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發個微信我就過去了?!备道松衙泶钤诓弊由?,看了看墻上掛著的鐘表,都快一點了,還真不早。他向莫御走過去,拿了矮幾上的茶壺,又拿了托盤里的茶杯,一邊倒茶一邊說:“早安?!?/br> 莫御接過那杯茶,喝完以后,把茶杯規規矩矩地放在托盤里。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傅浪生,看到那泛著水光的長發,皺著眉毛,“把頭發擦干?!?/br> 現在傅浪生可不像上次那樣,要拿攝像機拍攝夜景。聽了這話,他的眉眼頓時柔和下來,堪比春天的風。隨后,他在莫御面前半蹲下來,拿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遞給他,同時把腦袋湊過去。 莫御顯然也詫異傅浪生的舉動,眉毛舒展開來,接過毛巾,力道輕柔地幫他擦著頭發。 “小跟班打來電話,已經處置了?!备道松硎苤^皮上傳來的摩擦,身體和心理都非常舒服,以至于他享受的瞇起了眼,“雜志社那里也善后了,我們可以在這里待久一點兒?!?/br> “嗯?!蹦鶓寺?,用毛巾擦干以后,看著這頭烏黑濃密的長發,眸色深了深,蠢蠢欲動的心也促使他低了頭,在傅浪生的頭發上落下一吻。 極為輕柔的吻,在傅浪生心上也掀起了微小的漣漪。他依舊半蹲著,沒著急起身,抬了頭,禮尚往來般的,在莫御平鋪的唇瓣上親了一口。 莫御是坐在沙發上的,以他的視角看著傅浪生,看到他微揚的下頷,細長的白脖子,喉結,以及親他時,散落下垂的長發。短暫失神過后,他面色嚴肅道:“我沒刷牙?!?/br> 氣氛本該正好,最好空氣中再飄點粉紅泡泡,傅浪生沒想到莫御會蹦出這么一句話??粗茐臍夥斩蛔灾目偛?,手指捏住他的下頷,湊過去又親了他一口,“我不嫌棄你?!?/br> 莫御嫌棄!這才后知后覺發現,他醒來以后,第一時間竟然不是洗漱,而是拐著腿來找傅浪生。眉頭擰成一個川字,無比堅定地吐出兩個字,“洗漱?!?/br> “我抱你去?!备道松晒Φ拿靼琢?,什么是潔癖起來連自己都嫌棄。 就在這時,床頭柜上的手機振動了。 傅浪生站起身,拿過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是他的老師。 一個純正的外國美人,也是著名的攝影師,四十多歲,梳著一頭海藻般濃密的金發,臉上時常帶著燦爛的笑容。最喜歡穿著緊身裙,把她那性感火辣的身材展現出來。當初因為去了傅浪生所在的大學參觀,看上了傅浪生,從此就是他的老師。 在沙發坐下來,傅浪生一手摟住莫御的腰,一手把手機拿在耳邊聽了電話。莫御看他一眼,他就把手機按了免提,扔在矮幾上,“喂,說事?!?/br> “哈嘍甜心,有人要拿你的作品展覽,您意下如何?”老師這一年多以來給他打電話,三分之一是閑聊瞎扯,三分之二是讓他拿作品去展覽。這次果然還是為了展覽的事。 莫御聽到甜心這兩個字,冷著臉抽了唇角。 傅浪生卻早就習以為常,挑了挑眉毛,拿過茶杯,拎起茶壺,倒了杯已經涼下來的茶,“說了多少次了,沒這打算?!?/br> “展覽啊,小老弟!”作為一個外國人,在這里生活這么多年,顯然已經跟上了節奏,連網絡語言都用的無比順溜,“你現在確實在國內的攝影行業混得風生水起,但我們的目標難道不是國際嗎?開了展覽說不定你就名氣大增了——” 這些話傅浪生早就聽膩了,“還有事嗎?” 老師聽他這不以為然的語氣,河東獅吼道:“這次不閑聊也不瞎扯,你必須要正視!” “仰視俯視斜視正視,都不可能拿作品去展覽?!备道松p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掛斷電話。 傅浪生給人的感覺向來奇怪,有時候看著對世界漠不關心,好像沒什么在意的。但有時候,又看著想要掌控一切,野心勃勃。莫御一直不知道他更傾向于哪一種,聽到這通電話,問:“你不想更有名氣?” 傅浪生看他一臉認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星辰終會隕落,我不當星辰,就無從隕落?!?/br> ——因為害怕結束,所以拒絕一切開始。 莫御想到這句話,但他想象不到傅浪生害怕什么,包括結束。他更像那種無畏的開始,享受過程,就算結束也不動聲色的人,“要聽真話?!?/br> “世界充滿了游戲。金錢、名利、地位,參與其中就要接受它們的規則,多少、大小、高低。求仁得仁就開心,求之不得就難過?!备道松α诵?,說這些話時,眼角眉梢依舊是那么漫不經心,“這不是我的游戲。與我何干?” 莫御明白了,他無比確定,傅浪生只要參與游戲,就是求仁得仁的那種人。但他根本不會去求什么。 正如他說的—— 想得到什么,最好的方式不是去追尋,世間萬物,山山海海,你要讓它們奔你而來。 “我想睡你?!蹦劾镩W過一抹狂熱,整理了一下情緒,看著傅浪生緩緩道:“但我應該勾引你,讓你來睡我?!?/br> “我隨時準備被你勾引?!备道松鷾\淺的笑了,站起身,攔腰抱起莫御。他長得白凈細嫩,又有一頭長發,看著手無縛雞之力,但他這幾次抱著莫御,好像一點也不吃力,步伐穩重地向莫御的房間走,“現在,洗漱?!?/br> 莫御原本想洗澡,被傅浪生制止了。他知道傅浪生是怕他弄濕紗布,便忍耐下來了。穿著沒有圖案的黑色翻領睡衣,頂著一頭亂發,站在洗手臺前,洗手刷牙漱口,各自三遍,這才停下。 來川城的那天早上,傅浪生也干了這些事。他倚在浴室的門框上,建議道:“一次刷一遍牙就好?!?/br> “臟?!蹦酶墒制鞔盗耸?,典型的潔癖和強迫癥結合了,總是覺得不做夠一定的量就不干凈。 傅浪生惡趣味道:“我一次刷一遍牙,是不是不能吻你了?” 莫御冷聲道:“伸舌頭就能?!?/br> 傅浪生眼里閃過不明的意味,走到莫御身邊,俯身在他耳邊吹著氣說了一句,“伸舌頭不是更臟?” “我有潔癖。你一次刷一遍牙,普通的親一下很不劃算?!蹦每吹哪樕蠜]有表情,眸子深幽的駭人。很快,他僵著脖子扭了頭,學著傅浪生,在他耳邊也吹了口氣,“伸舌頭才劃算?!?/br> 沒毛??!傅浪生樂了,重新把他抱在懷里,偏紅的薄唇狠狠地親了親莫御,僅僅只是一秒,便離開。 “沒伸舌頭?!边@都幾天了,就吃藥的時候才有那么一次深吻,莫御被抱出浴室,表情生硬道:“我們進展這么慢,什么時候才能履行戀人之間的義務?” “戀人之間的義務?”傅浪生把他放在床上,在他靠著床頭板時,用枕頭墊上去。 莫御看著傅浪生挑起的眉毛,紅著耳根子解釋道:“房事?!?/br> 這是我想睡你的含蓄版?傅浪生一邊笑,一邊拿出抽屜里的消毒水給他,“你什么時候勾引到我,什么時候就履行?,F在,該給膝蓋消毒了?!?/br> 莫御沉默著把褲腿卷起來,露出麥色皮膚的小腿,以及用紗布包成粽子的膝蓋,又把消毒水遞給傅浪生。 莫御發燒,傅浪生多少順著他意思,現在病好就不想慣著,口氣中含著nongnong的無奈,“自己來?!?/br> 莫御拿著消毒水,冰冷且堅持地和傅浪生對持著。想到傅浪生幾個小時前,還給他喂茶、量體溫、嘴對嘴喂藥,現在就讓他自己來,落差很大。眼神瞄了瞄傅浪生,拿著消毒水的手又湊給他一點,惜字如金地吐出兩個字,“消毒?!?/br> “你的手沒問題?!边@孩子氣的舉動讓傅浪生哭笑不得。 莫御默默地攤開兩個手心,剛才洗手,上面帶顏色的藥水已經洗掉了,露出輕微擦傷的痕跡,“有?!?/br> 僵持很久以后,傅浪生淡定地接過消毒水,挪了挪坐在莫御身邊,彎了腰幫他拆膝蓋上的紗布。紗布拆了一層又一層,終于完全拆掉。膝蓋上的藥膏已經被吸收的差不多,他用棉簽沾了消毒水擦上去,一邊擦一邊問莫御,“疼嗎?” 莫御冷著臉,眉頭都沒皺一下,搖了搖頭。 傅浪生沒放心多少,動作更溫柔了。擦了消毒水以后,藥膏也沒了,露出膝蓋。傷口有輕微的感染,起了些小泡。 莫御湊頭過去,認真研究了一下小泡,像醫生確診那樣,給出結論,“紗布包太厚了?!?/br> 傅浪生倒覺得是醫生把紗布包的太緊了,用藥膏涂了整個膝蓋,他的眉毛松開了點,轉身從抽屜里拿了紗布和剪刀,“包完吃藥?!?/br> 想到那些藥味,莫御胃里一陣不舒服,與此同時,也想到了兩舌糾纏地酥麻,亮著眼睛道:“你喂?!?/br> “那是生病才有的特權?!备道松滥淖砦讨獠辉诰?,他瞇了眼。 傅浪生不同意喂藥,莫御完全不期待吃那些難以下咽的藥了,快速往床左側挪了挪身子,遠離了他,“既然我沒病,就不用吃藥了?!?/br> “防患于未然,免得你半夜又發燒?!笨此咕艿膭幼?,傅浪生好笑的湊近他。 莫御就用額頭貼上他的額頭,呼吸纏繞時,他的眼睛低垂下來,睫毛又密又長,“熱嗎?” “不熱?!敝皇强粗墙廾?,有些心癢。 莫御認真道:“因為它現在不熱了,所以它半夜也不會熱。我很健康?!?/br> 因為所以是這么用的?傅浪生把額頭移開,盯著他沉默。 “我不吃藥?!?/br> 沉默。 “不吃?!?/br> 沉默。 莫御說上一句,傅浪生的臉色便冷上一分,一陣沉默中,他的膝蓋被傅浪生用紗布纏了五層,比起醫生有過之而無不及,冷聲道:“太厚了?!?/br> “不包的那么緊就行,厚點防止你碰到?!备道松偹悴怀聊?,也用正眼看了他那哀怨的表情。拿出藥水,命令道:“伸手?!?/br> 莫御老老實實地攤開手心。 傅浪生用棉簽沾了藥水,細心地涂在他手心上,這才拿著桌上的水壺和玻璃杯下樓。 傅浪生再回到房間,莫御覺得他是來投毒的。 投毒的傅浪生把東西放在桌上,從抽屜里拿出那盒藥,撕開一袋,倒進玻璃杯。開水沖時,藥很快化開,一股濃重的藥味在空氣中散開。 “我去洗手間?!蹦f著,動作快速地下了床,穿上拖鞋,一拐一拐地就要走。 傅浪生伸手把他撈進懷里,遞給他玻璃杯,上挑的細眼定定的看著他。 莫御聞見那藥味,第一反應就是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