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去哪里啊
所有值錢的物品都在家里,余溫和楊帆坐在馬路上著急,遠處的火光映在臉上,本就是三伏天,看著眼前的火更加燥熱。 記者坐著車匆匆趕到,有人看到記者前來,徑直走上前去,報告最新的近況,一點也不慌忙,然后記者對著被喊醒慌忙逃竄的人群里拍了張照片。 報紙刊登出來,說所有居民在消防的幫助下安全逃離現場。余溫和楊帆看著被燒的房子,一步步走進眼前的灰燼,被燒的房子早就沒有人住了。煙爺的酒吧也被燒了點,余溫看到煙爺正在酒吧里收拾東西,和楊帆走過去幫忙。 “煙爺,您沒事吧?!庇鄿仨樖纸舆^煙爺手中的箱子,問到。 “沒事,有什么事,這里要拆了,你們住哪里啊?!?/br> “啊,要拆了,原來不是說不拆嗎?” “不拆是騙傻子的,你還真信啊?!睙煚敽吡艘宦曊f道。 余溫沒有說話,煙爺寄過一個信封,里面的錢是他是他剛剛塞進去的,說:“拿著,這小半年的房租不要了,找個地方先住著?!?/br> 楊帆看著手中的信封,坐在院子里聽余溫講話,原來,這不是他們的家,這里不是楊帆爸爸的屋子,多年前,楊順就賭博把房子輸進去了,拿著房本找煙爺借錢,把房子兌給了煙爺,這里絕大多數的房子的產權本都是這樣走進了煙爺的手里。 楊叔死前,叫余溫給煙爺打電話,在電話里,苦苦哀求煙爺,別收回房子,又看著余溫,苦苦相求,說照顧好楊帆。 爺爺在的時候,是爺爺求著煙爺,并按時交著房租,爺爺去世后,是余溫,沒事經常去煙爺的酒吧打工,按時交著房租,這一切,楊帆都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時候,房子也要被拆了。 余溫和楊帆收拾著房子,真的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帶走,他們的衣服都是混著穿,加起來還不到一個麻袋。 余溫和楊帆就扛著一個麻袋離開了,麻袋里,有他們的衣服,有一本楊帆送給余溫的。他們扛著麻袋,不知該往哪里走。 那時的他們是在太小了,不諳世事。等到他們長大后,終于明白了那天晚上的大火,明白了那股刺鼻的汽油味,明白了為什么除了他們兩個其他人都不慌張,明白了為什么報紙會表揚煙爺那群人對滅火做出的貢獻,并對他們的損失表示惋惜。 原來一切都是為拆遷演的戲,所有人都意會到了。什么都不怪,只怪自己太小了。 兩個少年,扛著一個麻袋,無處可去。余溫坐在天橋上,坐到晚上,他看到橋下有人手腳麻利的和老人擦肩而過,老人的錢輕松的走進男人的錢包,余溫想起了那日自己的行為,狠狠的掐著自己的手。 “幾點了?!睏罘珕?。 “不知道?!?/br> “咱們去哪里?” 沉默,除了沉默,好像也沒有更好回答。兩個人啃著煎餅果子,坐在天橋上,看著橋下的車水馬龍,恨不得馬上開學,要是開學,就可以住在宿舍了。 街頭有發的廣告紙,是一家紡織廠招工,管吃管住,工資也不錯。他們想都沒想就站了起來,扛著麻袋坐著車來到郊區,已經晚上九點了,廠子關門了,余溫和楊帆坐在門口,被蚊子咬的透透的。 第二天早上,余溫拍了拍睡在身邊的楊帆,叫醒他,和他走進工廠,從他們走進工廠的那一刻,他們就不在是十五歲和十七歲的小孩,而是十八歲的成年人,他們的胸牌是別人的名字,這里有的是身份證,就是缺來干活的小孩。 一天十二個小時,隔一個星期上大夜,也就是十八個小時倒班。第一天,余溫和楊帆就不撐勁了,畢竟是小孩子,到后半夜的時候,眼皮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站著的腿都軟的和泥一樣,扶都扶不起來,但又能怎么辦呢,只能忍者。 好在廠子大部分工作機器就能完成,自己干的就是輔助工作,撐過兩天后,他們漸漸適應了這份工作,畢竟干活的時候還能說說話,不那么無聊。但工廠的飯是真難吃啊,一大鍋菜,就那點油,一絲絲的rou,除非運氣爆棚,否則根本見不到rou,但楊帆就常常是那個運氣爆棚的人,他的菜里經常有rou。 晚上,余溫和楊帆值班的時候,實在熱的難受,就把背心脫了搭在機子上,看著機器上的滾軸來來回滾動,楊帆畢竟是小,站著站著,眼皮就耷拉下來,余溫說:“你睡覺去吧,我先看著,等會喊你?!?/br> 正是最熱的時候,余溫一個人干著兩個人的活,背后的汗嘩嘩的往下淌,他沒有叫醒楊帆,直到天亮查班的時候,工頭看著躺在倉房麻袋后面呼呼睡覺的楊帆,大發雷霆,罵著這是招來一群什么小工。 主管來了,一個坐辦公室的女人,難得踩著高跟鞋往倉庫走一趟,正好趕上這事,工頭停止了辱罵,等著主管發落。 主管看著這個上半身光著,瘦瘦的,白白的男孩,說:“這樣的人能來倉庫干什么,去看大門吧,穿的利利索索的還是個門面?!?/br> 楊帆被調走看大門了,是說他因禍得福呢,還是說天生就自帶幸運呢。余溫還在倉庫里干活,一星期一輪班,但不管是白天干活還是黑夜,總是要流一堆汗,有時,余溫結束完工作,去廁所的時候,解開腰帶的那一刻,總是感覺腰帶間積攢著汗水,因為腰帶阻擋著流不下去。 楊帆站在門口值班,平時就是坐在門口的小鐵皮屋里,等著車來了查個證件,雖說鐵皮屋熱的和蒸籠一樣,風扇純屬是個擺設,但好歹舒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