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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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是在體育館外面找到的李陌，那年鋼琴比賽就是在體育館舉辦的，李陌缺席了最后一場比賽，但是他從醫院偷跑了出來親眼看著阮肇上臺領獎。獎杯本來應該是他的。阮家權勢滔天，認準了李家找不到證據，連遮掩都懶得遮掩，上訪求告的信一次次消失不見，李陌的父母被人打過幾次，李陌也瘋了，此后李家人再也沒有出現過。

    “啊??！”李陌在jiejie懷里不停地掙扎，小周跟在他們身后撐傘，不停地說：“李阡我來吧?！?/br>
    “他不讓別人碰?！?/br>
    李陌指著阮昭，委屈扯著jiejie的手臂大喊大叫。李陌的智力記憶都停留在出事的那年，他把時間停頓在那里，刻骨銘心地記著阮昭的家人打斷了他的手指，阮昭搶了他的獎杯。

    “不是他，你記錯了?！崩钰洚吘箾]有那么大力氣，幾乎制不住李陌，她半跪在地上抱住弟弟的腰，柔聲安撫他：“聽話，咱們回家?！?/br>
    阮昭沉默地跟在他們身后，暴雨打在他身上，他好像沒有一點知覺，茫茫地望著他們。

    “是他！”李陌嗚咽著去拉自己jiejie，“他們打mama，還打你，他們打你了，jiejie，他們把我的手打斷了！”

    他艱難地說完一句完整的話，李阡心力交瘁，突然把他推倒在地上，低聲吼著：“李陌我說了不是他，你什么時候能清醒一點！沒有手了又不是沒有命了！”

    “李阡！”小周看見李陌爬起來發了瘋的打李阡，慌忙抱住李阡，喊了一聲：“阮哥拉住李陌?！?/br>
    ?

    車就停在路邊，這幾步路好像就是走不完。

    阮昭上前攥著李陌的手臂，李陌哭著去推他：“別打我！jiejie——”

    “你放開我弟弟?！崩钰錄_過來抱住李陌，紅著眼睛說：“你別碰他?！?/br>
    阮昭攤開手退后一步，小周撿起阮昭的傘塞進他手里，小聲對李阡說：“小阡別這樣，阮哥也很擔心李陌?！?/br>
    阮昭嘆口氣：“李阡，把李陌送療養院吧，醫生說他現在已經有暴力傾向了，婉兒那么小，他今天已經傷到婉兒了，以后你不能時時刻刻這么看著他?！?/br>
    “只要他不看見你就不會發瘋，誰要你擔心?！崩钰淇诓粨裱?，“你怎么不說把李婉兒送孤兒院？”

    阮昭淡淡地說：“你要是不想養婉兒就交給我照顧?！?/br>
    李阡抱著弟弟，深吸一口氣，“阮昭，這樣挺沒意思的，你，還有晏長雪都挺沒意思的。他給我一筆錢說是婉兒的撫養費，我收了，一分錢沒動，都在婉兒的賬戶里存著。你給的錢付的是李陌的醫療費用，我一分錢沒有挪。你害得我家家破人亡，我害得你家家破人亡，咱們沒有能坐下說話的那天。四年前你自殺的時候沒想過李婉兒誰照顧？晏長雪被你們害得只能一輩子坐輪椅，他不恨你還要護著你，他當你是長不大的孩子，威脅我不許去找你，阮昭，你真當所有人都是他？不是你彌補了我就不恨的?！?/br>
    血海深仇橫在中間，再也沒有和解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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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年兩個人一直小心翼翼地避開這個話題，能不見面就不見面?，F在下著大雨，還在打雷，阮昭腦子里嗡嗡響著，不想在這里和她爭吵，“我和晏長雪的事情和你沒關系?！?/br>
    “沒關系？”李阡大笑，“如果不是我，晏長雪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的腿是你mama害的。你媽可真有趣，差點害死晏長雪，還敢把兒子放在他身邊。怎么？她算到晏長雪有一天會愛你愛到不敢報仇？”

    “哈，她算錯了。你阮家的事大半都是他做的?！?/br>
    “你說什么？”阮昭睜大眼睛，“你說晏長雪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關于晏長雪的一切他都不記得了，自然也不知道其中恩怨。

    李阡冷笑：“對，你忘了?！彼χ牧伺呐吭谒龖牙锼牡艿?，輕聲說：“你忘了?？上Я?，你不愛晏長雪。真可惜?！币坏篱W電落下，照亮李阡扭曲的臉。

    “李阡別說了?！毙≈芊鲋氖直?，“我們先回醫院?！?/br>
    “為什么不讓我說？哦對，你也是晏長雪派來的人，保護阮家小少爺的?！?/br>
    雷聲轟隆，阮昭頭痛欲裂，他捂著額頭，茫然地反問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不愛他？我愛晏長雪?！?/br>
    第二道雷砸在耳邊，阮昭松手，傘掉在地上，他抱著腦袋蹲下來，紛雜的記憶涌現，阮昭抖著唇又重復了一遍：“我愛他?！?/br>
    ?

    我愛晏長雪。

    原來鎖著記憶的秘鑰是這一句。

    他好像聽見晏長雪在喊他，一聲聲地喊：“阿昭阿昭?！彼闹邪Q至此，卻是為晏長雪痛的，想一想都是撕心裂肺，他自殺了，晏長雪要怎么辦？

    他說一筆勾銷，夢婷姐是不是在笑話他還沒長大？

    情人為阮昭說話的事實點燃了李阡的怒火，她指著阮昭問小周：“你覺得他可憐？他家破人亡還有人護他周全，你知道我們當年過得是什么日子嗎？就為了給我弟弟討一個公道，我爸媽被打的幾天不能下床，我去給仇人當小三，我們家，好幾年啊都看見有人笑，這樣的事居然差點就被壓下去了。要不然阮家自作孽，怎么會有今天的報應?！?/br>
    小周嘆口氣：“阮昭已經這樣了還不夠嗎？”

    “不夠！不夠??！”

    阮昭抬頭，“那你說怎么樣才算夠？”他腳邊有一塊磚頭，應該是最近的建筑空地遺落在這里的，阮昭摸索著撿起那塊磚。

    李阡的臉色煞白，眼睜睜地看著阮昭拾起磚頭狠狠地砸在自己左手食指上。李阡甚至能聽見手指被砸斷的清脆聲。

    “阮昭！”

    剛剛下車的晏長雪瘋狂地轉著輪椅。

    阮昭抬頭伸出手指給李阡看，“好了，我把手指還給李陌了?！彼麄兘K究還是要這么慘烈的方式收尾。

    晏長雪從輪椅上跌下來，往阮昭的方向爬。

    ?

    阮昭轉身抱起晏長雪，嗓子啞啞的，“叔叔，我們回去了?！?/br>
    他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晏長雪抖著唇攥住阮昭的手指。

    高處的燈光把他的身影拉的極長，周圍的風雨人聲都已經和他無關，只剩懷里的這一個人。

    鮮花著錦也好，輾轉一身風霜也罷，阮昭再沒有此刻這么安心。他斷了手指，還了李家的債，還了父母的恩，余下半生，只需要償晏長雪一個人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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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說仙女娘娘的神像前每天清晨都會供上一朵剛開的花，還必須要從城西一顆千年古樹最高處的枝條上折下的，每日采花的時候總有許多百姓圍觀，漸漸形成了集會，要熱鬧整整一個花期呢?！?/br>
    「那個仙女和你一點都不像?！?/br>
    「我不管，小書生，你也要給我摘一朵花?！?/br>
    「給你還是供給神像？」

    「你傻不傻，當然是給我啊，嗯，就當你還債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