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兄弟，他的屋子里瞬間安靜了許多。郁風光打開了窗戶，讓清爽的風通過窗子吹進來，吹散了不少屋子里的味道。

    薛西洋進來的時候，屋子里已經很整潔了。按照慣例，兄弟們在郁風光家里玩過之后，都會很自覺得給他收拾成之前的樣子的。

    房間里煙味酒味明明已經消散了不少，但畢竟不會驅趕得那么徹底，還是讓薛西洋聞到了一點殘留的酒味。

    他皺起了眉，“還是有味道?！?/br>
    “的確還有一點味道，但是平時你來的時候也會有啊，你之前沒聞到嗎?！?/br>
    兄弟們經常來他家，免不得來幾瓶白的啤的，有時會留下味道也很正常。

    薛西洋聽他這么說，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提到他那群“兄弟”他就火大，立刻就想起來他們在屋子里東倒西歪的樣子。而且他們居然敢三天兩頭往郁風光家里跑，把這里搞得一團糟。真是好大的膽子。

    薛西洋潛意識里已經把郁風光的這套小公寓當成了自己的地盤，其他的人任何來他都會覺得不爽。

    他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似乎在抗拒那股殘余的味道。

    “哎哎哎，”郁風光伸手擋了他一下，“今天早得很，不著急。不如和我去天臺吹吹風，回來肯定就沒味道了?！彼乐T框，臉上帶著一種散慢的笑意，聲音也慵慵懶懶的。

    薛西洋漆黑的眼睛看向他。

    他可能也覺得自己來太早了，所以現在應該干點什么來打發時間，就點了點頭。

    郁風光家在18樓，向上還有三層就封頂了。他按了電梯，發現要等太久，而且三樓也不高，索性就丟下薛西洋掉頭去爬樓梯。

    沒想到的是薛西洋在他身后跟了上來，沒再等電梯也沒說話，一聲不吭得跟著他爬樓。

    郁風光在樓梯的轉角處瞥了一眼薛西洋，有點想笑。心想這大少爺每天養尊處優的，沒想到也會有爬老舊居民樓的一天。

    薛西洋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頭來看他，正好對上他那嘲弄的表情。

    他抿抿唇，并沒有生氣。但是腳步卻加快了，超過了走在前面的郁風光，搶先一步到了天臺。

    天臺上風很大，沒有建筑物的遮擋，長驅直下的風帶著令人心醉的力度，吹的郁風光舒服極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他朝著天臺的邊緣走去，愈往前走風就越大。夜晚的風干凈又清爽，把他的短袖吹得鼓鼓囊囊，衣衫下的每一寸的肌rou都在這一刻放松下來。

    他趴在欄桿上向下看。

    21樓的高度可以清楚得俯視下面和遠處的景色。這座城市真的很美，在夜晚顯得更加干凈透明。往下看是細密的街道，高架橋上汽車車燈匯聚成閃爍的星河，將城市照的亮如白晝。地標性的建筑層出不窮，往遠處看是數不清的高樓大廈，能看到一點點主干河的輪廓。燈光在錫海是永不落幕的，到了這時，真正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天臺的風吹干了他剛剛收拾屋子出的一身汗。被悶在屋里一下午，出來透透風簡直太爽了，一腔的濁氣都在一瞬間被風帶得無影無蹤。

    靠近欄桿的地面上放著一箱礦泉水，里面還有好幾瓶沒喝。他彎腰隨便抓起一瓶，順勢把它在空中拋了拋，擰開了瓶蓋，給自己灌了一大口水。

    薛西洋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走了過來，和他并排靠在欄桿吹風。

    “你喝不喝？”郁風光把瓶子顛在自己手里，朝薛西洋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箱子里面還有好幾瓶水。

    他隨意得把兩只胳膊搭在欄桿上，伸在外面的手還在輕輕搖晃著那個水瓶。

    薛西洋看著他，沒說話。手臂突然從他胸前饒到了前面去，輕輕從他手中奪來了他剛剛喝過的那瓶水，放在自己嘴邊，咕咚就是一大口。

    “誰放在這的水？”薛西洋喝了一會，放下水瓶問。

    “我放的?！庇麸L光知道他喝了自己的水，但并沒有轉頭，仍是看著遠方的高架橋上的璀璨車流。

    頂樓的風吹亂了他的頭發，柔軟的發絲在他臉頰上動來動去。他的眸子也被夜晚的燈光照的格外明亮。

    平時兄弟們也喜歡到這里來，燒個烤擼個串吹吹風。郁風光干脆就把一些吃的東西搬到了天臺上，比如說這礦泉水，他隔幾周就會買一箱。

    薛西洋欣賞了一會他的側顏。扭過頭時突然發現欄桿臺子上散亂放著一排一次性塑料飯盒。

    飯盒里凈是些吃剩下的小吃，應該是誰吃剩下的。他看著那些殘羹，辨別不出來那里面之前究竟是什么東西。

    “這吃的是什么？”他指著那些飯盒問。它們個個都是一樣的包裝，一排差不多有七八個，肯定是同一種東西。

    “牛雜，中午和他們一起吃的?！庇麸L光撇了一眼飯盒，心想等會得想著把垃圾處理了。

    “你喜歡吃這個？”薛西洋盯著他被風吹拂著的面龐，突然這么問。

    “……我經常吃這個?！?/br>
    郁風光緩緩吐出肺里的一口氣，注意力沒在薛西洋身上。今天晚上的風太令人舒服了，他整個人神經都放松下來，都想在天臺直接睡下了。

    薛西洋看他瞇著眼睛一臉享受的樣子，沉默了許久，也低下頭去看遠處的景色。腳下的城市喧鬧嘈雜，地上的人們晝伏夜息，人人匍匐如螻蟻。

    他想要從樓頂上找到平日里他常去的那些消遣去處，但是沒能看到，他也沒再費力去找。

    呆在這個天臺上好像也挺好的，沒人能發現他們，他也不用去理會地面上那些萬人如海的嘈雜。

    “嗖——”

    一道炫目的光突然沖向了高空。

    “——砰！”

    就在兩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大片絢麗的煙花驟然在他們面前綻開。

    郁風光驚愕半晌，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興奮得扶著欄桿向下望，發現樓下不遠處的廣場上有人在點煙花。

    快過年了，放煙火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想給這片天空添點亮色。

    煙花飛得很高，飛了這么久，卻正好在他們面前綻開，清晰又盛大，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哎！薛西洋，是煙花?！?/br>
    郁風光笑著扭過頭喊他的名字，指著下面的廣場，眼睛興奮得閃著光。

    他這么說著，樓頂的風突然又呼嘯而至，帶著煙花的火藥味，吹散了他的衣襟。在他身后，一大朵煙花又一次劇烈騰空，悄然綻放。

    銀色的瀑布就這么散落在他的全身上下。

    郁風光激動得仰起頭，整個人沐浴在眩目的焰火中，沉醉于這美麗的煙花給他帶來的驚艷。

    薛西洋也定定得看著他被煙火照亮的英俊面龐。

    他笑的那么興奮，笑的那樣肆意而真心，笑的雙目彎彎，里面盛滿著璀璨。

    笑得頭發都被風蓬松得向后吹開，在煙火的映襯下十分柔軟。

    就像他身后的煙火，在高空綻開，毫不吝惜得像他顯示自己的美麗。

    “砰！……砰！……”

    一次又一次的煙花絢麗升空，每一次綻放都燃盡了一世的熱情。

    引信燃到盡頭，頓時銀華四射，就像那星河之中，閃著光的塵埃，在空中綻開耀眼的火光把天空點亮。煙花也似流星隕落，微雨如塵，紛而無措。

    薛西洋沒有移開目光。只見郁風光還在興奮得看著煙火，一會踮腳一會抬起頭，臉上的清爽笑容清晰可見。

    “哈哈，好漂亮的煙花?！彼牭剿芍愿袊@。

    薛西洋心中某處被觸動了。他也慢慢抬起頭，仰望空中的煙火?？粗鼈儚纳鸬浇德?，從成型到定格。那么盛大，像一場蓄謀已久的盛宴，只為在他們面前開放。

    在這樣寂靜的、只有風存在的夜里顯得那樣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