鴆酒
“陛下,這便是難得一見的鴆??!”趙高把一國之君領到御花園里參觀,籠子里困著一只巨大的猛禽,名為鴆,形似仙鶴,羽毛卻是深色的。 秦政站在漢白玉欄桿后,盯著這只鳥兒看了好久,便轉頭對趙高說:“也不過是只鳥罷了?!彼杏X到此禽身上的殺氣,但這點毒不會至自己于死地的。 “陛下乃是天神下凡,自然不把這凡鳥放在眼中,飼養此鳥只是為了取毒?!壁w高照實回復,鴆酒乃是天下第一毒。 “朕的諭旨送到呂布韋那里了么?”他采納了昌平君和李斯幾個人的建議將呂布韋發配蜀中,長信候叛亂與其脫不了干系,發配算輕罰了。 “已經送去了?!彼麤]親自上門,畢竟自己也曾巴結過前丞相,現在出了這種事當然得躲得遠遠的。 “太后怎么樣?”雖然前次的叛亂罪魁禍首之一也有趙姬一份,但那畢竟是自己的母親,所謂虎毒不食子,作為兒子更不能趕盡殺絕。 “消瘦了不少,也不怎么和人說話?!壁w高才沒心情同情別人,他只是假慈悲,別看秦王作風狠辣,但面對太后也算手下留情了。 贏政沒有吱聲,背著手離開了御花園,天色已晚該是用膳的時間了。 無數大臣都勸他和趙姬和好,不光是為了皇室的面子,畢竟太后代表了趙國在秦國的利益,對于長信侯造反的事趙國也一直在關注,還派了特使常駐咸陽,現在若是和趙國關系惡化,挑起戰爭秦國就沒有便宜占,付出的代價將會十分慘重。 畢竟身上留著一半趙國人的血,他深刻的認識到趙國的頑強和堅毅,幾年以后要對付的第一個目標不是趙而是最弱小的韓。 而此時,在行宮內趙姬正坐在窗邊嘆氣,事情過去一個多月了,她還是沒從悲哀和恐懼中走出來,每天晚上都被噩夢驚醒。 “太后,請喝參雞湯!”一名樸實的宮女端著湯走進了房中,將盤子放到了桌上。 “嗯?!彼龥]胃口,也懶得說話。 “太后,奴婢也是趙國人?!睂m女輕聲說道,生怕門外的宦官聽到。 這招果然奏效,趙姬馬上抬起頭端詳來者。 聽口音確實是趙國人,就是長相平凡,沒有出眾之處。 “陪哀家聊聊吧?!彼莸男α诵?,來棫陽宮之后就再也沒碰到愿意和自己說話的人了。 “是太后?!睂m女走到她跟前,行了個禮。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為劉月?!?/br> 趙姬凝望著窗外黃昏的景致,呆呆的說道:“可知道外面發生何事了?”她被親生兒子軟禁起來,完全與世隔絕,根本得不到一點兒有用的消息。 “據奴婢所知呂丞相被貶入蜀中了?!眲⒃峦低低艘谎坌螁斡爸坏膵D人,此時這個消息對太后來說尤為重要。 她扭過身,驚訝的追問:“真的么?” “大王今早已經下了旨?!?/br> 趙姬立刻起身,失態的握住了她的手:“不,他不能走,他走了就剩下哀家一個人了!”在嫁給贏異人之前,她和呂布韋也曾是一場夫妻,這么多年來經過了風風雨雨,互相扶持著走到現在,早已生出了濃重的親情,這感情怎能說放就放呢? “太后,您別著急,奴婢會幫您想辦法的?!闭f完這句話,她偷偷的將袖口中的一塊絲帕塞進了貴婦人的手中。 “奴婢先下去了?!眲⒃侣牭介T外有腳步聲,趕緊退了出去。 趙姬連忙把手帕藏好假裝要休息的樣子,回到寢宮。 在床帳內,她才敢打開絲帕查看,上面留著幾行工整的字跡: 嫪毐施以車裂之刑,呂相命在旦夕,吾等盡全力為太后盡忠,請太后保重…… 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有人惦記著她的安危,她心里很是寬慰!這個叫劉月的宮女就是內應,她得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入夜,程熹睡熟之后,云娘便悄悄起身穿好衣服,步出了門。 她走到小巷盡頭消失之后,沒一會兒便換成夜襲裝束跳上了屋脊,像只亮麗的黑貓飛也似的來到了昌平君的宅邸。 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了主人的書房。 “你來了!”昌平君正靠在床頭看書,見到她從窗外跳了進來,絲毫沒有流露出驚訝的神色,到像是習以為常。 “大人,您給我捎信所為何事?” 昌平君放下書簡,瞇著眼睛低聲回答:“你們的人最好別插手太后的事,大王最近很敏感,萬一被抓住把柄,誰也脫不了干系?!?/br> “我已經退出了!”云娘答道,為了這件事還和嬸嬸鬧翻,被逐出了家族。 “哦,為何?”昌平君睜開眼,頗有興趣的問,雖然對方是冷酷的殺手,但同時也是美艷的歌妓。 “奴家已經婚配,不想再參與江湖的爭斗?!睘榱硕亲永锷形闯錾暮⒆?,和心愛的人她必須做出改變! “那不是你們家族的深仇大恨么,怎么能說放棄就放棄呢?”他挺納悶,云娘為了復仇不惜扮成歌妓混入咸陽,卻因為荊軻心甘情愿的做回平凡的婦人。 “義渠國已滅,再做任何事情都是徒勞?!彼呀浛撮_了,也懶得去想這些事。 “你夫君和秦王關系不一般!”昌平君故意挑撥離間,作為楚國質子他自然要為祖國效力,義渠國族人組成的刺客集團一直在暗中幫自己做事,他不能讓得力助手輕易卸任。 云娘皺著眉質問:“大人何意?” “呵呵,他們沒有告訴你么?荊軻是秦王的男寵啊?!辈骄徽Z道破實情,沒給對方留一點余地。 “當家的不是那種人?!彼幌嘈?,更不愿信。 “既然你退出了,以后就不用聽我差遣了。好好伺候你夫君吧!”說完他又躺了下來,再也沒有興致和這女人說話了。 云娘跳出窗口,躥上屋頂,邊往家趕邊回想昌平君說的話,心里很不是滋味兒,她不禁聯想起以前看到丈夫身上有吻痕的事,當時以為是這家伙找女人鬼混去了。 不可能,是她想得太多了,況且秦王后宮如云,什么樣的美女佳人沒見過,非要喜歡那個沒良心的呆瓜?可她不就是愛這家伙么,再說當家的確實有著半陰半陽的身體,這些想法搞得她快要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