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顏打開門，見到了與昨天相同的畫面。元豐坐在餐桌前，正盯著桌上的紙發呆。他出聲打破平靜，“發什么愣？”

    元豐聞聲，慌亂地收起桌上的紙和筆，隨后才抬頭招呼道：“賀總，你回來了?！?/br>
    “嗯?！辟R顏走到元豐跟前，攤開手掌：“拿出來?！?/br>
    “……”元豐把黑色水筆放在賀總的掌心里，裝起傻：“這筆特別好寫，看完還給我啊?！?/br>
    “還有?！辟R顏耐著性子說道。

    雖然紙上沒寫什么東西，但元豐并不想給賀總看。他找了個借口，“最近剛簽了個單子，我在算賬，沒啥好看的?！?/br>
    “拿過來?！?/br>
    “……”

    元豐不得已把捏成團的紙遞給賀總，他嘀咕道：“本來就沒啥好看的啊，還非要看…”

    賀顏展開紙團，上面寫了幾個漢字和不少阿拉伯數字，過于潦草的字跡似乎在透露主人的急躁。若不是數字與包養費高度重合，確實像個訂單信息。

    他將紙還給元豐，問:“13萬是自己的存款？”

    “……”元豐張了張嘴，低頭看著皺巴巴的A4紙，說了聲是。

    紙上寫了他這十年里攢下的全部積蓄，精確到小數點，136742.11。后面是車禍得到的五萬賠償款和十五萬包養費，還有車震那回給的五萬獎勵。其實賀總給的那部分，他一直都覺得給太多了，本想等走的時候少拿個兩三萬，其余的再退還給賀總。

    換腎的費用遠遠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圍，何況他目前沒有傾盡全部的想法，自己這日子還要過下去。不算賀總那些錢，對于父母的生養之恩，給個十五萬應該可以了吧…

    但這些好像沒法用金錢來衡量，十五萬連換腎的手術費都不夠，自己這樣算是見死不救嗎？

    這小子瞧著確實不太對勁，賀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語氣還算溫和：“算這個干什么？”

    元豐心里很煩，低聲敷衍道：“一直想買房，就算算有多少錢?！?/br>
    “不錯，還挺要強?！辟R顏點了點他的腦瓜子，打趣道：“多分些敬業精神在床上，這房子不就來了么？”

    元豐因為賀總的話，沉默了。他覺得自己卡在了一個死胡同里，進退兩難。十五萬根本不是救命錢，可五六十萬的費用要怎么湊？如果真的要湊這么多錢，別說結束合同，他唯一的辦法只剩下討好賀總，爭取再掙倆月的包養費。

    ＊＊

    “吃飽了么？力氣這么小?！辟R顏趴在床上，享受著小情兒提供的推拿服務。

    元豐按得手都酸了，忍不住抱怨道：“這rou太硬了啊，按不動?！?/br>
    賀顏笑了，“不是想要車么，今天為什么不肯學？”

    元豐猶豫了一會兒，問道：“賀總，你真的給我買車??？”

    “嗯，你這幾天表現不錯?！辟R顏說，“等車技在陳碩那兒過關了，再買?！?/br>
    “哦，那我有空學學?！?/br>
    元豐突然覺得，其實賀總這人一點兒都不壞。之前老不對付也是因為自己這不從那不干的，所以才把人給惹毛了。

    “賀總，謝謝你啊…”

    賀顏翻身坐起來，笑問：“嘴上說謝就完了？”

    元豐自知躲不掉，“賀總，不cao前面，行不？”

    賀顏掃了眼元豐的下體，他跪坐在床上，光滑無毛的下體只能看見一根耷拉著的rou粉色jiba。

    元豐注意到賀總的視線，別扭地夾緊了雙腿，他解釋道：“還沒好，真的！”

    賀顏沒再說什么，“去，把抽屜里的東西拿出來?！?/br>
    “哦，好的！”

    元豐不敢把路給堵死，這天晚上，他第一次將賀總當成金主，拿出了對待工作的敬業精神，耐心給男人koujiao，聽話地擺出對方要求的姿勢，用實際行動討好著床上的老板。

    ＊＊

    元豐心不在焉地上了兩天班，連方遠那傻逼都懶得多看一眼。這兩天里，他時常想起自己的小時候，童年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逐漸拼湊完整。原本模糊的那幾張臉，竟也漸漸清晰。

    他想起了母親帶他去趕集時，偷偷給他買的那塊奶油蛋糕，上面還撒著裹了白糖的紅綠絲?；卮宓穆飞?，母親笑著問他，小豐，你咋不吃？他高興地捧著蛋糕，媽，這蛋糕真好看，我舍不得吃。

    “傻孩子，路上不吃完它就發霉了，快吃?！?/br>
    “媽，你也吃一口?！?/br>
    “哎喲，真甜…”

    第三天午休時，元豐撥通了兄弟的電話，詢問了具體情況。得知母親已是尿毒癥終末期，只能依靠每天三次的透析來續命。如今就連透析的費用都拿不出來了，現在靠著村里發起的那一萬多塊錢捐款，勉強維持著。

    聽許輝母親說，他爸正在到處托人打聽他的下落。

    “哎…我就知道你這小子心軟啊…”許輝嘆了口氣，繼續道:“回去看看吧，別有遺憾。多的沒有，我這兒準備了一萬塊錢，你帶回去吧?！?/br>
    “不用，我這兒有錢?！?/br>
    “你有錢是你的事兒，我支付寶給你轉過去，是兄弟你就別拒絕，聽到沒??？”

    “你自己留著啊，以后娶媳婦兒，有你花錢的地方?！?/br>
    “去去去，來人修車了，我先不跟你說了啊?！?/br>
    掛完電話沒多久，元豐收到了許輝轉過來的一萬塊錢。還有一條微信消息，許輝警告他不許轉回去，不然跟他沒完。

    他盯著手機屏幕里的消息，吸了吸有些發酸的鼻子。

    “喲，元經理飯都不吃，在這兒思考人生呢？”方遠走進辦公室，笑道。

    元豐收起手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被無視的方遠扭頭看向離開的那道瘦弱背影，輕啐一聲，“什么玩意兒，cao?！?/br>
    元豐去了總經理辦公室，說自己家里有事兒，想請三天假回去看看。黃振興瞧他臉色不大好，關心了幾句，批準了。

    請完假后，他琢磨著是不是該給賀總發短信請個假，畢竟要走三天。

    －賀總，你晚上還過來嗎？

    消停了幾天的sao擾短信又來了，這回倒沒加上‘我想你’三個字兒，瞧著是條正經短信。鑒于元豐連著幾晚的良好表現，賀顏回了個電話過去。

    元豐沒指望賀總回信息，剛要發微信問問陳碩，賀總的電話來了。他快速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才接通。

    “喂，賀總?！?/br>
    “晚上有應酬，不用等我吃飯了?！?/br>
    “哦…”元豐松了口氣，今晚終于不用挨cao了。雖然很舒服，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他還不想這么早就精盡人亡。

    “怎么?！彪娫捓锏哪新曅χ鴨?，“上癮了？”

    “啊，不是！”元豐立刻說起正事兒，“賀總，我想跟你請三天假，行不？”

    “也行，正好換個洞?！?/br>
    “……”元豐臉色一黑，趕忙說道：“不是這個意思啊，我要回老家一趟，家里有點事兒，明天上午就走?！?/br>
    “老家在哪兒？”

    “說了你也不認識，在汶溝鎮?！?/br>
    賀顏還真沒聽過什么汶溝鎮，估計是哪個偏遠地區。元豐突然要回去恐怕是個急事兒，他問：“有一千公里么？不行讓陳碩送你回去?！?/br>
    “有，我已經在網上訂了火車票，不用他送?！?/br>
    “行吧，自己注意點兒?！?/br>
    電話那頭傳來討好的笑聲，“謝謝賀總！”

    “嗯，掛了吧?！?/br>
    “好的，賀總再見啊?！?/br>
    晚上的應酬是好友喬安攢的局，賀顏可去可不去。

    養了這么些天，應該是時候了。

    ＊＊

    等元豐上了車，陳碩開口問道：“今天學嗎？”

    “先不學了，我明天回老家?！痹S說，“等我回來再看情況，要學的話，我跟你說?！?/br>
    陳碩有些意外，“你要回老家？”

    “是啊，家里有點事兒?！痹S突然問，“陳碩，你是本地人不？”

    陳碩搖頭，“不是，我在這里上的大學，畢業后就留下來了?！?/br>
    “哦，那應該也好多年了，會很想家吧…”

    “還行，不太想?！?/br>
    “……”

    怪不得性子有些冷啊，元豐不好意思再八卦陳碩的隱私。他緩緩說道，“我出來有十年了，頭幾年還沒想過，這回仔細想了想，決定回去看看?！?/br>
    陳碩察覺到元豐的情緒，也聽懂了話里的意思。他說：“想回去就回去，跟著自己的想法，總不會有錯?！?/br>
    “你說得對，先回去看看再說?！痹S靠向椅背，感慨道：“這人生啊，還是不能有遺憾…”

    “是這樣?！?/br>
    “我是不是太啰嗦了？你開車吧?！?/br>
    “不啰嗦?！?/br>
    “哦，那就好。賀總老嫌我啰嗦，說我話多?！?/br>
    “我覺得還好?！?/br>
    ＊＊

    元豐回到家，先收拾了三身衣服，隨后帶著錢包去小區附近的ATM機上取了五千塊錢。他通過手機網銀轉賬，從裝著三十多萬人民幣的銀行卡里轉了十五萬到另外張卡上。

    他不知道自己這么做對不對…

    如果換腎就能好起來的話，是不是該傾盡所有去救活給過他生命的母親…

    一直到吃飯，元豐都在反復思考這個問題。開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看著走進屋的高大男人，他有些懵：“賀總，你…你不是應酬去了嗎？”

    “臨時取消了?！辟R顏說。

    “……”元豐還準備吃完就洗澡睡覺的，這下歇菜了。他放下筷子站起身，嘴角扯出一個笑：“賀總你是來吃飯的對不？我去給你盛啊?！?/br>
    笑得還挺勉強，賀顏點頭：“去吧?！?/br>
    元豐這才放心地去了廚房，結果剛打開電飯煲，身后傳來賀總的聲音。

    “順便來cao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