我復制到一張卡上,藏在了夜燈的夾層里。 現實雖然將我磋磨得沒了人樣,但心里總歸期盼著一束火苗。 事實告訴我,我還是不該天真地期待奇跡。 我等來的不是奇跡,而是夜燈里的卡暴露,被保鋒發現。 在那之前,小傻子不知道被什么人帶走了,保鋒搬到了我隔壁。死前半月多,我就像有預感一樣,每天心慌個不停。 我不眠不休繡了一副秋景圖,保老太太曾經帶我去她老家旅游過,我也去過小傻子mama的墳前,我將那副場景繡成了秋景圖,如果有一天小傻子回來,而我等不到他,我希望他能明白。 之前不告訴小傻子錢在何處,是因為我害怕他傻乎乎的被保鋒抓住套話,不知道還好,知道的話,保鋒拿了錢絕不會留他;我還怕他會被別的什么人騙了去。這樣保老太太豈不白費了一條命,最后還是沒保住小傻子余生的生活費。 我原本想等我攢夠了我和小傻子的路費,就帶他回老家,回農村,安安穩穩靠老太太留下的錢度過余生。但我動作太慢了,錢攢了兩年也沒攢夠,我又沒個認識的可以借錢的人。 后來,我無意間發現小傻子離開這邊家里時沒有把我給他的夜燈拿走,而是放在了家里,此時住在那個家里的人是保鋒和他女人,我就覺得我日子不多了。 我給王警官織了一件毛衣,上面是小傻子mama墳前的那種楓葉,希望偶然間能被小傻子看到,可是看到了又有什么用呢,他到底能不能明白。 算了,不明白算了,多留一個線索總是好的。 對了,王警官應該是除我之外,和小傻子關系還算緊密的人。 幾天后,我心慌越來越厲害,我豁出去打算去找王警官說明一切,我知道他雖然熱心,但他是個不敢惹事的人,我也不求他為老太太出頭,我就想讓他在我死后,帶小傻子回宣城,遠離保鋒,但是……一切還是遲了。 保鋒在我去找王警官之前發現了夜燈夾層里的卡,那張卡里是那晚的錄音。 我被他用夜燈砸了后腦勺,之后,再也沒有醒來。 我這一生,病魔纏身,沒做什么壞事,唯一的愧疚就是沒能完成保老太太的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