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
程熹不知道為什么會被揪進這個奇怪的地方,但肯定這一切并非做夢,幾個小時之內他目睹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從遇害到死亡的全過程,他還必須為這個過程承擔結果,為荊軻下葬。 “這他媽叫什么事兒??!”他用了吃奶的勁兒才用樹棍挖了個淺坑,把死者埋了進去,隨身的盤纏,干糧和寶劍青虹已經放到了背包內,他拜了三拜便離開了這片樹林,順著大道往北而去。 死人委托的事,不能不辦,況且他也沒有一點頭緒,去咸陽見了蓋聶再說吧。 還好半路遇到個樵夫,才打聽到咸陽的方向,雖然對方用驚異的眼神打量自己,但他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用荊軻身上帶著的一些干糧和水充饑,古人吃的干糧就是風干的粗糧大餅,硬邦邦,根本難以下咽,好懷念麥當勞和肯德基。難道就因為他盜墓才遭到這種懲罰么?既無美女,也無財富,這種穿越他才不稀罕呢! 懷著這種蛋疼的心情,奔波了三天,好不容易才來到咸陽城外,但守城的士兵個個兇神惡煞的,必然不會讓可疑人物輕易的進城,他得想個辦法換身行頭。 咸陽城外有座小村莊,村外有條河,許多村民都會到那里去洗衣服,然后晾在自家門前。 他轉了三圈才決定拿哪件,畢竟是戰國時期的農業社會,貧民穿的衣服基本都是大補丁落著二補丁,能挑出一件完整的實屬不易。程熹彎著腰把衣服偷走,一躍身鉆進了樹林,他得先洗個澡,再把衣服換上。 傍晚,河邊沒什么人,這個點兒大概都回家吃飯休息了,古人過得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 他脫下厚重的防護服,光著身子跳下河,痛快的泡在水中,聽著蟲鳴,耳邊吹著徐徐夏風,總算有點兒活著的感覺了。這時候再來一瓶啤酒,聽聽久保田利伸的音樂,就算不讓他回二十一世紀也忍了! 就在盜墓人享受泡澡樂趣的同時,從咸陽城里出來幾個人,為首的人是位衣著華貴的年輕男子,相貌堂堂,氣質不凡,眉宇間透著一股冷漠,他騎在一匹黑色的駿馬上,身后跟著兩個隨從,三人腰間都別著佩劍。 “蒙毅,朕近日總是覺得心中煩悶,有沒有新鮮事講來聽聽?”為首的男子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他讓馬兒停下,觀望黃昏的景色,頓時覺得舒坦了許多。 身后的魁梧男子,思忖了片刻,策馬來到他旁邊,笑著說:“陛下估計是在為登基大典的事而勞心吧?咸陽來了一位歌妓云娘,陛下若有興趣,我可差人去請她來您寢宮助興?!?/br> “哦?李斯,你可聽說過這位歌妓?”他興趣不大,扭頭問另一位隨從,此人文官打扮,清瘦斯文。 “臣不知?!彼転殡y,自己整日呆在房內苦心鉆研,對世俗之事幾乎不聞不問。 “李斯,你該娶個老婆了?!泵梢愦蛉さ?,此人就是個書呆子。 “蒙毅說得對,你是該娶妻了?!笔迦蘸?,他就要正式成為一國之君,管理政事了,但仲父對他十分不放心,每天都要叮囑一大堆,說得他心煩氣躁! “陛下,當下要為國事為重,臣無心考慮這種俗事?!崩钏购鼙痉值幕卮?,雖然家人也曾再三催促他成婚,但他的心思卻完全沒放在這上面。況且現在正是緊要關頭,他要協助贏政順利登基,讓群臣認可新的君主,并且防止丞相呂布韋過分的干預朝政。他知道贏政對丞相也有幾分不滿,但礙于手中沒有實權,只能將這口氣憋著,因此才會經常帶他們二人到郊外散心。 “駕!”贏政催動駿馬向林子深處跑去,河邊的景致秀麗非常,他覺得那里是個好去處。兩個隨從立刻緊跟在他身后,以防不測。 夕陽的余輝撒在河面上,遠看上去金光閃閃的,就算內心再冷酷的人也會覺得愉悅!贏政的臉上逐漸浮現出笑容,他把蒙毅和李斯遠遠的甩在了后面。 “小邋遢,真呀真邋遢,邋遢大王就是他,人叫他小邋遢……?!辈恢獜哪膬簜鱽硪魂嚬殴值母杪?,引得他鉆進了一條小路。 見前方沒有路了,贏政只好跳下馬,徒步走了過去。 只見一位男子正泡在河里洗澡,就是他唱了這首聽也聽不太明白的歌。 程熹正洗得高興,一轉身就發現岸上站著一個家伙正在偷窺,不由得火冒三丈,無論啥時代都會有變態的,最受不了這種人了! 他咬著牙扭過臉,低聲問:“看男人洗澡有意思嗎?” 贏政愣了一下,忽然想笑,他努力克制住情緒,正色的說:“你唱的是什么,朕怎么聽不明白?” “呃~小邋遢?!边@個時代的人還不明白邋遢的意思,他該怎么解釋? “小邋遢?”贏政擰住眉,此人肯定不是秦國人,而且為何把頭發剃這么短,越看越可疑! “那是我家鄉的方言,指這個人不干凈,臟?!彼M力解釋,但畢竟文化有限,也不知道這個家伙是否明白。對方剛說啥,朕?我靠,這么狗血啊,他又不是在三流的穿越里,碰到的不是皇帝就是王爺,拜托還能有點兒別的不? 既然此地是秦國首都咸陽,那么面前的這個人莫非就是----秦始皇? “哦,你是楚國人?”在他印象中,楚國人都很好打扮??蛇@么怪的人到是第一次見到,他發現河邊的石頭上放著一個很奇怪的包袱,布料和樣式也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楚國?”程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的身份了,反正誰也不會相信。 “你的劍?”贏政問道,彎下腰撿起了荊軻的佩劍青虹。 “喂,別拿我的劍!”他怕這人把這件重要的東西奪走,又不敢從河里跳出來搶,只能泡在水里吼叫。 “你是荊軻?”他發現劍的底部刺著荊軻兩個字,此人是個云游四方的劍客,好飲酒,喜歡和人切磋劍術,也懂謀略,是個可用之才。 “我?”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這個推測荒謬絕倫,若對方是秦始皇,他應不應該先跳過去刺對方一刀呢? “你來秦國做什么?”贏政放下劍,直起腰問。 “……來找蓋聶?!彼_實是來找這個人的,但卻是受死去的荊軻所托。 “哦,你是來找蓋聶切磋劍術的?”聽到兩位知名的劍客都在秦國,他十分高興,一心想把二人都收在門下,將來為他所用。 程熹不知如何解釋這么曲折的故事,只得點了點頭,更不樂意在河里站一萬年,但他還沒有意識到從此時此刻開始自己就成了另一個人----荊軻。 “陛下!”蒙毅先一步到達了河邊,看到君主正在和一個陌生人閑聊,有些奇怪。 “蒙毅,他就是劍客荊軻?!贝藭r的贏政稚氣未脫,忍不住興奮之情,他胸中有無限的報復要伸展。 “哦?你就是荊軻?”蒙毅也很高興,他真想和這家伙比試一下。對方那身子板,根本不像傳說中的荊軻么。 “我……是?!彼ㄖㄟ磉淼牟恢绾位卮?,現在不當荊軻的話恐怕難以自圓其說,如果這個還算帥氣的男人就是未來的一統天下的秦始皇,那這話就更不能隨便亂說,搞不好他馬上就會人頭落地。 “陛下,臣能否請荊壯士去寒舍小住數日?”此時,李斯也走了過來,他覺察出贏政的意圖,馬上就把話茬接了過去。 “如此,甚好!”贏政笑了,在他的黨羽當中,唯有李斯最懂得揣摩自己的心意。 到是程熹不知如何是好了,但住進李斯的宅院之后,他能過幾天衣食無憂的日子,先填飽肚皮再說,他可不想再吃大餅了。 “荊壯士現在可否更衣起程了?”李斯微笑著問,這個荊軻不僅劍術高超,人也生得俊秀,若是人品尚可,一定會被贏政器重的。 主臣三人站在樹林里等“荊軻”穿戴整齊再一同回城,不一會兒,對方便背著一只碩大的行囊走了過來,身上穿了件普通的藍色布衣,腳上穿的靴子到是相當精美。 “蒙毅,你明日差人給荊壯士送一匹好馬來?!壁A政見他徒步走在后面有些不忍,于是對身邊的將軍說道。 “是陛下!荊壯士,這位就是我們的秦中的大王秦政?!泵梢阏f完,以為對方會說一堆恭維的話,但反應卻十分冷淡。 “大王,草民方才失禮了!”所謂入鄉隨俗,程熹向馬上的君主抱拳行禮,自己就像個蹩腳的穿越劇演員似的,非得對一個屁都不相干的人行禮。 “無妨,若有需要你可直接和李斯說,朕還想親眼目睹你和蓋聶切磋劍術呢!”不知道這二人的劍術哪個堪稱天下第一,他很有興趣圍觀。 開什么玩笑,他一個冒牌貨怎么可能和天下第一的劍客比試,這不是找死么!必須找個機會把整件事解釋清楚才行,可萬一別人把荊軻的死扣在自己頭上咋辦,他豈不是成了殺人兇手?這是生活在現代社會的人慣用的思維方式,用在古代肯定沒虧吃。 來到李斯的宅院之后,他受到了主人熱情的款待,不僅如此還派了個專人----一個小書童侍候自己,住在干凈的廂房,每天吃得不錯。 但他仍舊受不了上茅房的滋味,木有手紙,改用手指?他雷了竹片和干草…… 書童對于自己天天要洗澡的要求表示震驚,在秦國即使是貴族每周最多洗兩次澡。而洗發用品從沙宣直接換成了皂角加淘米水,可謂回歸天然,無污染了!可是一周下來他覺得頭發反而越來越亮了,以前脫發的毛病還有了改善。 而李斯也派人去打探了蓋聶的行蹤,對方還未曾在咸陽出現,古代的交通不發達,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地方往往需要十天半個月,更不要說出國了。 這天早晨,李斯來敲開他的房門,微笑著說道:“荊壯士,你等的人來咸陽了?!?/br> 此時,他正坐在床頭發呆,聽到這話,馬上蹦了起來:“蓋聶來了?” “正是,他在東市客棧,已經知道你到了咸陽?!崩钏怪浪鹊眯母庠?,所以一早就來報信了。 “那我這就是去找他?”說完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帶上了青虹劍。 “荊壯士難道不先下戰書么?”這也是劍客們決斗的禮儀,荊軻這個人怎么如此莽撞呢? “哦,不用了,我們約好了的?!毕聭饡?,開啥玩笑呢?他根本就看不懂這邊如同甲骨文一樣的大篆籀文,基本上相當于文盲一個! “那好吧,我已經備好了馬?!彼乐髯酉胗^摩決斗,還得趕緊到宮中去通知贏政。 程熹來到馬棚,利索的翻身上馬,以前出去郊游的時候他也會偶爾騎馬的,所以這還算不上啥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