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夢
和好后的情侶格外粘膩，二人在快捷酒店膩到第二天一早才出門，出門后趙政嘉裕提出要求，要送聞曦到教學樓。 “你不怕遲到？”聞曦擔心的問。 “我們不剩什么課了，今天上午只有10點以后的課，下午兩節就沒了，我也看看全國知名學府的教學樓什么樣，”趙政嘉裕收拾好，一把捧過玫瑰；“走～” “別……別捧著這么大一束，”聞曦紅了臉，要讓他在實習的時候抱著這么大一束玫瑰到還好，但是在學校里讓他抱著就很不好意思了。 “那怎么辦？哎你們學校有超市吧，買個花瓶插進去，能香一星期呢！” “你……塞書包里吧?！?/br> “那包是我的，你又沒帶那么大的背包，不捧著怎么辦？” “我……我不想讓他們看見我抱著這么大一束……”聞曦臉都漲紅了，他幾乎想象到室友同學會怎么說…… “切……”趙政嘉裕噘噘嘴；“就覺得我拿不出手……不想帶我見人……” “你這一套套的跟哪學的……”聞曦無語，感覺他最近一定追什么宮斗戲了。 倆人商量了半天，決定趙政嘉裕送聞曦回宿舍，把花放宿舍，然后二人一起去教學樓，在那里分開。 聞曦本以為自己這趟要遲到，沒想剛進宿舍樓就碰見了他的舍友們，一平周舟姐夫，三人集齊。 聞曦心想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平時沒見這么整齊過，今天是說好了堵我來的吧??？ 五人一碰面，趙政嘉裕沒什么反應，周舟是倆眼一瞪，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一平愣怔了一秒，隨即眼睛瘋狂在聞曦和趙政嘉裕身上來回亂竄，姐夫最不懂人情世故，直接忽略滿臉窘迫的聞曦，咧開嘴樂道；“哎聞曦你回來啦，這你對象？” 此話一出，周圍過路去教學樓的同學，有幾個應聲回頭瞧了幾眼。 聞曦嘴角抽搐，他覺得不只面前這三人盯著自己，趙政嘉裕也在盯著，就等他一個回答作出反應。 “是……是啊，”聞曦僵硬的回答。 “哥們兒挺帥啊，哪個專業的？”姐夫繼續問。 “社會體育?！?/br> 姐夫聽了直接一愣；“哦，社科類的？” “什么社科，他體院的！”周舟做出糾正。 姐夫聽完眼睛瞪得更大了，并且轉移到聞曦身上；“你厲害??！” “我……”聞曦剛想謙虛幾句，姐夫沒給他繼續說的機會。 “這你都壓的??！” 聞曦眉頭一皺，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什么叫壓得住……？ 話音一落，周舟和一平同時懟了姐夫一拳，姐夫莫名其妙受了兩拳，捂著痛處不明所以。 “我們小聞曦有點東西，不是一般二般的，”周舟。 “看不出，你跟小……咳咳，是一類型，”一平。 “什么意思？”趙政嘉裕聽得似懂非懂，又覺得他們在夸自己，又覺得也不是…… 聞曦這一大早就頂了個大紅臉，心里罵著大嘴巴的周舟，一定是他瞎說的。結結巴巴應付完舍友，他拉著趙政嘉裕就往樓上跑。 進了屋，聞曦才把趙政嘉裕包里的玫瑰掏出來，擺在自己桌上。 “你室友都是什么鬼？說的話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們都挺神經的……”聞曦擺弄玫瑰沒敢看趙政嘉裕。 “你也夠厲害，還跟室友出柜了，a大就是不一樣，包容度這么強，”趙政嘉裕感嘆；“我們體院也就是心玩野了，不在乎自己和別人什么樣，其實打心眼兒里也沒多開放?！?/br> “馬上就大四了，無所謂，”聞曦安慰道；“大四實習，互相之間關系更淡了?！?/br> “說到實習……你們系主任是不是還要你回去泰普？”趙政嘉裕問。 “我就不回去能怎么樣？還能扣我實習分？”聞曦一聽這個就來氣。 “你沒有公司的印章，當然沒有實習分……” “??？！”聞曦愣了一下；“等等……你聽誰說的？實習要蓋章？” “不是嗎？我聽我學長學姐說的……實習分是需要公司蓋章的，沒有蓋章就沒法證明你實習過……” 聞曦張著嘴怔了一會兒；“那我……是不是還要回去蓋章？” “不過無所謂，你才大三，到了大四再找公司印章也一樣，”趙政嘉裕安慰道。 “靠！那我這幾個月白費了？” “也不是啊……你學到知識了……” 聞曦抿著嘴，心想雖然的確如此……但感覺好像虧了呢！ 算了……再說吧，等大四實習！ 二人收拾完玫瑰，慢吞吞的走到教學樓，一頓依依惜別后，聞曦上樓去上課，趙政嘉裕直接從西門出去回體院。 到了晚上聞曦和幾個大三同學，一起去學校附近的一家江南菜館訂雅間。 這些學生均來自經管系的不同專業，清一色的俊男美女，成績優異，除了聞曦都是學生會的，互相之認識，唯獨聞曦跟他們是臉熟而已。 老師和企業方來之前，大家嘻嘻哈哈的聊天，聞曦因為懷了混吃混喝的心思，自己默默坐在角落里玩手機不參與。 不過這種群聚活動，參不參與由不得個人。 “你是叫聞曦吧？”一個黑長直女生問道。 “啊，我是，”聞曦趕緊放下手機，面帶微笑回應。 聞曦一笑，周圍的人也跟著笑起來，不是那種有趣的，純是覺得他長的好看，有些害羞又有些開心的笑。 “你是哪個部的？還是院學生會的？沒見過你呀?！?/br> “我不是學生會的，”聞曦搖頭。 此話一出，大家的笑容里有了些疑問。 “那你怎么來了？”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毫不掩飾的問。 “劉主任叫我來的，”聞曦如實回答。 “哇，瞧瞧人家，面多大，你期中排名多少？”另一個男生問。 “早忘了……我不看排名，”聞曦說完，看到大家對這個回答有些失望，心想都大三了，怎么還看成績排名？不掛科不就好了？ “看到沒有，學霸的標準答案！” “可不，人家學霸才不在乎考多少分呢，手到擒來?！?/br> “哎，劉主任給你們上課多嗎？她是怎么說讓你來的？” “你知道這次飯局是跟誰吃嗎？” 聞曦冷淡的掃了在座各位一眼，搖搖頭，就繼續玩手機了。他再傻也看得出來，這些人在褒貶自己，畢竟除了自己他們都是學生會的，可能這次吃飯對他們來說屬于“內部飯局”，屬于削尖腦袋都要進來的，而自己一個外人很顯突兀，所以他們要卯足勁兒探探自己的底，瞧瞧自己的虛實。 可自己有什么底好探……你們當我愿意來啊…… 他們看聞曦不愿意說，只能不大甘心的沒再追問，一個高個子女生按捺不住，笑嘻嘻的加了聞曦的微信，其他人見了，紛紛效仿。 聞曦內心無語的加了在座各位的微信，女生們都還客氣，上來發個笑臉或者你好，一部分自報家門說了自己姓名，男生就沒那么委婉，招呼也不打，有個還特別愣的，上來問聞曦是不是跟劉主任有什么親戚關系。 聞曦心想你倒是問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有勇氣，拉黑！ 一群學生各懷心事的等了大約十分鐘，聞曦等的口渴，叫了壺茶水端上來，他站起身正準備倒呢，劉主任與企業領導們就來了。 劉主任走在最前面，她一閃身走進來，緊隨其后的就是企業領導，于是聞曦端著茶壺，與俞南承看了個正對眼。 聞曦手里的壺差點掉了，完全忘了跟后進來的其他校領導打招呼。 “哎呀，你們這些傻孩子，怎么不知道點點兒吃的？就聞曦懂點事還知道倒水！”劉主任一進來看見飯桌上空空如也，心里就不大高興，高聲大氣的評價完，她又變出一副笑臉，給企業領導和校領導謙讓了下座次，才分別坐下。 在座的學生都是第一次參與這樣的飯局，興奮之余就是拘束，聽了劉主任這樣不加掩飾的評價，羞愧之中還對聞曦多了幾分敵意，覺得聞曦剛才倒水的舉動是預測好的。 聞曦沒想這么多，在俞南承進屋的瞬間他就跟被魘住了一樣，他放下水壺，坐倒在自己座位上，低下頭不說話。他十萬分沒想到，他居然會到學校！ 聞曦一退縮，周圍人的機會就來了，幾個動作快的跟搶食一樣，伸長胳膊去夠茶壺，一個男生眼疾手快拿到了，別的人還連說我來吧我來吧，要從他手里搶，男生瞪眼微笑，把壺把抓的死死地，硬是給老師和企業領導都倒了杯水，倒完水還有不服氣的小聲指點餐桌禮儀，應該先給誰倒再給誰倒。 “俞總今年是第一次在a大做校招吧，昨天晚上你忽然聯系我，我還挺意外的，”劉主任笑微微的說；“記得之前俞總來我們學校做過一次演講?！?/br> “談不上演講，主要是a大一直名聲在外，希望能吸引點優秀學生來我們公司實習，”俞南承聲音低沉，把話說得很謙虛，這態度聽著跟文滿有點像。 “那當然好啊，就是有點急了，你要早點說，我還能聯系幾個不錯的學生，現在能來的也不錯，都是系里的骨干！”劉主任說著，就開始挨個介紹學生。 聞曦抱著自己的杯子垂著眼皮，很想借故離開，這幾個學生急功近利，老師也諂媚討好，企業領導…… 聞曦悄悄撩起眼皮去偷看。劉主任微笑著介紹他左邊的女生，說她品學兼優，吃苦耐勞，得了什么什么獎，完了正好說到聞曦，俞南承面帶微笑的又與他四目相對。 聞曦下意識的又想躲閃眼神，但想到劉主任也在看自己，他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硬著頭皮應付。 “這是聞曦，學習很好，之前推薦他去泰普實習，學得不錯，現在一去公司就能上手，”劉主任跟個奴隸販子一樣，介紹著各位的優點長處，想要將他們推銷出去。 俞南承聞言，沖聞曦微笑點頭，聞曦脖頸僵硬的彎了下，然后趕緊歪過臉松口氣，心想劉主任該介紹下面…… “我跟聞曦也算認識了，”俞南承語氣神態都堪稱安詳平和，臉上的笑容也如清風一般自然，說出來的話嚇了聞曦一跳。 聞曦對于他的笑容很陌生，理智告訴自己，比這更溫柔的俞南承他都見過，可具體回憶起來，卻是受他折磨更多的畫面，現在再看他云淡風輕的模樣，好像曾經沒打過的boss升級了一樣，只覺得更加惶惑。 這感覺比昨天坐他車還要強烈。昨天聞曦跟文滿正面剛，憤怒帶給他勇氣，頗有點銅皮鐵骨混不吝的勁頭，可今天剛跟趙政嘉裕溫存完，一身皮rou外加心腸都軟到不行，有點外部刺激就特別敏感，兔子一樣只想縮著。 “喲，你們是怎么認識的？”劉主任聽了面露喜色，心想又能把自己學生推薦到名企實習了！ “他是我朋友文滿的……” “實習生！”聞曦搶話道，他生怕把俞南承把對象二字說出口。 “對，”俞南承點頭；“所以私底下見過面?！?/br> “私底下？文總還帶你吃過飯？”劉主任很驚喜的看向聞曦。 聞曦再次成為眾人焦點，只是這目光里多少善意多少咒怨就不清楚了。 “呃……我是陪吃而已，跟現在一樣……”聞曦胡亂的說，說完臉一紅，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劉主任聽完臉色變了變，差點以為這學生要送不出去，瞥眼看向俞南承，后者很是大度，笑的溫情款款，一雙眼睛就看著聞曦。 劉主任眨眨眼，忽然想起點什么，記得大二的時候，她跟聞曦聊過大三實習的事情，當時劉主任就說過推薦聞曦去仁榮，但聞曦斷然拒絕，這才去的泰普，至于拒絕的原因…… 聞曦當時說，仁榮的俞總喜歡男的，而劉主任本人對此事也有些耳聞。 想到這，劉主任再去看俞南承，可能是心理作用，他忽然覺得俞南承的笑容別有深意…… 壞了……劉主任暗地里一拍大腿，我怎么把這事兒給忘了呢…… 劉主任介紹完學生，輪到其他校領導詢問公司的事情和合作項目，這時候助理和經理就上場，代替俞南承跟校方交流。 俞南承心安理得的開始吃菜，同時繼續看聞曦。聞曦的注意力全在菜上，他伸出筷子尖去夾鹽水花生仁，可他的筷子技巧實在堪憂，他手法類似用毛筆，筷子在他手里如同一把剪刀，是相交開口，夾個大東西沒問題，可一切圓小滑就沒轍了，只見他蹙著眉毛，跟碟子里的小花生仁較真，夾起來，滑掉了，夾起來！又滑掉了，一個小花生仁愣是半天沒夾起來，急的他不斷抿嘴，旁邊也沒人幫他，感覺端的他胳膊都酸了，實在是笨的可以。 俞南承看的忍俊不禁，他的笑聲引來了聞曦的目光。 這眼神里有些哀怨，也有些不耐煩。 李南承！你就看著笑嗎??？ 腦海中突然出現的嗔怒像是一道命令，讓俞南承渾身一抖，他笑容凝住，差點站起身。 只是差點，差點他就站起來，替聞曦夾菜了。 俞書棣用筷子就這么笨拙，第一次見他夾豆子時，俞南承還叫李南承，他自認為克制的笑了笑，卻引來了俞書棣的惱羞成怒，除了那句“你就看著笑嗎？”還有甩到他臉上的筷子。 那雙筷子是象牙做的，打在臉上很疼，李南承忍著怒氣撿起筷子，又給他換了雙新的，還幫他夾好菜，俞書棣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 俞書棣滿意時的樣子真好看，但他也真的氣人，為了不再惹他不滿，李南承形成了在飯桌上替他夾菜的習慣。 俞南承以為自己早就忘了這件陳年舊事，可聞曦的一個眼神卻讓他瞬間穿越回過去，恍惚中，他還是那個卑微，滿懷詭計和骯臟念頭的李南承。 他幾乎驚慌失措的重新看向聞曦，那個眼神和命令合二為一，還有用筷子的笨拙手法，他忽然無緣無故的，沒由來的單方面咬定，這就是俞書棣！ 他就是俞書棣??！ 無論多么荒唐多么離奇，他就是俞書棣！人生不可能有巧合，至少他的人生是如此，他的人生只有搶奪。 俞南承胸口鼓脹，他的俞書棣真的活了！這次他們身份顛倒，他不再高高在上，自己不必自降尊嚴，一切恩怨留在了8年前，也許他們能夠…… 不對，俞南承轉念一想，如果他真的是俞書棣，為什么不認自己？哪怕他表示要報仇也行啊，為什么要裝作不認識？他還恨自己？還是怕自己？ 為什么要裝作不認識？ 俞南承原本激動地有些潮紅的臉逐漸褪色，他發覺所有人都在奉承他，追捧他，只有聞曦愛答不理。因為只有他一個人知道自己的底細， 原來你依舊看不起我……哪怕我得到了一切，改姓俞？ 在你眼里，我永遠是狗一樣的李南承…… 這樣想著，俞南承渾身的血液瞬間降至冰點，他覺得自己剛才的激動就像個白日夢。 滴滴滴———— 俞南承的手機響了，他意識到自己該吃藥了。 他隨便找了個借口出了雅間，去服務臺要了杯熱水喝藥。雖然他隨便編個借口就可以，但他還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在吃藥。 聞曦剛被俞南承看的思緒紛亂，現在他走了，氣氛明顯輕松下來，他隨手夾了一塊草魚rou放在嘴里，誰想這rou暗藏殺機，咽下去以后，一根魚刺扎在他嗓子眼兒里。 聞曦捂著脖子吭哧吭哧半天吐不出來，還不敢下咽，于是也顧不得什么飯局禮儀，他站起身就出了雅間直奔廁所。 隨便推開一扇門，聞曦對著馬桶就扣嗓子眼嘔吐，硬是把剛吃的東西都吐出來。 吐過之后，喉嚨還是有些刺痛，他擦了把生理淚水，接過從肩膀上遞過來的一條毛巾擦嘴…… 嗯？等等！毛巾哪來的??？ 聞曦維持著擦嘴的動作猛然回身，剛剛出去的俞南承就近距離站在他身后，毛巾是他遞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