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的風
12 漫長的十二月從來都干澀又寒冷。 南方的冰冷天氣里更是滲入人的肌膚骨髓,強迫你全身上下都在說:這是冬天。 任燃的競賽比來時候想象得還要再順利一些。 雖然湖南一向競賽實力很強,烏泱泱占了競賽人數的四分之一。不過入營之后,一切考得都異常順利,順利得都覺得近來是不是因為自己最近虧心事做少了。 競賽營里不允許用手機,一周沒和岑星聯系,任燃心情松松垮垮的,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有點空落落。 岑星在學校也等得甚是心慌,短短一周里任燃的座位空空蕩蕩,岑星的心也是空空蕩蕩。 早上的暖胃湯沒讓家里的廚師繼續熬。岑星的胃口卻不怎么好,廚師換著花樣做早飯也沒把岑大少爺的食欲救回來。 就連雜毛黑皮叫他趁著任燃不在,出去跟著李叢再跟藝高的漂亮meimei聯誼,都被岑星百無聊賴地拒絕了。 “跟我媽答應了要考前700呢,回家做題了?!贬穷^一回沒有編瞎話,以學習為理由拒絕了狐朋狗友。 這幾天放學后也沒著急回家,而是靜靜在座位上做任燃留的作業、抄課堂筆記。但是任燃留的卷子都快寫完了,人卻還沒回來。 星期一一大早走了一周的任燃終于坐著校車出現在了教學樓樓下,岑星趴著窗戶在座位上暗自激動地看著任燃從車上下來往教學方向走。 看著好像也沒瘦,岑星在心里默默想。 任燃進班剛好第三節課下做眼保健cao的時候,一進門便被一群人圍上來,嘰嘰喳喳問著數學競賽的事情。 “成績咋樣?出了嗎?”學習委員丁宇佳一上來就開門見山問道。 “怎么樣?能提前錄取了嗎?”前桌孫晴也問起。 任燃在座位上屁股還沒坐熱就被人圍起來,不過競賽本身順利心情不錯,于是還是耐心地一一回答,“還沒呢,還得等成績。要是能錄取會直接發通知的?!?/br> “???錄取什么???”剛剛在一旁一直乖乖隱藏自己興奮的岑星忽然問道。 丁宇佳聞言一臉無語地望著岑星,“競賽成績好就會有清北復交提前錄取??!虧你最近一改從前不學習的樣子,和任燃還挺熟呢,這都不知道!” 岑星忽然仿佛像是聽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轉頭震驚地看了眼任燃。 “什么意思,你意思說任燃很快就要去念大學了嗎?不繼續念高中了?”岑星繼續追問道。 “是啊,順利的話,明年9月就可以入學了?!倍∮罴腰c頭道。 突如其來的爆炸性新聞硬生生把岑星胸中的興奮雀躍全部擠走了,整個人只是呆呆望著任燃,身邊所有嘈雜的問話聲全都按了靜音鍵。 岑星突然覺得,這個身邊的剛剛熟悉起來的人,頭一回變得有些模糊和虛幻。 明明現在就坐在自己身旁和生活里每一個每天出現的平常人說著一些閑話,做著簡單的事,可是整個人身上卻又被剛剛丁宇佳的話擦上了莫名其妙變得遙遠的濾鏡。 “這什么意思???”岑星腹誹道。 按照任燃的實力,又看他心情這么好,說明發揮得不錯,這樣的話肯定得獎沒跑。 “那他是不是明年不會和我一起上高三了?”岑星又在心里疑問道。 等了良久,上課鈴終于響了,“散了散了”,岑星趕緊出聲催促道。 等到眾人歸位,座位上只剩下他和任燃兩個人,岑星才忍不住準備問出口他剛剛存了好久的疑問。 想了想還是用手機發微信,“你明年真去念大學?” 發完用手臂戳戳任燃,示意他看手機。 任燃從兜里取出手機,看了眼岑星發來的內容,又看了眼岑星一臉嚴肅又緊張的樣子忍不住被逗笑。 低頭回復道:“我不著急上大學,還沒決定,被錄取再說?!?/br> 岑星看了眼回復,顯然對這個回答不怎么滿意,低頭喪氣地把手機塞回抽屜。轉過頭去趴在桌子上。 雖然沒明說,但失落感明明白白寫在岑星的臉上。 任燃見狀,又發微信道:“舍不得我?” 說完也戳戳岑星。 岑星又拿出手機看了眼消息,上著課被發來的消息震驚得瞳孔放大。趕緊把手機塞了回去,支支吾吾地偷偷小聲說:“我…我就是習慣了?!?/br> 任燃了然于胸地把手機揣回兜里。 一下午岑星上課的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整個人垂著頭一掃任燃剛剛回來的興奮勁兒,悶悶不樂埋著頭趴在課桌上。 任燃見岑星一直心不在焉的,中午吃飯特意偷偷叫了外賣,帶著岑星跑去天臺吃飯。 冬日的太陽就是冰箱里的燈,但是今天卻一改平常,天氣風和日麗、天朗氣清。 任燃帶著岑星從教學樓一路偷跑上去悄悄撬開了天臺門,天臺上空空如也、一派寂靜,沒什么人來干擾。 兩個人一進去便覺得來對了地方,平臺開闊,太陽遠遠能照到臉上,冬日風吹得滿世界心曠神怡。 岑星把叫的炸雞飯放在天臺的凳子上,便奔向欄桿旁,任燃也緊跟在他身后,兩個人站定扶著欄桿緊挨著依偎在一起,一時間也沒說話,只是靜靜望著藍天。 還是任燃先出聲打破了沉默,“我回來你不高興?” “???我哪兒有不高興?”岑星聞言,詫異道。 “那你怎么看起來悶悶不樂的,叫你來天臺還懶懶的?!比稳夹闹敲鞯貑柕?。 岑星聽了只搖搖頭,“我沒不高興,你想多了,冬天冷,我就是懶得跑到這來?!?/br> 說完又是一臉淡淡的失落,看著欄桿發呆。 任燃不知道怎么說,心里一早上以來看著岑星郁郁寡歡的樣子就生出了很多不忍。 而且這些不忍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來的,只是實在有些不忍心看平時只知道傻樂的岑星看起來不開心,就自作主張喊岑了星上來吹風。 “來吹吹風會不會好一點?”任燃把頭突然靠在岑星的肩膀上問道。 岑星肩膀一重,轉頭看了看靠在身上任燃的腦袋,嘴角往上微微上揚,“我餓了,咱們吃飯吧?!?/br> “好?!比稳紡尼巧砩掀饋?,從袖子里把手抽出來塞進岑星的校服兜里。 岑星見狀又把任燃的手從兜里拽出來,用自己的手裹住,左手牽著任燃,右手從凳子上把飯提起來,朝天臺上的逆風的地方找了個有擋風棚的地方。 平時夏天上會有很多學生來,偶爾天臺上會有一些存放的學生桌椅。岑星又搬了桌椅過來,兩個人才坐下來吃飯。 任燃叫的炸雞飯和奶茶,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冬令營里忙著考試沒吃什么好的,要的全是對胃不好的垃圾食品。 岑星早都餓了,炸雞飯一打開就是一股噴香。也沒什么講究,兩個人就著冷風大快朵頤起來。 “西門這家炸雞飯好好吃哦!”岑星一邊吃一邊含糊道。 在一旁喝奶茶的任燃附和道:“不好吃你能在那老吃嗎?我之前在這家炸雞飯旁邊買奶茶,就經常見你跟雜毛黑皮從網吧出來在這吃飯?!?/br> “???那我怎么沒看見你?”岑星在腦子里使勁回憶,也沒想起在那家炸雞飯看見過任燃。 “忙著吃飯,哪有時間看我?”任燃幽幽道。 “我錯了,下次帶你一塊去?!贬锹勓在s緊認錯,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 岑星好像真餓了,埋頭猛吃,任燃吃得慢一點,但是吃了一會就飽了。 任燃食量比岑星小,吃完就在一邊喝奶茶,吹著冷風靠在椅背上甚是愜意。 岑星吃完后也在靠著椅背發飯暈,結果聽見任燃說:“我冷,你靠過來點?!?/br> 岑星聞言聽話地把凳子往過挪了挪坐下,任燃見狀便伸出兩只手抱住了岑星的一只胳膊,頭放在岑星的肩膀上,整個人像只貓一樣靠在了岑星身上。 “還冷嗎?”岑星問道。 任燃不說話,手被岑星裹在岑星的手里,他只盯著桌子發呆。 岑星見任燃不說話,也把頭依偎在任燃的頭發上。 “傻狗熊?!比稳监洁斓?。 “???什么狗熊?” “沒什么?!?/br> “哦?!贬怯治剜洁阶?。 任燃抬眼看見岑星嘟嘟嘴,被逗得忍不住發笑,“別嘟著嘴不開心了,傻子?!?/br> 說著頭從岑星肩膀上抬起來,手也從岑星手里抽出來捏住了岑星的下巴,捏得岑星的下巴變了形。 “哈哈哈哈哈”任燃看著岑星憨憨任人魚rou喪喪的樣子,噗嗤笑了出來。 “笑什么嘛?”岑星被捏著下巴,嘟嘟囔囔道。 任燃吻上去的時候,岑星還在不滿被任燃欺負,心里正忿忿不平地委屈。 整顆心像一張揉皺的紙,卻被任燃突如其來溫暖濕潤的吻慢慢撫平。 天臺上的風吹了很久,和這個綿長的吻一樣久。岑星抱著任燃在嘴巴里不停翻攪,觸碰著唇舌牙齒,心好像腫了起來,慢慢飛起來一只蝴蝶。 任燃擁抱著岑星沉浸在這個吻里,唇舌交換。吻到后來,任燃忽然有一瞬覺得,好像從來沒有冬日像今年這樣像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