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擦藥
宿池趕到學校的時候,對方的家長已經到了,打架的兩人都進了醫務室,相比于對方身邊噓寒問暖的人,宿灤這里便清冷了許多,只有一個女生在他旁邊照看著,似乎是他們班的班長。 許久沒見到宿灤,宿池心里狠狠跳了一下,他側首回答著那個女生的話,原本毫無瑕疵的臉上出現一塊淤痕,看起來分外刺目。 他沒有多想,急急地跑了進去,班主任正在跟對方的父母協商什么,見到他的身影,喊道:“是宿灤的家長嗎?” 宿池轉過身點了點頭,班主任這一聲成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拉了過來,他感到一道沉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里面洶涌的暗火仿佛要將他燒穿了,讓他手腳都不自覺的浸出冷汗來。 似乎沒料到他會是個這么年輕的面孔,一位衣著講究的中年婦女首先開口遲疑道:“請問你是?” “我是宿灤的哥哥?!?/br> 對方點了點頭,面上的笑容帶了些歉意,“這樣啊,實在抱歉,我們家志行有時候確實太沖動了一些,可能之前一下子沖撞了你弟弟,剛剛也跟班主任老師商量了一下,你們家好像條件不太好,醫藥費我們愿意出?!?/br> 宿池一愣,對方意外的明事理,讓他一時不知如何回復,宿灤從來沒有在學校惹過事,這次肯定是有原因的,他都做寸步不讓的準備了,這一下子便讓他的氣勢軟了下來。 “您還是問問宿灤的意見吧?!彼蕹厮妓髌?,回道:“畢竟他才是當事人,我沒法左右他的想法?!?/br> 她點點頭,又重新把視線移到宿灤身上,大概是剛剛打過架的緣故,這個身高腿長的男孩子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亂,校服袖子被他卷到手肘,露出一段結實的小臂,模樣生得挺俊,就是臉上因為她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添了幾道傷口。 “可以?!彼逓撮_口道,眼睛卻仍然直勾勾地盯著宿池,“不過,要先道歉?!?/br> “那當然了?!彼约哼€躺在床上呲牙咧嘴的兒子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何志行,快道歉,你自己惹出來的事?!?/br> “媽,你輕點?!彼Ш苛艘痪?,“扯到我胳膊了,嘶——痛死了,我可是被揍的那一個!” 宿池努力忽視著那道過分熾烈的目光,這時才看到宿灤互毆對象的面孔,模模糊糊地似乎有點印象,好像是上次他參加家長會離開的時候把宿灤撞了的那小孩。 還真是……有因必有果。 宿灤輕嗤了一聲,猛地抽出桌子上的一塊醫生填記錄表墊在下面的塑料板,何志行一眼便看到了他的動作,臉色一白,“咻”地一下便鉆進了被子里。 他的胳膊還沒完全抬起來,又把那板子放了回去。 “我哥在這里,你跟他道歉吧?!彼逓磽P了揚下巴,“你說的那些話,我可是一字不差地聽著在呢?!?/br> 宿池有些吃驚,不明白話題怎么轉到了自己身上,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卻直直地撞進宿灤眼里。 那深不見底的墨色仿佛要把他吞噬進去,宿池極快地移開了目光,心臟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過了許久,何志行才極不情愿地從被子里探出了頭,再三確認宿灤手上沒有拿著能夠隨時朝他砸過來的東西之后,才吞吞吐吐地說了一句,“對……對不起?!?/br> 看到宿灤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他不禁抖了一下,心里暗罵了一句神經病,卻還是飛快地對著一臉茫然的宿池道:“那個,你是宿灤的哥哥吧,我不該說你……說你長得像女人?!?/br>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那幾個字說得飛快,宿池沒能反應過來,但在他旁邊的何父何母卻聽得清清楚楚,婦人率先抽了一口氣,把自己兒子的腦袋摁了下去,道:“不好意思,小孩子說話沒遮沒攔的,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br> 平心而論,宿池這張臉確實當得上“漂亮”二字,但怎么樣都不會認錯性別,因為常掛著笑,唇角已經不自覺形成了一個上翹的弧度,一眼看去反倒讓人很舒服,是溫和而無害的長相。 何志行呲著牙,第一次對宿灤又氣又懼,以往他從來都沒動過手,這回卻像瘋了一樣。 他不就是提了一句他哥哥嗎! 宿池有點哭笑不得,發現源頭在這里,反而放下了心,道過歉后,兩方都各自退讓了一步,事情很快解決了。 雖然是對方先挑起的事端,但看起來他被宿灤揍得忒慘了些,宿池便也沒有多加計較。 他領著宿灤離開醫務室的時候,又恰巧聽到不遠處何夫人不大不小的訓斥聲,她揪著何志行的耳朵道:“誰叫你這么沒禮貌的,別人家里父母雙亡,你看看你,比他們幸福多了,出點醫藥費也算是積德了?!?/br> 宿池恍了一下,下意識便看向宿灤,他作為宿家養子倒沒覺得什么,但自己的恩人畢竟是宿灤的親生父母,這么多年,他這些話肯定聽了不少。 何夫人大概是存了幾分同情,才這么輕易做出讓步的。 宿灤沒有多少情緒波動,“走吧?!?/br> 宿池愣愣地點了點頭,跟他這么多天沒見,不知為何生疏了一些,想到剛剛那道仿佛穿透他的目光,又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等回到家中,宿灤將自己的東西丟在沙發上便脫去了上衣,身體上幾處交錯的傷痕占滿了他的視線,還未等他說話,宿灤已經先一步走進了浴室,不一會兒嘩啦啦的水聲響起,讓宿池剛剛舉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他又窩回了沙發,莫名有些坐立難安,他打開手機看見宿灤這幾天給他發的消息,喉嚨里漫開酸澀的滋味。 宿灤大概是……生氣了吧。 水聲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他啪嗒著拖鞋走了出來,宿池正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緒里,懷里忽然被塞進了一個藥箱,宿灤帶著渾身濕漉漉的潮氣靠了過來,道:“給我擦藥?!?/br> 宿池:“……” 因為反復的沖洗,他身上的傷口都開始泛白,宿池的大腦立馬被心疼占領了,小心翼翼地拿棉簽蘸著藥酒鋪上皮膚,有一大片大概是在地上擦出的傷痕,這時還隱隱泛出血珠。 “宿池,我們有多長時間沒見了?” 乍一聽到這話,他手中的棉簽都抖了抖,宿灤的悶哼聲在耳邊響起,仿佛是下意識地往后一仰,他嚇得立馬收回了手,卻被慣性帶得重心不穩。宿池怕自己手中的棉簽戳進他的傷口,僵硬地伸著胳膊,整個人都撲在了他身上。 宿灤的氣息環繞在他四周,他驚得眼睛都瞪圓了,四肢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宿灤卻不依不撓地問道:“你還記得嗎?” 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糾結這個問題,甚至變本加厲地壓著他上半身不讓他起來,宿池只得絞盡腦汁道:“十幾天吧……呃,兩個星期?” 宿池的衣服在混亂中往上翻了一些,宿灤的手正放在那一截裸露的皮膚上,敏感得他直哆嗦。 “不對?!彼逓吹闹讣廨p輕劃拉著腰部柔軟的肌膚,聲音低沉沉的,“是十八天六個小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