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沈睫吃過了藥，腦袋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等待意識中斷。一個人壟罩在大片黑暗中，他轉過頭看著從客廳透進門縫的微光，邊聽著從外面傳來，被門削弱不清楚的說話聲，邊想念著有緣生陪伴入睡的夜晚。

    今天，莫玹的戀人說有事要商討，所以他只能一個人回房。

    關於莫玹的戀人，沈睫已不再懼怕。稍早陪緣生到大眾浴池他們剛好也在，短暫沒被捉弄的相處，他有點喜歡封冉的開朗。

    也對封冉身上的紅痕感到抱歉。

    「是這家伙自己闖的禍，小睫不需介意?！?/br>
    當莫玹察覺沈睫對那些處罰痕跡非常在意時，刻意轉頭輕瞪了眼戀人語氣冷淡的這麼說。

    「好過份，我都已經受罰了，不要對我這麼冷淡…」封冉故意用可憐巴巴聲音纏在莫玹身旁。

    「你還沒向小睫道歉，以及稱謂呢？」白了調皮戀人一眼，莫玹的聲音依然偏冷。

    「唔…主…主人…」眼見莫玹不肯妥協，封冉只好低聲輕喚了句主人，并迅速轉向沈睫、臉上帶著不好意思笑容，「抱歉，我不知道你的狀況，今天的輕率冒犯我深感歉意?！?/br>
    與被要求在大庭廣眾下叫喚主人的別扭聲音不同，他的道歉聲爽朗好聽又很有禮貌。

    「不，沒關系，是我太膽小，不好意思…」沈睫紅著臉回應。

    露天大眾浴池很寬敞，有假山及少許植物造景，今日的夜空乾凈清澈，一抬頭能看見美麗滿月及星空。

    緣生舒服靠在浴池邊的石頭上，邊喝著清酒邊看著離自己一個手臂距離的小助理。大概是跟別人一起泡湯，沈睫看起來有點不自在，可不停被封冉逗笑了的他，臉上笑容很好看。

    到露天浴池本是想欣賞夜景，緣生沒想到注意力會全落在沈睫身上，再美的夜空，似乎都只是襯托那孩子的背景。

    「三哥有帶你搭船嗎？」封冉保持在離沈睫一公尺左右的距離詢問，這讓他很不習慣?？缮栽缫坏皆〕厮娜瞬黄诙鰰r，莫玹就告誡過至少要跟沈睫保持這樣的距離，為了晚上不要再挨罰，他只好努力遵守、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對別人家助理動手動腳。

    「有，很有趣，先生還說有機會再帶我去海邊搭船?！够叵肫鹪诖?，被緣生困於臂彎之間的幸福，大男孩笑著點頭。

    「你這問題，是在質疑我沒帶沈睫好好享受旅行嗎？」緣生微微挑眉，放下手中酒杯不滿反問。

    「畢竟三哥這幾年不大愛往外跑，就算偶而來泡溫泉也都窩在飯店里?！狗馊揭荒樥J真解釋，「不過現在這樣好多了，二哥那邊我會處理的?！?/br>
    「沈睫能將三哥照顧的很好，請不用擔心?！狗馊秸{皮一笑，「我會這樣回報?！?/br>
    「大哥跟二哥還真是…」緣生忍不住嘆了口氣，跟兩位哥哥不是關系不好，也不是感情不好，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他才總想回避。

    尤其是一次次被他們以歉疚、憐憫及擔憂眼神看著時，他真的不喜歡這樣。

    「你們自己去旁邊玩吧，我還是喜歡一個人窩著，跟我的小助理一起?！拱l出了趕人訊號，緣生順手將大男孩摟入懷中，「冷嗎？」沒等兩顆燈泡離開，他已放輕聲音在沈睫耳畔詢問。

    「我們去另外一端，有什麼是您再喊我們?！鼓t恭敬回應後拉著戀人準備離開。

    「等等，再幫我備壺酒?！钩弥貢x開前緣生再次開口，「小冉的處罰身上這些夠了，好好陪陪他吧?！?/br>
    莫玹的工作量偏大，對於時常剝奪了小表弟跟戀人相處時間的這件事，他一直有點歉疚。

    「是?！鼓t笑著輕應了聲，果然還是緣生了解他。

    本來晚上打算以處罰名義繼續對封冉這樣又那樣的，既然苦主的飼主的都說了夠了，只好改成寵溺的調教游戲。

    那麼，該怎麼玩好呢？

    帶著戀人到另一端再到離開溫泉備酒，全程莫玹都認真思考著深夜游戲。

    「你還沒回答我呢，身體有泡暖嗎？」礙事的人都走了，緣生邊詢問邊收緊了手摟了下大男孩才緩緩松開。

    「啊，抱歉?！股蚪薏缓靡馑嫉墓雌鹱旖菧\笑，「不冷，雖然是冬天的戶外，可是泡在溫泉中好暖好舒服，一點都不冷?！?/br>
    緣生點點頭，順手撈了一旁水瓢，舀了些水淋在大男孩白皙肩上，「喜歡的話，冬天結束前多帶你來幾次吧?！?/br>
    乳白色的水從性感鎖骨滑下，緣生目光順著水流往下看去，溫泉水剛好沒過胸口，在水波搖曳中，能看到沈睫胸前的淺粉色乳尖若隱若現。

    畫面非常好看。

    什麼時候可以讓小助理開始做性的侍奉？

    緣生認真猶豫著。

    「謝謝先生?！孤犚娺€能一起來玩，沈睫開心道謝。但隨即，他也在緣生的熱情視線下滿臉通紅。

    「害羞了？」

    沈睫輕輕點頭。

    「剛才跟小冉聊天倒沒看你害羞?！咕壣桃庹{侃，莫玹也在此時拿著溫好的酒過來，「謝謝?！罐D頭向秘書道謝後，他繼續用眼神逼供大男孩。

    「我…冉哥離我很遠，溫泉水又是白色的，想著他們應該什麼都看不到，所以我不緊張?！股蚪扪柿丝谕倌?，「可您看我的視線…好熱情…」

    他想了想，詞窮的只說得出這種形容詞。

    「不喜歡嗎？」緣生嘴角掛著輕笑追問。

    「喜歡，能被您看著我當然喜歡，只是…有點害羞?！?/br>
    大男孩臉上漾開的羞澀笑容緣生很喜歡，這個晚上，很難得秘書新備的酒他只喝了一些就沒再碰，光看著沈睫的可愛模樣已經覺得滿足。

    他，沉醉在這一刻的美好中。

    有多久沒像這樣享受生活？

    想起了稍早封冉說的那些，緣生在心里低喃自問。問題只在腦中稍縱即逝，他不想探究自己到底消沉了多久，但對於留下沈睫後自己的所有改變，他都覺得很喜歡。

    月亮緩緩上升，差不多到了該讓小助理上床的時間，緣生便起身準備帶人回房。只是大男孩光著屁股要離開水中時，因為在意莫玹及封冉的視線動作有點扭捏，緣生覺得很可愛。

    最後在那張臉上的紅暈不停加深時，緣生才快速到一旁拿了條浴巾過來，讓小助理圍著下半身回旅館。

    「你真的很可愛?！?/br>
    到了更衣室看著沈睫的穿衣動作，緣生忍不住低喃。

    「也許多來幾次就會習慣了吧?！股蚪扌χ貞?，臉上紅暈已退去許多。

    「我會再帶你來的，有機會也試試不包場?！诡I著小助理回房，緣生臉上的笑容很好看。

    「不，我…我大概不行…」

    光是想像跟一群陌生男人泡澡的那個畫面，大男孩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剛才弄暖的身體似乎瞬間涼了許多。

    兩人已到一樓電梯前，緣生牽起小助理的手走了進去，「那也得等你更好些再說，我不會勉強你?！顾桃庥脺厝岷寐犅曇舻驼Z，也捏緊了掌中有點微涼的手。

    與下樓時一樣的動作，可大男孩沒了那時的安靜沉默，而是回了緣生一個淺淺的、帶著幸福的絕美笑容。

    回房間沒多久，緣生難得決定不追問沈睫下樓時突然有點消沉的原因，除了大概能猜到外，現在兩人間的氣氛很好，他不想破壞這一刻的溫馨。

    但喂過藥正準備跟沈睫一起上床時，莫玹跟封冉突然來訪，說是二少有要事討論。緣生在百般不愿意又趕不走秘書跟小表弟之下，只好無奈的先給了小助理睡前吻。

    輕吻溫柔落在沈睫額頭。

    「你先睡吧，我會盡快回來陪你?！乖倩氐缴蚪抟暰€內，緣生輕聲哄著。

    「嗯，謝謝先生，您忙吧?！勾竽泻Ⅻc了點頭後突然撐起身體，唇瓣湊上了緣生額頭回吻。

    原是想親那雙渴望許久的唇瓣，可是沒有許可他不敢。

    突然也被吻了下，緣生微愣兩秒隨即露出寵溺微笑，「快睡吧，晚安?！股焓痔嫘≈砝帽蛔?，他才起身走出房間。

    客廳里，莫玹用平板開起了視訊，二少跟三人說起最近有些小堂口被襲擊的事。

    目的是讓緣生小心些。

    那些遇襲的地方，幾乎都是緣生以前特別關照過的。

    這陣子的事讓緣家二少有點為難，陷入封閉狀態的弟弟多出來玩當然好，可在敵人是誰、有什麼目的都不知道的狀況下，他很擔心緣生的安全。

    「我可能…有點頭緒，二哥明天把那些資料傳給我，我回去查點東西?！?/br>
    緣生沉著臉安靜聽完屏幕中對方秘書的簡單匯報，其中一張子彈照片上的刻痕，他似乎有點印象。

    「好?！苟僖院唵位貞Y束了這個話題，「你的新助里，沒有問題吧？」

    「嗯，沈睫不會有問題，明天小冉也會向你報告?！寡劭匆呀浤芙Y束討論，緣生不想多解釋或說多余的話。

    反正那些明天封冉會處理，他現在只想快點回房陪著沈睫。

    從剛才的視訊中，他一直掛心著床上的人有沒有辦法安穩入睡，也在邊不?；貞浬蚪尥蝗晃巧献约侯~頭時，覺得心底蕩漾一股微甜。

    「好吧好吧，好久沒跟你說話了，一說完公事你就急著趕我走，也不肯陪我聊聊。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美人在懷，哪能分神理我這個哥哥？」眼見緣生擺出一副“晚安，再見！”的表情，二少立刻卸下剛才討論時的嚴肅，可憐巴巴撒起嬌來。

    「是的，沒錯?！咕壣旖枪雌鹨荒▔男?，「大哥跟二哥就別老是打擾我跟美人相處?！?/br>
    「那麼，晚安?！沟绖e的話語結束，他也順手關上視訊。

    對，這是報復。

    對於二哥用他跟沈睫來測試保鑣的報復。

    電腦那端，二少看著黑乎乎一片的視訊畫面有點錯愕，他的秘書在一旁擺出“看吧，就說別打擾人家約會”的臉，心里憋著強烈笑意。他的二少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弟控，在緣生面前，他總會變成無條件寵弟弟的傻哥哥。

    還是最傻的那種。

    二少秘書輕嘆口氣關上電腦，準備好好哄哄被弟弟冷淡對待的心碎傻哥哥。

    溫泉飯店頂級套房中，緣生關上視訊後立刻送走莫玹跟封冉?，F在距沈睫服藥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左右，他放輕動作打開房間門，映入眼簾的，是床上隆起的被子因為這微小動靜蠕動了下。

    「你睡著了嗎？」

    緣生邊小聲輕問，邊反手關上房門。

    「還…沒…」沈睫掀開覆蓋著頭的被子，在黑暗中朝著床旁人影看去，但他的視線已經模糊不清，「有點…睡睡醒醒…一直沒辦法真正入睡?！?/br>
    「我想念您的陪伴?！?/br>
    「給老實孩子的獎勵，我來陪你睡覺了?！咕壣撓律砩显∨?，上了床他輕拍了拍大男孩背脊，「閉上眼睛吧?！?/br>
    雖然很喜歡這孩子對自己的依戀，但這一刻，在緣生心里滿滿都是遺憾以及─

    不能長久陪你走下去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