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不需要祁衡秋出聲提醒，陸長青就主動起身，準備去浴室打一盆熱水為對方清理身體。他掃一眼床單和被褥，已經被弄得一塌糊涂，到處都沾有提拉米蘇黑白灰的污漬。

    這時候祁衡秋拉住他的手腕。

    “今晚睡另一個房間?！彼矎拇采舷聛?，很快地走向浴室，陸長青只來得及看見對方的背影，“明天早上讓人來收拾干凈就可以了?！?/br>
    陸長青默然點頭，隨即他想到祁衡秋看不見，剛想出聲，就看見對方已經消失在浴室的門后。

    他坐在床沿上，心里涌起一種奇妙的感覺。他對包養一類事情的態度向來都并不排斥，覺得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現在自己真的成為了被包養的一類人，卻又覺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變。

    嗯……新聞里面的金主都是長得歪瓜裂棗的，這么一對比，祁衡秋的長相便顯得好看許多……陸長青在心里調侃，最重要的是，這個金主的性格似乎也不錯……

    同時，他對今后要面對的BDSM感到些許害怕，他并不了解BDSM的具體情況，也不清楚祁衡秋的風格，只能寄希望于對方目前所展現出的溫和。他從衣服里找出手機，搜了相關的信息，網頁里的文字描述和圖片令他的臉燒起來，他很難想象那么疼痛的玩法也能給人帶來快感。

    算了……到時候就忍著，應該就好了吧……

    陸長青一邊思索著，點開下一個網站，卻發現那是一個……BDSM的視頻網站。他只掃了一眼封面上或被捆綁、或關在鐵籠里、或跪地的男女，便覺得面頰一熱，因為很有可能就是他即將要面對的東西。

    他聽見浴室里還傳來洗澡的水聲，做賊心虛地收藏了這個網站。

    陸長青感到一陣慶幸，因為不到一分鐘后，水聲就停止了，又過了幾分鐘，祁衡秋從浴室里走出來。他身上掛了一件暗藍色的格紋睡衣，大概是因為他身材比較瘦的緣故，那件正常型號的睡衣顯得有些寬大。他看一眼陸長青，略一點頭，又把頭轉向浴室方向，示意對方可以進去洗了。

    陸長青已經熟悉了對方“事后冷淡”的態度，并沒有很在意，走進浴室里沖洗。他注意到祁衡秋先前的水溫調得偏高一些，略燙的水流順著花灑蜿蜒著爬過身體，陸長青身心放松下來，他回憶著今晚發生的事情，一想到那些視頻封面的內容，又強迫自己不去思索這些，轉而計劃起將來攢錢的事情。

    他每個月能收入三萬，同時能省一筆房租的費用。如果祁衡秋很大方，平時零零碎碎送些禮物，估計也會有個幾千。而他平時吃飯很節省，生活費這一塊開銷并不會很大。他之所以這么拼命地攢錢，就是想趁現在年輕，還有一張青春的臉，賺到一套房子。陸長青對于想買什么房子已經有了大致的想法，他只需要自己一個人住，一室一廳已經足夠，住房面積大概三十到五十平米，地段不用太好的話，七八十萬左右就可以在這座城市購買一套房子了，甚至可以更低。

    假設他一個月凈入三萬，他只需要20個月，甚至兩年都不到的時間，就可以購入一套六十萬左右的房子了，到時候，就算祁衡秋玩膩了，他也不擔心。

    但是他知道，這些金主玩了能超過三個月不膩，都算是久的了。

    陸長青想起明天祁衡秋要和他訂一份合同的事情，決定到時候同對方討論一個確切的包養期限，如果時間足夠長，他的房子，不就穩了嗎？

    想到這里，陸長青忍不住露出一個笑。

    他覺得，自己答應祁衡秋包養的事情簡直劃算。只是找了一個合心意的固定炮友，就可以收獲一套房子。

    如果他今天拒絕了對方的話，以后一定會后悔。

    匆匆洗完澡，陸長青滿腦子都是明天怎么和祁衡秋交涉的問題。

    裹著浴袍，陸長青故意將領口拉得很大，展露出他修長的脖頸，和深刻的鎖骨。他的頭發被浴室里的蒸汽打濕，貼在他臉頰邊，而劉海那一綹則整齊地掛下，被他撥開了。

    他邁出浴室門，發現側邊祁衡秋的臥室燈仍然亮著——對方還沒有睡。那昏黃的燈光帶著隱隱召喚的意味，沿著亮光鋪就的走廊地板，他走了進去。

    和外面開放式的床鋪相比，這一個房間真正地像個臥室。一進門，陸長青就看見祁衡秋倚在床頭，搭著一條被子，聚精會神地翻看一本書，溫煦的氛圍倒讓他產生了兩個人在自己家里，對方像戀人一樣等待自己同睡的錯覺。

    覺察到陸長青進門的動靜，他朝這個方向掃了一眼，把那本書隨手合攏，放在床頭柜上，擺出一個微笑，伸出一只手：

    “過來?！?/br>
    陸長青上前，感覺自己的心臟在砰砰跳動，祁衡秋在他走到床邊的時候，一手扯下了他的浴袍，讓他的身體毫無保留地呈現在自己眼前。

    被上下審視一番，陸長青看見對方指了指旁邊：“你今晚就睡這里?！?/br>
    他指的是床下的地毯。

    陸長青一愣，但是沒有詢問原因，輕笑著點頭，在那塊地毯上慢慢躺下。

    他仰躺在柔軟的地毯上，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光亮的天花板。

    他看見視線內伸入祁衡秋的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真乖?！?/br>
    然后，床頭的開關被關上，黑暗如鴉翼般覆上陸長青的眼睛。

    地毯是厚實而柔軟的，不會像躺在臥室外堅硬冰涼的木地板上一樣難挨，陸長青忍不住開始懷疑只有臥室里鋪就地毯的真正用意。會不會曾經也有很多人這樣躺在這個地方，被祁衡秋摸著頭發，像愛撫一只家犬一樣，輕笑著說“真乖”？

    祁衡秋沒有給他被子和枕頭，沒有被子，這不成問題，因為現在這個季節的晚上還稍炎熱，屋內流動的風反倒是一種撫慰。沒有枕頭……陸長青又翻了一個身，換成側躺的姿勢。

    他聽見頭頂傳來祁衡秋均勻的呼吸聲，知道對方應該已經睡著了。

    陸長青心生把對方叫醒的惡劣沖動，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敢這么做，只能在腦內報復對方的可惡行徑。他翻來覆去，最后實在難以戰勝困意，不知不覺盯著天花板睡了過去。

    陸長青做了一個冗長紛亂的夢境，斷斷續續的，第二天又醒得很早，睜開眼時，室內的光仍然是昏沉的，讓陸長青產生“現在還是深夜”的錯覺。

    他從地板上爬起來的時候，全身上下的關節都在叫囂，一夜的低質睡眠令他頭痛。他又倒回去繼續睡，卻發現自己的精神越發活躍。

    于是，陸長青只得悲哀地在黑暗中摸到外廳那張床邊亂堆的衣服，翻找出手機，發現現在是凌晨五點多鐘。

    他揣著手機溜回臥室，借著屏幕亮光，看見祁衡秋睡相拘謹地渾身蜷在薄被里，露出大半張臉。似乎被陸長青的腳步聲擾動了夢境，發出無意識的模糊嘆息。

    陸長青屏住呼吸，坐在地毯上，靠著床頭柜，刷了一會手機。

    他看到萬寧珂給他發了一條微信，于是點進去看。

    “玩得開心?！疚孀煨Α俊疚孀煨Α俊緪坌摹俊?/br>
    陸長青知道對方這個點已經睡死了，便沒有回復他，笑著在心里罵了對方一句，又擔心祁衡秋醒過來，沒有再繼續玩手機，鎖上屏幕，躺在地毯上閉目。

    這時候，他想：會不會以后……他都沒辦法再回到床上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