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2(男旦x孤女)
書迷正在閱讀:桀驁不馴的yin仙卻在床上俯首稱臣、處在鬧變扭的情侶之間我無可奈何、女尊世界短篇合集、麻雀、游寰問玉、原耽停車場、男主是我的[穿越/女攻]、液體鈣、(ABO)于此刻重生、男友每天發sao
杜丹用手背試了下茶壺的溫度,方才耽擱太久,茶水已經變溫了。 她起身道:“我重新泡一壺去?!?/br> 沈伶秋潤了潤嗓子,拈杯一笑:“這么講究做什么,快坐下?!?/br> 杜丹心里說,當然是因為天涼要多喝熱水,話到嘴邊卻變成,“免得再有人做客時,我這不中用的丫頭給沈老板丟臉?!?/br> 王德鑫說得不錯,她確實茶藝不佳,壞了好茶。 沈伶秋道:“你管別人怎么想,我說好喝就行了?!?/br> “再說……”他垂下眼,用指腹按著杯沿,沿著圓弧劃了一個圈,“以后不會有人來做客了?!?/br> 四合院里幾乎沒有來過外人,起碼從沒在杜丹眼前出現過。 “你今天要上他那唱戲?” 杜丹起身替他斟茶,然后往豌豆黃上插了根牙簽,遞到沈伶秋眼前。他捏著牙簽,咬了一小口,咽下后說:“剛才那人是王司令家二公子,他家老爺子五日后六十大壽,讓我去添個喜慶?!?/br> 杜丹“哦”了一聲,又問:“唱什么?” 沈伶秋插起豌豆黃,送到杜丹嘴邊,笑吟吟道:“嘗一口?!?/br> 沈伶秋愛吃甜,杜丹口味隨他,對甜口的糕點情有獨鐘,早餐要是有豆腐腦必要甜的,端午的粽子也多買赤豆餡的。 沈伶秋平日總端著,私下卻饞得很,時常突發奇想要吃零嘴,還非得指定是哪家做的,別的不要,戲班子里的人基本都替他跑過腿。 杜丹問他吃不吃得出區別,沈伶秋回答吃不出,但貴總有貴的道理,他樂意花這個錢。 人家辛辛苦苦買來了,他卻只吃幾口就放下了,食量比貓兒還小,說“要保持窈窕纖細的身量,五大三粗的還唱什么旦角,街頭賣藝得了”,頗有含沙射影之嫌。 說這話時,葉春晗正好在邊上站著,他原先唱得也是旦角,可惜不是這塊料,只好改當小生,平日以他為首,有一小撮人和沈伶秋不對付,暗地里沒少傳嫌話。 沈伶秋那時稍微有了些名氣,除了唱堂會,還被請去宴會添熱鬧,某次晚宴上得了張廳長垂青,連帶著葉家班也雞犬升天。一樁美事,到了別人嘴里,就變成了 相公陪酒,本就是梨園行祖傳的規矩。四大徽班當初進京也不離八大胡同,一道禁妓令下來后,更是相公堂子興起。 做妓的瞧不起唱戲的,唱戲的又瞧不起像姑。 可他們也不想想,自老徽班報散,以角兒挑班的制度興起,點戲就變成了點人,要是葉家班一個能拿出手的旦角也沒,班子早就散了。 沈伶秋看都沒看他們,把手上的零屑拍了,把零嘴放到杜丹手上,說:味道不錯,你也嘗嘗。 杜丹不動聲色地看了沈伶秋一眼,泥人都有三分火氣,沈伶秋卻依舊言笑晏晏。 她那時才侍奉沈伶秋沒倆月,還沒摸透他的心性,以為那是“一笑了之”的淡然,驚訝之余又有一絲敬佩。 照杜丹來看這群人就是“吃沈伶秋rou”的,拎不清自己身份,要是沈伶秋一氣之下自己搭了戲班子,他們都得喝西北風。 她這么想著,看了看手上的零嘴,又偷偷看了沈伶秋一眼,不巧被他發現。 沈伶秋笑著逗她:難不成要我喂你? 杜丹搖頭,捧著零嘴,倉惶道:奴、小的…… 她還在那里糾結稱呼,沈伶秋卻已經動手,捻了塊小點心塞到她嘴里。 他問她:甜不甜。 那糕點又酥又軟,輕輕一含便像水一般無聲無息地化開了,順著舌尖蔓延,吞下后又覺得暖暖的,咽了口口水,還想再吃一塊。 沈伶秋用食指碰了碰她微微上翹的嘴角,說:要多笑才會越長越漂亮。 杜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笑了,聽到后抿起了嘴,心想:她寧愿自己丑一些。 她用帕子把剩下的零嘴包在帕子了,藏著袖子里,過了半個月才發現零嘴已經化成了水,早不能吃了,于是生起了自己的悶氣。 沈伶秋問她怎么了,她把帕子攤開給他看,惹得沈伶秋大笑了一番,說:你喜歡豌豆黃,下次再買就是了。 沈伶秋捏著豌豆黃的樣子,莫名與記憶中重合。 杜丹想起往事,不覺露出微笑,惹得沈伶秋稱奇: “看到豌豆黃就這么高興?” 杜丹張嘴含住,嚼了幾口說:“不高興?!?/br> 她估計沈伶秋應該不記得這種小事,也不知道她為什么對豌豆黃情有獨鐘。 杜丹說:“你別轉移話題,快說要唱什么?!?/br> 沈伶秋朱唇微啟,一口細密銀牙半遮半露,咬著牙簽說:“今天下午去王二那里琢磨琢磨?!?/br> 杜丹叮囑道:“得注意避諱,人老爺子名字號都得問清楚,幾幾年生人,屬什么的,避免那些不吉利的字眼。實在不行,你就改改戲,反正是在人家家里唱,不會有人拿東西砸你?!?/br> 杜丹思慮周全,沈伶秋邊聽邊點頭,“等曲子定了,一定叫你過目?!?/br> 杜丹知道他在開玩笑,在戲曲方面,她實在是沒什么可指教的,深深地嘆了口氣。 院里花團似錦,咋看興榮,等秋風一掃,盡數凄涼。 “就不能,”杜丹猶豫了一會,“就不能不去嗎?” 她看著他,又加了一句,“以后也不去了。誰叫你,你都不去?!?/br> 沈伶秋將頭往貴婦塌上一靠,眼瞼微闔,好像在思考。 杜丹垂著眼,等著他的回答。從她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精致的鼻,還有淡粉的唇,形狀很是漂亮,水潤泛光,飽滿的唇珠上沾了屑,她剛想提醒,卻見沈伶秋伸出舌尖,輕輕一點,碎屑便不見蹤影。 沈伶秋微不可聞地嘆息道:“再等等?!?/br> 他說完后,恢復了往常的模樣,笑道:“等掙夠咱倆吃飯的錢,去上海的車票錢,置辦房子的錢……” 沈伶秋掰著手指,算著將來的花銷,絕口不提現在,末了補充:“最重要的是,在杜丹大人的零嘴和嫁妝沒著落前,我哪里敢收手不干?!?/br> 說完,期期艾艾地一嘆,很是為難。 杜丹冷冷一笑,說:“那你可不用著急。珍寶樓有一個專門做點心的廚子,姓方,今年二十八歲,家里有一個八歲的兒子,原配前年得病死了,想討個新老婆,我看不錯?!?/br> 沈伶秋愣神后,反應了過來,瞪眼看她。杜丹沒理他,往塌上一坐,沈伶秋兩條長腿一收,蹬上鞋,朝杜丹的方向挪去。 杜丹說:“他也不要什么彩禮,說以后娶了我,還會給我做點心吃?!?/br> 沈伶秋說:“廚子不行?!?/br> 杜丹皺眉問:“怎么就不行了?” 沈伶秋道:“也是下九流的行當,上不了臺面?!?/br> 說完后微微蹙了下眉,心神一恍,他竟然說了個“也”字。 杜丹把這個“也”字刻在心里,嗓音有些啞,“下九流又怎么,上不了臺面又怎么,我喜歡就行了。大家都是人,誰能看不起誰!” 她拿了沈伶秋擱桌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杯冷茶消火,嗓子通暢道: “只要我認定廚子是上流的,還能有人跑到我腦袋里,對我念經說他下流?” 杜丹總結道:“沒了皇帝老爺,大家憑本事掙錢,在我眼里,不分貴賤?!?/br> “而且,我不也是勾欄院里出來的,”她說,“真要分個明白,還是我配不上他?!?/br> 沈伶秋本想說戲子也是下九流的一份子,猶豫半晌,終是沒說。 他起先聽到杜丹的話,心里頭有幾分熨帖,但轉而想到她維護的對象,舒心變成了糟心,心頭憑空多出了幾片烏云,說:“一般當廚子的,基本都長得難看,腰圓膀闊,腦子也不靈光,你能看得慣?” 杜丹心說:肯定是看不慣的,有您沈老板珠玉在前,我眼里哪容得下其他瓦礫。 她張口道:“我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就行了?!?/br> “他家里有一個兒子,你一去就要趕著當后娘,不累?” “我平日里伺候您伺候慣了,是看小孩的一把好手?!?/br> 沈伶秋想不到自己在杜丹心里竟和一個小孩差不多,毫無威嚴可言,心中啞然。 杜丹沒有抬眼看他,任憑沈伶秋裝出一副可憐是模樣。 沈伶秋對她冷硬的脾氣沒轍,說:“沒得商量?” 杜丹看著一地落葉,回道:“不好說?!?/br> 沈伶秋向來是只有他能嫌棄別人,容不得別人嫌棄他的性格,杜丹是他的人,自然也是按照他的標準來。沈伶秋雖偶爾侃她,但歸根結底是寵的,從丫鬟寵成了meimei,她又反過來管教他,仿佛兩人一夜間掉轉了身份,只差一聲“娘”。 他這邊細心琢磨怎么開口,勸杜丹放棄“給人做后娘”這個念頭,她那邊開口:“但估計是不成?!?/br> 沈伶秋心頭一松,杜丹接著道: “方廚子對您很有意見?!?/br> “您剛搬來時天還沒亮就喊嗓子,可受了街坊鄰居不少批。方廚子不堪其擾,還登門拜訪過,當時您恰好不在,我就順手解決了?!?/br> 沈伶秋記得杜丹提過這事,她讓他晚兩個時辰到花園練功,左鄰右舍正好起床上班,也就不擾民了。 杜丹還替他向街坊鄰居打了招呼,挨家挨戶送了人情,打聽出誰誰誰何時起床洗漱,哪塊地方住的人最少,深思熟慮后才盤算出開嗓的好地方。 她沒和沈伶秋說這些雜事,沈伶秋也沒多想,就著她的“指畫”自此在花園扎根,還差人把貴妃榻搬到花園的亭子里,休息時好乘涼,十分舒坦。 他唱貴妃醉酒時,把涼亭叫百花亭,唱游園驚夢時,稱它是牡丹亭,頗具閑情,要是春日姹紫嫣紅花開遍,更加應景。 沈伶秋評價:“氣量狹隘,難為佳婿?!?/br> “等到了上海,你睜大眼再挑一個,模樣要俊,起碼要同我差不多?!?/br> 沈伶秋上臺時要作女人,下臺后又被男人當作女人,久而久之學會了像女人一樣評價男人。 “還有,要像我一樣,舍得給你花錢?!?/br> 他把自己作為男人的尺度,心想,再不能比他差了。 杜丹反問:“不知我是哪朝公主,誰家仙子?” 沈伶秋指了指自己。 杜丹作揖,假以老人的語氣,語重心長道:“您還是別放她出去禍害人家了?!?/br> 沈伶秋不甚贊同,“噯,我家杜丹聰明伶俐,最是可愛,怎么能說禍害?不過也好,就讓她待在我身邊,當個老姑娘吧?!?/br> 他說了一早上的話,柔和輕亮的嗓音有啞,秋風一吹進亭內,低低地咳了兩聲。 杜丹想到他今天還要外出,哼了一聲,起身道:“再幫你泡壺熱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