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濕身
寄芙見郡主闔上房門,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 “郡主……” “打道回府?!?/br> 甫走出院門,四處都不見下人走動,想必是都去了趁蹴鞠比賽的熱鬧。宋府門庭深廣,不認路如何走得出去? 幸好一旁的侍衛記住了來時的路線,主仆一行人便往來路回去。 路上隱約能聽見蹴鞠的喝彩之聲,章蘅棠心情尚未平復,無心再去尋找。 待行至一處門落,人聲迫近耳邊,候在廊下的下人來到跟前,邀請她往蹴鞠場一去。章蘅棠正想拒絕,此時最不想見到的人從廊角出現。 紀無介見著她的打扮,識相的改了口:“公子,實在不好意思,在下方才被主人家請去記錄比賽作畫,忘記了相邀公子此事,這才耽誤了些時辰?!?/br> 章蘅棠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本……我要……回去了?!?/br> 紀無介建議道:“這次的比賽與往常不同,宋老爺花重金請來附近幾個城里的好手?,F下正是比賽的賽點,公子不妨來觀上片刻,興許還不舍回去呢?!?/br> 章蘅棠目光游移不定,心虛純然擺在面上?!安弧涣恕背穗y為情外,因為反差大到難以接受,她現在有些害怕這位平日如清風朗月般素凈的夫子。 紀無介臉色一變,忽地走近一步,微傾下身,在她耳邊低聲道:“郡主入過我的屋間?” 章蘅棠身子一凜,當下想躲卻忘了躲,腦子亂糟糟的。 “世間哪有男子不好色,若是學生喜歡隨意窺視別人私密,還因此要疏離,那為師也不會罷休的?!?/br> 他一介草民不過仗著父王重用,這才能飛上枝頭成為云宣城里的大人物,是不是過于目中無人了,連她也敢威脅? 那陣虛虛的擔驚受怕因怒氣殆盡,章蘅棠揚起螓首,驕傲的問:“你待如何?” 紀無介勾起一抹別有用心的淺笑,笑意不達眼底,薄唇輕啟:“在下的百靈鳥有一日曾探知,公子在雪香軒里……” 章蘅棠緊張的聽著他的話,正要打斷,他卻含糊的吐道:“逗留了許久?!?/br> 他的欲言又止,加上神情流露出來的得意,章蘅棠明白到他掌握了偷春宮圖冊的事?!澳闶锅B監視我?” “這是王爺的意旨?!?/br> 難怪父王對府里發生的事情都能了如指掌,原來每個人的身邊除了有下人在處處留意外,還有靈鳥相助。 “在下沒有把這件事告知任何人?!?/br> 章蘅棠不情不愿的跟著紀無介去觀看蹴鞠盛事,起初提不起興致,時間久了被周遭的群眾熱情還有場上的氣氛感染,漸漸看得著了迷。 小時候跟半大不小的兄弟門也有過這般耍樂,可惜那些下人只會步步相讓,哪里有過這般的盡興境況。 章蘅棠習慣性往手臂一伸,找不到手絹才記起是男子裝扮。 紀無介適時的替她擦拭著額角的香汗,她抬頭去瞧,嚇得急忙按住,恰好直接觸碰到他的手背。這下尷尬至極,放手不是,不放手也不行。 她看得太忘我了,連紀無介什么時候擠走寄芙,舉傘站在身側都沒察覺。 他神色平靜,繼續往她的頰邊輕拭,嘴里不咸不淡的道:“聽聞公子蹴鞠技藝不錯,不妨下場比試一下?” 來之前她確實想過小試身手,來了之后防他防得緊,一時忘記了這事。 這紀無介也真是理所當然,不讓她有推搪的機會,雙手摁著她的肩膀往前推,“去吧?!?/br> 這種陌生的肢體接觸瞬間就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特別是想到他的嗜好后,章蘅棠更加想要遠離。 她顧著掙脫,回身撞上正好送茶水來的仆人。盤子一翻,整整齊齊的八只茶盞飛出蓋子,瓷杯跌落,茶水飛濺淋漓,濕了她一身。 幸好因著夏天,茶水是攤到溫熱才適宜入口,故此并未被燙傷。 章蘅棠跟隨闖禍的仆人前去換衣,正好要換蹴鞠的衣褲上場演練,濕了也無妨,她并沒有看見身后紀無介微略上翹的嘴角。 自從知道小郡主偷看情色圖冊后,一個大膽的想法由此而生。 他十幾歲入府,親眼看著小郡主慢慢長大,稚氣每少一分,姿色就多漲一分,直至蛻變得明艷動人,宛如翡翠明珠般耀眼奪目。和民間的美嬌娥不同,郡主的美是獨特的宣揚華麗,容貌和肌膚是平常的美女難以達至的。 如此喜愛美色的他怎么會錯過,曾偷畫過她的容貌,起先的目的只秉著觀賞的意味。倘若不是她撩撥徐樞在先,偷看艷圖在后,他壓根不敢往那方面想。 當然,郡主這種身嬌rou貴的小女孩,不是他這種草芥可以得到的,他也不會不知好歹的肖想天鵝rou。能親手在潔凈的宣紙細細描畫出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彷如是捧在手心盛放的鮮花,神圣和成就感并存。 小郡主被綾羅綢緞包裹著的美妙身段,必然能引得男人熱血沸騰,經脈賁張,是文人墨客最應該收藏的珍寶。 無意撞破屋子的艷畫,是他故意讓門虛掩,按照對她的性情了解,她會進去;茶水濕身也不是意外,他看著下人捧茶前來,特意跟她糾纏。 章蘅棠走開沒多久,紀無介從另一邊離開。 宋宅他非常熟悉,繞了幾條道來至客房,一間間的找尋,最后停在有軟柔女聲傳出的屋側檐下。 他挑開油紙,本來恬淡的眉目此時像是點燃了兩簇火苗,湊近小洞偷窺。 屋內的章蘅棠脫得只剩下裹胸布和褻褲,光裸的手臂和玉腿像宛如上好的羊脂玉璞,光滑白膩。寄芙從橫桁取來一件蹴鞠常服,打開衣襟將要覆蓋到她的身上。 章蘅棠撫摸著素白的裹胸布,吩咐道:“這件濕了黏在身上很難受,反正這處有藤甲護胸,穿上也不顯山露水,替我脫了這裹胸布和小褲?!?/br> 面向正確,一切也如他所想的順利,嬌生慣養的小郡主會脫到一絲不掛才換衣。 侍婢的手一層層的剝開素白的布匹,紀無介眼眸里的光盛烈熾熱,期待萬分…… 后腦勺突地吃到一記重擊,若不是昏頭暈腦襲來,差點沒痛呼出聲,回頭瞧見一顆半拳大的石塊在地上滾動。 他扶著額,搖搖晃晃轉身,四處觀望,偌大的院落空無一人。 小郡主帶來的六名侍衛明明就在屋前,連房門都沒靠近,還有何人會偷襲他?難不成王爺會給小郡主安排暗衛,這明顯不合常理呀? 能悄無聲息的潛入院中未有任何護衛發現,那名偷襲他的人顯然身手不凡。己在明敵在暗,恐防惹來殺身之禍,紀無介望了一眼快要得手的小洞,心有不甘的速速離去。 趴在瓦頂的徐樞行動如同蜘蛛般靈敏便捷,行動無聲無息,普通的王府侍衛根本難以察覺。 他靠近小人戳穿的紙洞,沒有動過一絲不軌的念頭,撕碎衣衫的一角,捏成布條填滿小洞。 若不是王爺為之重用,貿然處置不妥當,徐樞早就痛下殺手了。 小郡主路過紅袖坊時,剛好出來的他自然看見了,所以隨便轉入就近的花街柳巷。入去后從窄小巷角翻出,在屋墻后移動。 侍衛搜完后,他人已蟄伏在某處高閣的屋頂,俯瞰半個東市。 本來不想跟小郡主碰面,但是在遠處蹲守頗久的紀無介上前搭訕,直覺不對勁,這才一路跟著小郡主。 當時他沒有猜到紀無介會包藏禍心,只是放不下她一個人混在遍布豺狼虎豹的民間。 然而始終不應該多管閑事的,份外的工作他今日倒多余的插手了。往后除非郡主真的有人身安全不測,否則發生什么事兒都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