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揚疼得一哆嗦，不由得蜷起了身子。他緊緊地按住渾圓的肚子，只感到那里一陣陣的抽痛。

    “哈……”他的喘息粗重起來，手指痙攣一樣抓緊了被單。怎么回事？離預產期還有兩天，難道是要生了？

    肚子里的陣痛似乎永無寧日，不一會兒邵揚就疼出了一身的汗，他想叫醒程明雪，可惜撕扯般的劇痛令他潰不成軍，動一動手指都困難，更別說出聲叫人了。

    似乎察覺到了枕邊人的僵硬，程明雪猛然在睡夢中驚醒，伸手一摸，邵揚正在止不住地顫抖。

    “怎么了？肚子疼？”程明雪焦急地拉開燈，只見邵揚臉色慘白，冷汗將身下的床單都打濕了。他吃力地睜開眼睛看她，剛想開口卻吐出一聲嘶啞的呻吟。

    程明雪將他翻了個身，赫然瞧見了已經呈水滴形下墜的肚子！

    “天哪！我，我去叫醫生！”

    預約的私人醫生雖然在夢里被吵醒，但是依舊頭腦清醒條理清晰。電話里他似乎一邊收拾出門一邊向程明雪交代道：“準備好浴缸和熱水，先令產道放松，剩下的等我到了再說?！?/br>
    程明雪一邊口頭安慰著邵揚，一邊動作利落地將臥室的浴缸放滿了水。等她準備好了這些，邵揚已經疼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看著這樣的邵揚，程明雪眼眶一熱，她趕緊爬上床撈過他蜷縮著的腿，將拓寬產道的玉柱小心抽出。

    “唔嗯……疼……”邵揚迷糊著抓住程明雪的手，眼中竟然是哀求之色。

    “我不想生了……好疼……”淚水再也忍耐不住，程明雪哭了出來，她抱著邵揚安慰道：　　　　“不生了！我們再也不生了！”

    私人醫生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個人抱頭痛哭的場面。

    ……

    “生個孩子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了?！贬t生表示很無語。

    邵揚一聽就來火了，用細若蚊吶的聲音道：“放……放屁……又不是……嗯……”

    “又不是你生！”程明雪幫他說完。

    邵揚點了點頭繼續道：“疼……疼的……啊……”

    “疼的人是我！”程明雪道。

    邵揚看她。

    程明雪面無表情地改口：“是他！”

    疼痛的間隙里，邵揚顫顫巍巍地伸出拇指，給她比了個贊。

    “行了，我知道了，他羊水破了?！贬t生鎮定地帶上了金邊眼鏡，順手指了指邵揚汩汩流水的下邊。

    “??？破水了！那怎么辦？”程明雪跟邵揚一樣驚慌，還是醫生處變不驚地將邵揚抱到了浴缸里。

    溫熱的水流一波一波地撫慰著邵揚，浮力令邵揚覺得輕松了不少。

    “盡量放松，待會兒根據我的口令配合我?！贬t生溫柔地安撫著撐得薄薄的肚皮?！敖酉聛砭褪且娮C奇跡的時刻?！?/br>
    聽了這句話，程明雪趕緊摟住邵揚裸露在外的肩膀。見證奇跡？她怎么覺得這個醫生有點不靠譜呢？

    醫生讓邵揚岔開雙腿跪趴在浴缸里，邵揚雙手搭在浴缸邊沿，緊緊地握著程明雪的手。

    “別怕，沒事的?！背堂餮┘t著眼圈安慰道，可是這種安慰仿佛只起了反效果。

    邵揚將程明雪的手捏得生疼，胡亂使用蠻力。孩子一點點下墜，邵揚幾乎能感覺到那小孩的頭卡在自己的盆骨附近。

    “太疼了！??！”他忍不住想縮起身子，卻被醫生固定住腰部不讓他亂動。

    “你不要亂用力，聽我的好嗎？”醫生輕輕推著那下墜的肚子，試圖讓邵揚放松。

    “邵揚，你聽醫生的話，別慌?！背堂餮┯行┬募?，干脆將邵揚的上半身整個摟進懷里，她拍著邵揚的后背，用哄小孩子語氣跟他說話：“邵揚，如果你今天好好地生下我們的寶寶，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br>
    “我他媽不想聽……疼死老子了！”邵揚像個小媳婦似的往程明雪懷里鉆，雙手緊緊箍著程明雪的腰，像要將她腰斬似的。大概他試圖用這種方法令程明雪感同身受。

    “吸氣?！贬t生吩咐道。

    雖然不情不愿哼哼唧唧，邵揚還是照著做了。

    跟隨著醫生的口令，邵揚吸氣吐氣了幾次，然后猛然用力。

    程明雪感覺到邵揚繃緊了身體，整個人因為用力而細細地抖動。

    “啊……兔崽子……疼死你爸爸了……嗯啊……”

    劇痛也堵不上邵揚的嘴，他每痙攣地疼一下就要狠狠地罵一句還未見面的寶寶。

    “這孩子怪可憐的?！贬t生不禁抬頭看了一眼，正對上程明雪的目光，后者對他尷尬地笑了笑。

    邵揚叫罵著努力了三次，一次比一次虛弱。到后來他幾乎癱在程明雪懷里渾身脫力。

    “不行了……我沒勁兒了?！彼卣f著，腰腹處墜漲的酸痛幾乎要將他分成兩節。眼見邵揚喪氣地要哭，程明雪將他摟得更緊，溫柔地吻上他的耳朵，她用一種誘惑地聲音說道：“聽話，再努力一把。等你生完孩子我就答應給你買游戲鼠標外接鍵盤還有你那什么耳機和音響！”

    聞言，邵揚忽然掙動了一下，可是剛剛的脫力不是假的，他差點滑倒在水里。

    “……真的？”邵揚虛弱地問。

    “真的?！?/br>
    醫生意外地看見原本哭唧唧半死不活的邵揚吃了藍藥一般坐地回血，腦中彈幕一樣來回滾過一行字：如此奇葩之夫妻乃本人行醫五年來第一次見。

    “那什么……先歇一會兒攢攢力氣，待會兒咱們一鼓作氣！我已經看到勝利的曙光了！”醫生用冷淡的表情說出這樣振奮人心的話。

    程明雪看著醫生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如此尷尬的句子，腦中也滾過一條彈幕：這醫生怎么總說尬言尬語？

    事實證明，醫生的尬言尬語都沒有說錯，邵揚怒吼著用力，脖子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見。浴缸中冒出一絲血色，隨著這朵血花在溫水中暈染淡去，臥室里傳來一聲響亮的啼哭。

    “小兒子，還挺健康的?！贬t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將寶寶包好抱到程明雪面前。

    孩子小臉皺皺的，口水噗出泡泡，沒有眼淚干巴巴地哭著。程明雪驚喜極了，那孩子那么小，就像縮小版的邵揚。

    “快看，折磨你的小兔崽子在哭呢！”程明雪喜出望外地叫邵揚，這才發現他埋著頭閉著眼睛，眼角還有點閃亮亮的淚花。

    “嘖，老兔崽子竟然也在哭呢?！背堂餮┡c醫生一起將累慘了昏睡過去的邵揚擦干凈弄到床上，然后將醫生送出了門。

    關上房門，程明雪微笑了一下。邵揚正在熟睡，孩子抽抽搭搭地干嚎著，從今天起她們的小家就變得更加聒噪而溫暖了。

    程明雪爬上床，看著窗外漸漸淡薄的夜色，她忽然覺得非常幸福。孩子的哭泣有點吵到了邵揚，邵揚掀起眼皮瞄了一眼，又乏力地閉上，輕哼一聲翻過了身。

    “邵揚?！背堂餮┑穆曇粝袷谴呷巳雺舻膿u籃曲：“我答應你告訴你一個秘密的?！?/br>
    她一只手抱著寶寶安撫著，探身到邵揚耳邊，沒等說話就兀自先微笑起來，她一字一句，聲音很輕卻矛盾得很莊重，她說：“其實我不是同性戀，我從小就只喜歡你?！?/br>
    邵揚的呼吸聲悠長又緩慢，似乎正在睡一個好覺。大概他沒聽見。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程明雪心滿意足地親吻了他的側臉，拉高被子蒙住了頭。

    嗨呀，有點羞澀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