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B城，馬上開始了忙碌的生活。辦公室新來了一位空降的經理。大約是因為我春節假期晚回來了幾天，錯過了他的歡迎儀式，就開始拿我殺雞儆猴來樹立威信，挖坑無數不說，還寫了一個幾十頁的PDF打印出來讓我親自拿給人力，讓人力處罰我。人力的大姐在這里工作了十幾年，看著那幾十頁的文件，半天沒說話，嘆了口氣和我說：“小雷啊，忍吧！哪兒都有這樣的人！”

    先是他的腿毛來整我，漸漸地，觀望的中間派也被爭取過去了，爭先恐后加入了整人的行列。我除了小心再小心地工作，別無他法。下了班去健身房把沙袋幻想成經理出氣。

    這一天晚上在健身房暴打沙袋經理一小時，壓力和憤怒都隨著汗水跑了。洗完澡吹干頭發，我如釋重負，腳步輕快地走出健身房，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瘦銷身影。

    “小征！”我脫口而出，“你怎么在這??？”

    他扭頭看我，驚喜地撲過來：“小奧！太好了！真的是你??！”

    我看見他穿著的背心上寫著24小時超市的LOGO。

    “你在這上班？”我指著背心問。

    “是??！來這邊送貨！”他擦擦臉上的汗。

    “你來B城多久了？現在住哪？怎么不來找我??？”

    “你別生氣！”他低下頭，“我的手機丟了……”

    “??？那你現在怎么和你家里聯系??？夏阿姨知道不知道？夏阿姨最近好嗎？”說到這里，我突然想不通，為什么小征不通過夏阿姨來找我呢？“你的手機是什么時候丟的??？”

    “剛到B城的時候。我本想安頓下來就找你的……”他不安地擰了擰大拇指，“我mama……開學了，她帶畢業班，非常忙……”

    “你什么時候下班？吃飯了嗎？”

    “我還有一會兒下班。你沒吃飯不用等我，先去吃吧！”

    “我吃過了，就是健身以后又餓了，正好和你一起吃點兒！你要去哪送貨??？我和你一起去！”說著我搶過他手里的兩個大袋子。天，這是誰定了這么多瓶果汁！

    小征低頭笑笑，“就在這旁邊的小區，你別都拎著啊，挺沉的。咱們一人一袋吧！”他伸手過來接袋子。我突然惡作劇一般，“唰”地一下把袋子高高舉起來，高唱著“就是不給你，就是不給你！”帶著小征踩著拍子跳躍轉圈。

    “給我！你給我呀！”他沒跳兩個八拍就氣喘吁吁，“哎哎哎，我頭暈……”沿著綠化帶坐下了。

    “對不起??！我一時沖動沒想到！來，坐會兒坐會兒！要喝水嗎？我這有?！蔽覕Q開水瓶遞過去。

    小征額頭上滲出冷汗，臉色發白，“沒事，不怪你……我大概是因為低血糖?！?/br>
    “??？你一直沒吃飯？我兜里從來都不帶糖。我想想??！那邊有一個自動販賣機。我去給你買瓶橙汁吧！還是你想吃巧克力？”

    “我坐一會兒就好了，還得去送貨呢！我在上班……”小征還在嘴犟。

    “你還好遇到我了，這要是突然在大街上昏倒了，果汁的玻璃瓶子碎一地，不傷著路人傷著你了也不好??！不傷著你傷著花花草草了也不好??！你別這個表情??！我不貧了！你先在這坐著，我去給你買點兒吃的。你還沒說呢！是橙汁還是巧克力？節約時間，先墊墊，等你下班了帶你去吃大餐！”

    他想了想，“餅干行嗎？蘇打夾心……”說著還咽了下口水，眼睛亮晶晶映著路邊的霓虹，眼神直直地看進我心里，好像一個淘氣又靦腆的孩子，樣子實在太逗人喜愛了，看得我百爪撓心，飛快跑開了，晚風送來小征的一句話：“等一下，我給你錢！”

    買餅干回來，小征一愣，“你買這么多干什么？”

    “你喜歡吃，就多來幾包嘛！隨身帶著！下回低血糖的時候吃兩塊。有備無患！”我撕開一包餅干塞到他手里，“快吃吧！”

    小征確并不著急，“我還沒有洗手。這里哪可以洗手？”

    我：？？？

    “湊合一下吧，小征！要不這樣？你去健身房的洗手間洗手？我帶你進去?！?/br>
    小征感激地看著我，點點頭。

    進了健身房，我發現這個決策實在太英明了：這里有水、有沙發、有雜志、有WIFI。把小征摁在沙發上吃餅干，“來，你在這里乖乖的，不要亂跑。把送貨地址告訴我，我去給你送貨！你休息一會兒！”

    小征的臉一下子通紅，“這怎么可以呢！你已經幫我買了餅干，怎么可以讓你替我去送貨！這是我的份內……”

    “你都這樣了，還堅持拎兩袋子果汁滿大街溜達，是不是想啟動工傷險??？你這不是讓你自己一個人休息，是讓你們的人力、保險公司和醫護人員都能得到休息??！”我都被自己的幽默折服了，不禁笑出聲來。

    小征聽了也笑起來，“那……我在這等你噢！”

    我看了送貨地址，抓起兩個大袋子，“賬單呢？需要收多少錢？”

    小征微笑著和我說：“錢都付過了。你只需要把東西送到就成！這個牌子的果汁很緊俏的，每回一上架就賣脫銷?！?/br>
    “你在這等著，我馬上就回來！”。路過飲水機，我才想起來，把水瓶接滿水給他送過去，“這個太干，你多喝水??！”看著他坐在沙發上小口小口吃餅干的樣子，滿臉都寫著心滿意足，看得我好像喝了阿斯巴甜，腳踩著棉花似地晃悠出了健身房。走出大門，忍不住回頭看他，沒想到他也在看我，看到我看他，他沖我一笑，笑得我拎倆大袋子落荒而逃。

    送完貨我趕回健身房，看見小征已經吃完了，低頭看雜志?！昂美?！東西送到了！你幾點下班？我送你回店里，等你下班了，咱們一起去吃大餐！”

    “我還有兩個小時下班。你……你工作了一天很辛苦，不用陪我下班了?！?/br>
    “沒事沒事，我本來也想回老家看你。這下好了，你來B城，我連車票都省了?？?！咱們快回去吧，省得你上司說你借著送貨出來偷懶。趕快趕快！我車就停在外邊，我送你回去！”

    我們開車到小征工作的超市門外，小征笑著和我說：“謝謝！”

    “客氣什么？你有兩個小時時間好好思考一會兒吃什么？”

    小征又笑了，“那我好好思考！”他一笑，亮亮的眼睛就會彎成月牙，嘴角還有梨渦，真是太好看了！

    我坐在車里等著他下班，腦海中盤旋著很多問題想要問他。

    終于，他下班了，打開車門坐進來，“麻煩你等我了哦！”

    “坐著又不累。倒是你辛苦了，這么半天又是收款又是整理。腿酸了吧？喝水！”我遞給他一瓶水。

    他笑著擰開水，“我還好，同事們都很熱心也很友善……”

    天，這句話對我來說，簡直太扎心了！小征看著我，不解地問：“你怎么了？我說錯話了？”

    “沒事沒事！這幾天啊，我……就是……有點……那什么……其實也沒什么！沒事！”我語無倫次地說了幾句，“想好吃什么了？”

    小征點點頭，“想好了！我喝八寶粥！”

    “真好養活！這前邊兒就有一個粥店，咱們去那吧！”我發動車子，把超市甩在身后。

    在店里，我們面對面坐著。粥端上來，他讓了讓我，我看小征明顯是餓了，就沒有再讓，馬上抓起勺子喝粥。小征喝了一口就說：“好燙！”

    我笑了，“先吃點菜吧！”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你看著很疲憊??！每天幾點上班??？”

    小征停下筷子，抬起頭，“我今天運氣好，是中班，下班早。夜班要一整夜?！?/br>
    “??？那太辛苦了。你的身體最近怎么樣？你去醫院復查了嗎？大夫怎么說？”

    小征低下頭，“我感覺好多了。沒去醫院復查。我覺得沒什么必要……又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一驚，抓住他的手問：“你是腦震蕩??！你這些天來，頭暈、嗜睡、記憶混亂有沒有改善？”

    小征沒有被我抓住的那只手放下勺子，“我記憶很清楚??！我認得你！你是小奧！”

    我不知是悲是喜，“那你之前的記憶恢復了嗎？”

    “噢，那個啊，還沒有！”他若無其事地拿起勺子接著喝粥。

    我看著他，不知道說什么好，“真對不起！”

    “你不用說對不起！我媽說，我以前……工作又忙又累又沒發展，生活壓力大、不開心。那些記憶本來也沒什么要緊的，又不是國家機密，沒多大意義的，恢復不了也沒什么可惜的！”

    “你可以這么說，但是我不能這么想??！畢竟是我……”

    “真的別在自責了！看你自責我心里也好難受的！你忍心看我難受嗎？”小征一臉平靜。

    “當然不忍心！可是你一定要去醫院復查。這個周末我帶你去好不好？”

    小征把手從我手中抽出來，我才意識到抓了他的手這么久?！拔抑苣┒家习?。你不用帶我去了。你一周都上班，周末好好休息吧！不要為了我折騰去醫院了！”

    我突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怕錢不夠？這個你不用擔心，要是你沒有醫保，我來給你出！”看到他臉色一變，我馬上改口：“不，我借給你，等你以后找到新工作再還給我，好不好？”

    小征神色晦暗，“我現在確實沒有醫?！徊m你說，我的證書都想不起來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寫簡歷，現在找工作只能找零工……你不要借錢給我！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還上！”

    “我會擔心你還不還錢嗎？我只擔心你的健康！你肯定會找到好工作的！你是金融的研究生??！別擔心了！到時候還錢可是要加利息的??！”說得小征笑起來。

    “你現在就什么都別擔心，好好養身體！身體好了，什么都會變好的！”

    喝完了粥，我要送他回去，但他執意不肯，“都這么晚了，你快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

    “你明天幾點上班??？”

    “我明天是早班?！?/br>
    “那我快點送你回家，你趕緊睡覺，明天一早起來上班！”我邊說邊打開車門把他塞進去。

    他見反抗無望，報上了地址。我在導航上找到地方，扭頭看他，就這一會兒工夫，他睡著了。睡著的樣子，真像天使！

    我看了他一會兒，就是這樣看到天亮也覺得美滋滋，但是不想影響他休息，還是俯身在他耳邊輕輕叫醒了他，“小征，醒醒，到家啦！起來走兩步，床上接著睡！”

    他睜眼先是一驚，扭頭看見身邊是我又放松下來。

    “我這是睡了多久??？”他拿出一個非常古董手機看時間。

    “我的天，這手機有年頭了吧……懷舊經典！好像我爸當年用的諾基亞！”我一個沒留神，脫口而出，馬上后悔了！怎么說話這么不給人留面子！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的手機被偷了。這個是鄰居借給我的。等我攢夠了錢就可以買新的了！現在每個月薪水將將就就夠房租。吃飯都緊張。好在打工的超市也賣飯，我們員工都可以打折買！”

    “你住的地方沒有廚房？”我又一個沒留神，脫口而出，馬上后悔了！怎么說話又這么不給人留面子！

    他本來神色如常，看見我一臉懊惱，反而笑了，“你慌什么呀？！大城市里房子貴，能租到就不錯了！沒廚房不用做飯，省了很多時間。又省錢又省時?！?/br>
    “可是你要注意營養啊，你的身體……”

    “你怎么和我媽一樣？”他又笑了，“不聽不聽！”他直直地看著我的眼睛，“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F在只是個過渡階段。都會好起來的！”

    我看著他的臉，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哎，對了！把你手機給我！”

    “為什么??？”小征一臉茫然，但是還是聽話地把手機給了我。

    我接過他的手機，摁下了我的號碼，打通了電話，“喂，小奧嗎？我是小征，想你啦！”我捏著嗓子夸張地模仿他。

    小征一下子紅了臉，“你太壞了！”一把搶過手機，“壞蛋才想你呢！”

    “好啦，不鬧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辛苦一天了！我的號碼，你保存好，有事就給我電話。需要幫忙別客氣！”

    小征點點頭，“那你也早點休息！”說著推開車門下了車，卻沒有轉身就走，站在那里看著我。

    “你要看著我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你視野里嗎？”我搖下車窗問。

    “對??！這是爸爸mama教過的基本禮貌??！”他認真地說。

    “嗨！我還想看你呢！你快回去吧！今天請把禮貌的機會讓給我，下回給你，好不？”

    “唔……那好吧！”他向我擺擺手，歡快地轉身進了樓。樓道光線昏暗，他好想回頭看了我一眼，但是我看不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過了幾分鐘，我覺得不對勁，給他打電話，他很快就接了電話?！靶≌?，你在哪??？”

    “我在屋子里??？你在哪??？”

    “??？你在屋子里？我在樓下等著看你窗戶亮燈，這么半天，都沒有一個窗戶亮燈……我擔心你昏倒在樓道里……”

    “我點亮燈啦！”小征的聲音透露出一絲莫名其妙。

    “我一直在看你們樓的窗戶，這半天就沒一個窗戶突然亮燈！”

    “噢，我明白了！我點燈了，我住地下室！”小征爽朗的笑聲傳過來。

    我也跟著笑起來，笑過之后，又有隱憂，暗下決定：周末一定要來考察一下這個地下室的居住環境。

    到了周五，我急急忙忙把工作結了開車去小征上班的超市。之前他告訴我，周五是早班，下午就下班了，我讓他在超市旁邊的網紅奶茶店一邊排隊買奶茶一邊等我。

    停好車，我看見小征在奶茶店門口靠著墻看手機。陽光灑在他身上，單薄的小身板在略帶寒意的春風中瑟縮在黑色大衣里，安靜地倚在墻上低頭打字，頭發有點長，劉海遮住了眼睛，一陣風吹來，劉海在他挺拔的鼻梁上來回輕舞，大概是有點癢，他突然笑著甩了甩頭，嘴角出現了一對小小、尖尖的梨渦。劉海又回到眼前悠蕩，他把手機放下，伸手拂劉海。一下子，那畫面，美得讓我呼吸驟停。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低頭一看，正是他發來的信息：“我前邊還有十幾個人。你先忙，不要著急啊。奶茶一到手，我就去你公司?！蔽倚π?，把手機放回口袋。再抬頭看時，目光與小征的目光正好相遇。

    “你到啦！下班這么早??？”小征驚喜地問。

    我把我的手套遞給他，“今天沒什么事兒，領導出差了，大家都跑了。戴上手套吧，看你的手都紅了?！?/br>
    小征笑笑，接過手套戴上，“我們超市本來發了手套，碼貨時候用的，可是我鄰居的手套丟了，我就把我的手套給他了?！彼吲d地指了指奶茶店，“我剛剛問過他們，再等一個小時就排到咱們啦！他們家的生意真好，你看周五下午都這么多人！真好奇他們的奶茶有什么秘方??！”

    “咱們先去車里，兜兜風，去超市買點東西，回來取奶茶，好不好？喝完奶茶，咱們一起吃火鍋！去你那我那都可以。你明天是早班還是晚班？”

    小征想了想，“我明天上晚班，不用早起。但是，我住的地方太小了，不方便吃火鍋……今天就算了吧……”他看著我，可能是我臉上失望的神色掩飾不住，忙說：“要不去火鍋店吃吧！我請客！”

    “那就去我那吧！等你加薪了再請我吧！”我攬著他往停車場去了。

    到了超市，我們推了一輛車。

    “你要買什么??？”小征問我，“食材嗎？你愛吃什么??？”

    我自己都不怎么做飯，“那個……我都是點外賣……愛吃的么……糖醋排骨，水煮魚……我要開始報菜名了??！”我清了清嗓子。

    小征笑了，“你的口味還挺廣泛的，酸甜辣都喜歡?！?/br>
    “你愛吃什么??？”

    小征想了想，“我的口味偏川菜，愛吃辣的。還有……甜的……”

    “那咱們挺一致的??！來，先去買火鍋底料，再去買火鍋食材?！蔽蚁腠槺憬o小征買一些他愛吃的，就一直問他的口味。等到結賬的時候，小征搶著付賬。我一把把他攬住，不讓他動，“哪有去我家吃火鍋讓你出錢的道理。你想讓我吃得胃疼嗎？”

    出了超市，我們開車去奶茶店取了奶茶?；氐杰嚴?，小征坐在副駕小心地把奶茶遞給我，“小心，剛做好的，有點燙?！?/br>
    “干杯！”我和小征碰杯，“怎么樣？喜歡這家店的奶茶嗎？”

    小征喝了一口，“唔，不錯。很香，不是很甜，珍珠很有嚼勁。你的呢？”

    “我這個椰奶的很好喝！我不喜歡珍珠，嚼著費勁……哈哈哈哈”

    到了我家，小征看到門口兩雙拖鞋，楞了一下。

    “這是給我哥們兒準備的，他腳大，你穿我的拖鞋吧！”我拖鞋給他。

    “嗯……”他笑笑，眼睛彎成月牙兒。

    進了廚房，他急急忙忙洗了手，跑前跑后洗菜收拾食材。

    我來調火鍋的蘸料，“小征，你喜歡什么口味的蘸料??？加沙茶醬嗎？加花生沫嗎？加豆豉牛rou醬嗎？”

    小征轉過身來，“這是你的秘制蘸料嗎？我想嘗嘗！”

    “沒問題！”我答應得飛快。

    不一會兒，飯桌就擺得滿滿當當的，正中間的火鍋咕嚕咕嚕冒著熱氣唱著歌，紅浪翻滾，麻辣的香氣一陣陣撲來，讓人食指大動。

    “來干杯！一杯敬重逢，一杯敬健康！”我舉著啤酒說。

    小征舉著蘇打水，笑著說：“敬重逢，敬健康！”

    “阿姨他們都好嗎？幫我給他們帶好?！蔽覇?。

    “哦，我mama很好，就是忙。要帶畢業班，自己的孩子還要高考。壓力都趕在一起，太累啦！我又是這個樣子……不僅幫不上忙，還讓她擔心我……哎……”小征低下了頭。

    我忙止住他，“你怎么能這么想呢？你這是特殊情況，誰沒有需要人照顧的時候??？都會好起來的！”

    小征臉上方有點了血色，“嗯，會好起來的……”

    “對了，我前幾天問了這邊的醫院，你去醫院做個檢查吧！你哪天有空？我給你掛號，陪你去！不是說我覺得你沒好利索，你看著真的活蹦亂跳的！咱們就是檢查一下，求個放心嘛！你看，車子開得好好的，還都有年檢呢不是？”

    小征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旋即垂眸說：“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這怎么是添麻煩呢？這是為了健康必須要做的事兒??！必須要做的事兒就不是麻煩！正好呢……我也順便學習一下，知道怎么辦了，下回我要是也……”

    我還沒有說完，就被小征皺著眉頭打斷，“別胡說八道！快找塊木頭敲敲！”說著，他在飯桌的木頭桌腿上敲了三下，邊敲邊說：“童言無忌，大吉大利！”

    他認真的表情讓我不禁笑出聲。

    聽見我笑，他抬頭瞪了我一眼，“還笑呢？等你和我一樣，你就笑不出來了！”

    說完，他立刻又在飯桌的木頭桌腿上敲了三下，邊敲邊說：“童言無忌，大吉大利！”說完他自己也笑起來。

    我們吃一會兒喝一會兒，不知不覺已經十一點了。

    “都這么晚了，小征你今天別回去了，在我這住吧。明早我送你回去?！?/br>
    “這……”小征猶豫了，垂眸說：“不好吧……太打擾了……”

    “有什么打擾??！你在我這，蓬蓽生輝！我求之不得呢！快去洗漱吧！洗發水和浴液，你拉開鏡子就能看見。浴巾掛在門后。我給你找睡衣??！”說著我去臥室衣柜翻找打折買一贈一的睡衣。

    等我找到睡衣從臥室出來，想在客廳里聽著浴室傳出來的水聲收拾桌子，沒想到小征如此迅速，進浴室之前已經把飯桌都收拾好了，桌子擦得干干凈凈。

    “這效率！”我正感嘆著，看見小征從浴室出來了。白/皙的皮膚被水汽蒸得粉紅，胸前的兩點嬌&嫩格外鮮艷，毛巾圍繞在他纖瘦的細腰上，卡著人魚線，他看著瘦，其實還是有一層薄薄的肌rou的。夜間外邊黑，落地窗仿佛一個大鏡子，映著他的背影，又直又細的長腿，后背的線條也是讓人發瘋。我只覺得“嗡”地一聲，失去意識。

    “小奧……小奧？”小征的聲音把我的意識拉了回來。真是不好意思，這不知道是他第幾次叫我。

    小征用我的浴巾擦著頭發，“你的浴液真不錯，味道我好喜歡??！”

    “噢，那個啊，朋友送的……橙子味的，你喜歡給你啦！”我心不在焉。

    “你的我怎么能要嘛！我看看我們超市里有沒有賣的。等打折的時候囤幾瓶！”小征看著我手里的睡衣，“謝謝你幫我找到睡衣??！晚上我睡這里就好了！”他指指沙發。

    我如夢初醒，“怎么睡沙發呢！我的床很大！咱們睡床就好了！來來來！我睡覺很老實，不裸睡，不夢游，不說夢話不打人?！?/br>
    小征被我拉著進了臥室。我塞給他睡衣，“快換上吧！我去洗澡了！一會兒見！”急急忙忙跑了。跑到浴室才發現，小征用了我的浴巾，我沒拿新的浴巾，連忙折回去拿。走到門口，只見門虛掩著，我這才想起來，他可能正在換睡衣，不敢貿然進去，先順著門縫看看他換好了沒有。我剛瞄了一眼，腦子又是“嗡”地一聲。小征正背對著我換睡褲，修長的腿，柔嫩的翹&臀，纖細的腰，在臥室昏黃的燈光下，皮膚白得反光。一瞬間，我的良知蘇醒了！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惡，怎么能這樣呢！小征那么信任我，我怎么可以偷窺他！我立刻閉上了眼睛。對著門框數到二十以后，我輕輕敲門，“小征，我可以進來嗎？我來拿浴巾和睡衣?！?/br>
    小征溫柔的聲音傳過來，“可以??！你進來吧！在你自己家這么客氣干什么？”

    不敢再看他，拿了浴巾和睡衣的我落荒而逃，“別等我，你先睡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