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別
此次邊境沖突，中央很是重視，縱是越線敵軍付出慘痛代價，但邊防連還是犧牲了多位優秀的好同志。 老營長身負重傷，被抬下來的時候一直對著旅長喊著我疼，讓在場所有聽聞這句話的人，都潸然淚下。 我們的人民是多，但沒有一條人命是多余的。 昨日還在一起談笑風生的鮮活面孔，短短一天就天人永隔。 一時間邊防連里大家各個都沉默不語，淚落腮邊，發了狠的主動增加軍事訓練，以此告慰犧牲戰友。 路陽畢竟在冰河里泡了許久，肺部有些感染，發了幾天的高燒。 盛大的祭奠儀式在海拔五千米的高原舉行。 上級指示，要為幾位犧牲的年輕戰士們在康西瓦烈士園豎立墓碑，供所有邊防戰士瞻仰祭奠。 出殯當天，所有的邊防戰士們整裝待發去到康西瓦，以此瞻仰犧牲烈士的墓碑，擦拭，鞠躬，默哀，敬獻花圈。 路陽也一并出席。 大家安靜肅穆，默默流淚，為戰友點燃一支煙，墓前傾倒一杯酒。 不少多年戍邊，即將退伍的戰士，打了留任報告，想要繼續留在喀喇昆侖，彎成犧牲了烈士們的遺愿，繼續守衛在雪域高原。 儀仗隊朝天鳴槍，棺槨覆蓋了鮮艷的五星紅旗，搭上專車，前往軍機機場，運－20早已等待在那里，要送烈士們回歸故土。 犧牲是一個共和國軍人最高的榮譽。 追封烈士，一等功，共產黨員。 感謝他們為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感謝他們為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拋頭顱灑熱血。 人民永遠感謝他們，人民永遠記得他們這些最可愛的人！ 路陽痊愈后，他的掛職鍛煉也到期，臨別之際，連里還特意為他舉行了簡短的歡送會。 他即將去到新的部隊新的軍區，正營級，任教導員，軍銜中校。 臨行那天，區學兒陪他坐在營房后面的臺階上，遠處的籃球上場，戰士們還在打球，難得晴朗的天空，巨大的云彩跟天空翻卷。 夕陽即將落下，劃破長空的火燒云，瑰麗的彩霞，染紅喀喇昆侖巍峨綿延的雪山。 “恭喜你?！眳^學兒認真的同他說。 路陽笑了笑，俊秀的側臉，下顎線如同雕塑一樣，被晚霞染了顏色，鏡片兒后得眼神格外的溫柔。 “他負傷的那次，我就知道，再也沒有什么能將你們分開了?！?/br> 但，還是會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會不會在她的心里有他的一席之地。 營院里飄著伙食的飯香，兩人就這么跟裊裊炊煙里一起望著遠處波瀾壯闊的天幕。 “你會想我嗎？”他點了一支煙，煙絲燒紅，白的煙霧縹緲，他側了臉來看她，隔著霧氣，她看得不甚分明。 “會?！?/br> “哈哈，真的？” “真的?！彼f地鄭重。 他的眼神仿佛能夠看穿她的瞳孔，眼里浸透憂傷惆悵，笑容深邃，一如昔日的和煦溫暖，兩人的視線交合在一起，路陽久久舍不得移開。 “不騙我？” “不?！眳^學兒眼神澄澈，說得坦然。 “謝謝?！彼p笑一下，垂了眉眼，夾了煙卷的白皙手指微微有些顫抖。 就讓他再多看一眼吧，眼前這么多年讓他夢魂縈繞為之傾倒的佳人，再見面，不知今夕何夕。 他們似乎又回到了軍校畢業的那個傍晚，聽著遠處球場傳來的戰士們的叫聲和打球的聲音。 不同于上次，這回他們有在好好告別。 “上回，你在除夕晚會上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她問道。 “紅塵客棧?！彼粗?，輕聲回答。 “將來有什么打算?！?/br> “去到新的環境，新的開始?！?/br> 對于將來的去向，路陽沒多言，區學兒亦沒多問。 低頭看看表，他出發在即。 “學兒，我能不能抱抱你？”見她首肯，男人起身，整理儀容，親親將她攬進懷里， 鼻都是她身上獨有的氣息。 男人高大的身影將她籠在他的陰影下，寬厚結實的胸膛溫暖炙熱，一如他的名字，手臂堅實有力。 他輕輕嗅著她的脖頸，良久松了她，提了腳邊的行囊，不發一言，去了連部大門。 一輛獵豹早已等在那里，一位軍官向他敬禮，路陽還禮，他手里的行囊被接過。 區學兒目送他上了副駕。 “保重，教導員?！彼C立，敬禮，眼里有不舍有哀傷，說出口的話堅定從容，祝愿他今后前程似錦，生活幸福。 因為他是那么好的一個人，他一定會獲得幸福。 “保重，學兒?！?/br> 他靜靜看著她，眼神溫柔，面容一如他們初見時的白皙俊秀，晚霞落入他漂亮的眉眼，讓她看得眼里泛了水汽。 真想在聽你叫一聲指導員。 路陽鄭重回禮，他對著她微微一笑，區學兒嘴角上揚，他輕柔的一笑，仿佛夏日里拂過樹梢的微風。 車位霓虹閃爍，消失在墨色夜幕里。 猶記得軍校的那幾年，他身著一身英挺常服，腰帶緊束，豐神俊朗，跟校園兩旁栽種了法國梧桐的寬闊道，路步伐穩健地向自己走來，那樣英俊帥氣的指導員，領花肩章熠熠生輝，肩頭落了星星點點的陽光，目光溫柔和煦，殷切地一聲聲喚著自己的名字， “學兒，” “區學兒，” 她目送著那輛車，車尾燈漸行漸遠，腦海里回蕩著的旋律，久久不曾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