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傳說中那種不[——]就會死的春藥吧？”隔著電話，齊方耀在那頭的咔嚓咔嚓不知道嚼著什么東西，口齒含糊不清，“不如你過來和我住，要是你[——]了，我就把你綁起來?！?/br>
    “放心我是正人君子，當代柳下惠，就算你求我我也絕對會坐懷不亂目不斜視，不會毀掉你的貞潔……”

    “麻煩你說話不要自帶消音，還有，”穆清栩緩緩，“滾?！?/br>
    齊方耀，穆清栩唯一一個多年以來都關系很好的朋友，雖然性格跳脫，說話欠揍，但在大事上意外地算是值得信任，也是身邊和穆家沒有關系的人里唯一一個知道他身體情況的。

    穆清栩想找人說這件事，也只有這一個合適的對象。

    雖然當時掛電話掛的很干脆，但其實他這邊并不好受。

    不定時炸彈一樣在體內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發作的東西讓他膈應的厲害，而且他還對秦均到底給自己用了什么藥劑一無所知。

    這幾乎是他頭一回體會到孤僻的壞處，離圈子太遠，沒有人脈，更沒有勢力，兩眼一抹黑，想要解決問題也無從下手。

    但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會對秦均示弱，向這種人渣讓步讓對方體會到勝利，無異于飲鴆止渴，割地賄秦，只會被越拖越深。

    “不開玩笑了，”電話里的聲音正經起來，“還是我陪你去一趟醫院吧，碰碰運氣，沒準那個人渣就是在唬人呢?！?/br>
    “已經去過了，體檢結果沒有一點異常?！蹦虑彖驀@氣。

    齊方耀是普通家庭的人，穆清栩跟他說這件事的初衷不是期待他能幫上大忙，只是希望有人溝通緩解一下心理壓力，另外萬一真的出事了多少有個照應。

    兩人又扯了一陣，還是沒想到好辦法，開始一起頭禿。

    “我再想想吧，”穆清栩最后說，“希望我們開學能正常見面?！?/br>
    “我也會繼續想辦法的！”齊方耀應，“對了，我最后說一句?！?/br>
    他一本嚴肅：“性別平等！那些舊觀念早該扔進四大洋了，[——]什么的，只要[——]夠帥，就是沒有虧！”

    “雖然很感謝你的安慰，但是你說話能不要再自帶消音了嗎？”

    －

    穆清栩想來想去，在自己熟悉的人里，足夠有權勢又能拜托調查這種事的，實在一個也沒有。

    但絕境里總會誕生一些異想天開的靈感，頭禿到最后，他的思緒轉到一個剛剛認識的人。

    易宸。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扔進了否決名單。

    且不說完全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就算開口了，不論怎么想，都絕對沒有成功的可能。

    自己姑且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雖然被主動要了聯系方式，但和對方頂多也就是互相在列表里躺尸的關系了。一個巨型財團的主事人每天有多忙，忘記自己這個學生大概用不了兩個小時。

    頭疼。

    糾結不安了幾天，一切風平浪靜，什么都沒有發生。

    就在穆清栩開始漸漸懷疑秦均是不是真的在虛張聲勢時，易宸卻先發來了消息。

    他點開信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幾天才互相添加賬號的社交軟件里，易宸發來幾條消息，其中一條是一個軍方武器研發展覽會的圖片信息。

    穆清栩身為江城大學的學生，對此多少有了解，因此也能認出這應該是保密等級很高的活動，遠遠不是他在學校里會有資格知情和參與的。

    再下面，是易宸用簡短的話解釋有個軍部的內部會展，說他可以帶人進去。

    最后一句是：“有時間嗎一起去嗎？”

    ……穆清栩瞳孔地震。

    有那么一瞬間，他想為自己之前的想法道歉，原來傳說中的易總并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存在，反而如此地求賢若渴，甚至還會親自花這些功夫來和人才搞好關系，這樣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精神，簡直是感動帝國勤奮企業家，怪不得易氏能在他手上更上一層樓。

    穆清栩猶豫再三，發了一個肯定的回復。

    其實按照他平時的習慣，更有可能拒絕不熟的人的邀請，但這次，一方面本身就對會展內容好奇，另一方面，易宸的主動讓他之前被自己否決的想法又有些蠢蠢欲動：

    如果易宸真的比較在意他所謂的才能，如果有機會關系更進一步，是不是可以找機會試著問一問？

    －

    周六下午，穆清栩按時到約好的地點，載著易宸的黑色車輛早就等在了那里。

    他刻意沒約在穆家的地址，不想被其他人注意到了平添麻煩。

    幾天前宴會上回去之后，穆霄又找他談話，態度又驚又怒，看起來又對他攀上“貴人”而驚惶，又想用“你只是玩物”的邏輯打壓他，說出來的話沒比秦均干凈多少，讓穆清栩覺得很可笑。

    易宸帶來的司機舉止很有儀式感，主動下車態度恭恭敬敬地叫穆少爺，還拉開車門作出彎腰邀請的姿勢，而發出這場邀約的主人坐在后排，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流露出高興的表情，嗓音低沉好聽：“清栩?！?/br>
    簡直過于客氣。

    從小被放養沒見過幾回這種陣仗的穆清栩產生了種詭異的感覺，就跟被包養的人出門約會似的……

    這種聯想甫一出現，他就被自己雷出了雞皮疙瘩，并反思自己實在是狗血電視劇看多了，需要改正。

    到達目的地的路出乎意料的長，穆清栩眼看著窗外景色一路急速后退直到變成城郊富有壓迫感的灰蒙蒙的工廠叢林，又不知道在哪里拐入了昏暗的隧道，讓人徹底失去方向感。

    最終下車的時候，室外的正常光線讓他一時有些難以適應，暈乎地跟在易宸身邊通過最后的關卡。

    走進建筑物的一瞬間，穆清栩閉上了眼睛。

    生理性淚水在強光刺激下溢出眼角，雖然有在隧道里習慣了暗處環境的原因——但這里面也太、太亮了！

    他花了一陣功夫來適應，才半瞇著睜開眼，然后思緒空白了一瞬。

    自己正站在一棟大型環形建筑的一側，大約是中間樓層的高度，一層層的環形走廊圍繞著中央的空間，簇擁著這場展示的絕對主角。

    在圓形大廳的中央，聳立著一個近乎貫通整座建筑物上下的巨大的透明圓柱形器皿，器皿中透明粘稠的液體和大大小小的氣泡讓人很容易聯想到培養人造生物的營養液，但這液體中漂浮著的卻是看起來與生物相去甚遠，形狀鋒利而像萬花筒一般不斷自主變化為各種rou眼難以解析的奇特形態的金屬色澤的物體。

    大廳最上方的天花板邊緣，一圈環形強光燈照射下來，在物體表面反射出銀亮刺目的光芒。

    穆清栩呼吸急促起來。

    他想起自己從前接觸過的信息：科考隊曾經在地外探索中發現一種前所未有的神奇物質，它有著奇異的自我形態變化能力和超乎研究人員想象的巨大能量反應，由它研發的初代武器原型曾一度被譽為“未來武器”和“對抗地外生命的希望”。

    但因為這種材料極度不穩定，屢次造成事故，初代實驗早已經宣告結束了。

    原來它被存儲在這里，不，是新的研發原型嗎？

    穆清栩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仿佛漂浮在空中的奇妙物質。其實在報考大學的時候，選擇現在的學校和專業，不只是為了方便擺脫穆家而已，他向來都對冰冷、精巧且強大的造物有特殊的癡迷。

    這個展示物現在像水銀一樣在液體中靜謐地離散浮動，但他知道，如果不是浸泡在穩定液里，這種物質一旦感光，會爆發出可以將這里整棟建筑物夷為平地的威力。

    會展上來人不多，除了守衛，就是高級軍官和一些也許和易宸一樣來自相關財團的人。

    這里沒有安排專門的物品說明，但易宸卻好像對一切早已熟悉，自發擔任了解說的角色。

    “二代原型的研發還在進展當中，軍方放出來的消息也很少，據說還在篩選身體素質和精神力都能勝任測試的士兵?！?/br>
    “雖然還沒有投入應用，但這次活動主要就是關于這種材料，在這里放出的很多概念設計都有用到它?！?/br>
    穆清栩按捺著興奮，發自內心地慶幸自己沒有白來。

    如果不是要顧及著人前得體，他可能會做出一些違背矜持的過度激動的舉動。

    仔仔細細把每樣東西都看了一遍，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會展結束，穆清栩才戀戀不舍的離開。汽車駛出隧道時，他看著窗外暗沉的天色，才發覺已經到了晚上。

    “要去哪兒？我送你?！鄙磉叺哪腥藛?。

    穆清栩看著手機上的時間想了想：“現在太晚了，我回家不方便，您方便的話，隨便找個賓館或者車站讓我下去就好?！?/br>
    “是嗎？”易宸似乎有些驚訝，“我今晚也要在賓館落腳，正好一起吧?！?/br>
    “好的?！蹦虑彖蛳乱庾R應了一句。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對勁兒。

    去哪里？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