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和開口
楊錦宏在女廁所的地板上躺著流血,我除了一只手按著他的傷口之外好像做不了別的,——急救的知識我幾乎完全忘掉了。 我手里拿著刀,搭在羅宇的背上。 他兩只手上都是血,我也是。 他縮在我那只危險的拿著刀的手臂里,可他似乎不在意這么多。 刀上的血順著刀刃流到刀尖,聚成一滴,然后滴落,有的不湊巧地滴在羅宇的后背上。 羅宇一直喃喃自語著,有些我能聽懂,有些不能。 我想他現在的精神狀態不太好了。 精神病人依據犯罪時心理狀態從輕處刑。我知道。 可只是從輕而已,不是免刑。 羅宇把刀捅進楊錦宏的肚子里的時候是什么樣的想法,誰說得清楚呢? 那些配合辦案的心理學家難道看得出過去嗎? 羅宇一會恢復了呢?當時的心理又靠什么判斷呢? 我不知道,所以拿過了刀,——或是說,在我還沒想到這些問題的時候,我就拿過了刀。 我去住監獄,總比羅宇去住要好吧?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好像有真實的留在這個學校的執念呢。 可我沒有。 我想了想,不留在這個學校了... 其實單憑這點是件讓人高興的事,但我根本考慮不到以后了,... 楊錦宏死了嗎?怎么血還在流?我其實有點害怕。 我會被判什么刑... 羅宇會來看我嗎? 我... 這種沉悶又安靜的氣氛沒來得及延續。 很多領導就趕到了。 “這是怎么回事???”我從沒見過真人的校長在我身后開口。 我回過頭去,一個嚴肅正經的老頭俯視著我,在他身后還跟著很多別的人。 在警校待久了,看見警服其實什么感覺也沒有,——但此時不一樣。 我想此時不一樣。 被很多穿警服的人俯視的感覺,像是坐實了殺人的罪名,把我釘在罪惡的十字架上。 我是說,那就把我釘上去吧。 現在我要與羅宇分開。 我在校長開口的那一瞬間就放下了搭在他背上的手,刀隨著掉在地上,金屬掉在瓷磚上的細聲。 血濺在有點臟污的洗手間的地上。 我竟然神奇地想到這是女廁所啊,這么多警校的男領導站在女廁里,被傳出去了怎么辦...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校長的話。 “錦宏!錦宏??!”一個中年女人沖過人群跑過來,帶著哭腔跪在楊錦宏身邊。應該是楊錦宏的mama。 “就是你傷的他?”人群讓出的道還好好的待著,楊錦宏的爸爸又朝我走過來,他看了一眼我旁邊的羅宇,“還是他?” “不...是我,沒錯!...是我!...”我強撐著根本不存在的氣勢,就像我真的捅了楊錦宏,而且覺得自己理所應當一樣。 所有人都注視著我。 又一次的罪名的審視。 好歹我還能堅強地坐在地上。 救護人員是這時候趕到的,“是你們叫的救護車吧?” 沒人回答這個問題,——他們都在急切地讓救護人員把楊錦宏轉移到擔架上。 我更加不會回答。 原來的隊長把我叫到一邊,我站起來。 “錢隊!”校長瞪了他一眼。 錢隊長沖他歉意地笑了笑,還是執意拉我過去說話。 “怎么了...隊長?”我假裝不解地問他,仍然一副我理直氣壯地捅人的架勢。 “不是你干的吧?楮月?”他皺了皺眉,沖我換上嚴肅的神情,“這種事情不能這樣抗過去,我知道你不是這樣...” “我是哪樣的人???隊長?”我刻意放大了一點聲音,想讓周圍的別人也都聽到,我帶著哭腔,卻像是在為羅宇開口,“楊錦宏那個傻逼要強jian我,我怎么不能這樣...?” “我怎么不能啊....楊錦宏一直在孤立我,沒人跟我說話,誰欺負我都沒人站出來....”我這時候變成了羅宇,我沒在為我自己哭,我在為我們短暫的共同經歷而心疼他,“我就是想了結這件事!我想了結它!...” 過后的幾秒很安靜。 只有我在哭的聲音而已。 “帶她去警局吧?!边@是校長的聲音,“旁邊的那個學生也帶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