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曦的高中生活從9月1日正式開始，因為個子的原因，他被安排在第三排，等他剛坐到位置上準備拿課本，就感覺屁股底下的椅子一顫。

    這感覺太熟悉了，是有人在踢他的椅子腿，當初趙政嘉裕坐在他后面就愛這么干，為了讓他回頭吵一架，他會一直踢一直踢……

    聞曦嘆口氣，板著臉回過頭，然而映入眼簾的不再是熟悉的壞笑，而是一張沒甚特色的臉，還戴著一副眼鏡。

    是邊途。

    聞曦看著他，有一瞬間的失落。

    “你凳子往前點，我這空間太小了，”邊途指指自己的位置。

    聞曦目測了一下，沒看出他的空間和自己的有多大區別，但也沒興趣跟他糾纏，就象征性的把椅子往前挪了一點。

    “嘖，你再往前點，”邊途催促。

    聞曦心里升起厭惡，怎么，覺得我是軟柿子要捏？

    剛要回過頭去說他，聞曦的同桌先發話了。

    “你煩不煩啊，就你嗓門大！你不看書別人還要看呢！”

    邊途聽了自然不服，但是看清眼前女生后，他也只是瞪著眼鼓著腮幫子僵了一會兒，便不再說什么。

    聞曦有點意外，不過仔細想想，邊途這人多少有些勢利眼，能讓他吃癟的，怕不是學習委員或者班長吧。

    果然，5班的微信群響了，一個叫周美年的女生在群里發言，問誰英語好，去講臺上領讀英語課文，這個女生的頭像是自拍，雖然美顏的有些過頭，但也能看出就是聞曦的同桌。

    領讀？我干了2年領讀，嗓子都啞了，到了高中絕對不干！

    聞曦這么想著，把手機關了，拿出英語書開始預習，看了沒幾眼，周美年忽然站起來大聲問。

    “誰是聞曦？”

    蛤？

    聞曦看著她，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誰是聞曦？聞曦來沒來？”

    “他是！”邊途第一個回應，胳膊伸著老長指著聞曦。

    “你去前面領讀英語課文，”周美年讓開路，讓聞曦去講臺上。

    “啊……？”聞曦呆愣，什么情況？我什么也沒說怎么還挑到我了？？

    “你不是當了三年英語課代表嗎？你去領讀，”周美年一副鐵面無私的模樣，表示自己絕不通融，你趕緊給老娘上去。

    誰當了三年??！只有兩年好嘛！

    聞曦無奈，只能拿著英語書上講臺，領讀時沖盛楠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正對他招手微笑。

    得，一定是她在群里說的。

    聞曦雖然煩領讀，不過好歹領讀了2年，業務比較熟練，輕咳下嗓子，剛要念出來，就聽見下面咔嚓幾聲。

    聞曦愣了一下，下意識往臺下望過去。

    “誰拍照呢！”周美年再次站起來維持紀律；“現在早自習都不許玩手機！更不許拍照！當這是你家呢??？”

    學生們都很安靜，大氣都不敢出。

    “繼續，”周美年沖著聞曦一歪頭，大姐大氣魄十足。

    聞曦趕緊點頭，開始念英語課文。

    高中領讀跟初中時沒什么區別，聞曦念一句，下面跟一句，差不多念了40分鐘，班主任來了。

    聞曦很知趣的沖班主任微笑一下，乖乖的回到自己位置上。

    不知是哪個環節與眾不同，下面響起了輕微的贊嘆聲。

    “你發音真不錯，”周美年小聲問聞曦；“你初中是雙語學校嗎？”

    “沒有，只是自己喜歡而已，”聞曦回答。

    “你中考英語多少分？”

    聞曦想了想，回答了問題，周美年瞪大眼睛，很是欽佩；“你應該當英語課代表?！?/br>
    “不了吧……”聞曦推辭。

    “咱們班的成績我基本都知道，沒人比你高了，你不當英語課代表誰當？”

    得，聞曦知道自己又要領讀3年了。

    在開講前，聞曦習慣性的看下手機，這一看不要緊，發現微信多了n個好友申請，點開一看，都是同班同學。

    聞曦沒想太多，覺得同班同學的確應該加微信，便一一通過，可通過以后，這手機就不停歇了，嗡嗡的一直顫，是這些同學跟他打招呼。

    不是，都要上課了打什么招呼??？

    夜露死苦；小曦，你英語真棒，附中的嗎？

    陸萍；HI，小哥哥，很開心跟你一個班～

    你別扒拉我；你吃可愛長大的嗎？英語念的好奶啊

    糖豆人全球推搡冠軍；聞曦，你的名字蠻好聽

    VANS；小哥哥好可愛啊，別擔心，我不是變態╰（＊°▽°＊）╯

    郝運來我們好運來；聞曦?。?！是聞曦嗎？？？我是郝運啊你還記得我嗎?。?！你變化好大啊我都沒認出來?。?！

    聞曦誰也沒理，默默把手機塞到書包的最深處。

    這個高中的同學都這么開朗外向嗎？感覺應該比實驗班好相處多了。

    班主任是數學老師，一節課講下來，有一半時間是在渲染高中知識的難度，另一半時間是說高考的緊迫性，總之跟嚇唬人似的，嚇死一個算一個。

    可惜下面的學生剛經歷過中考，2個月前也被各種嚇過，早已有免疫力，此時只支著下巴聽，同時祈禱班主任能一直說到下課。

    下了課，聞曦的手機已經有點燙手了，原來不止留言，又來了一波好友，上一次也就十幾個，這次人多的他都有些意外了。

    怎么回事，這都是誰??？

    除此以外，幾個面生的學生也圍過來，滿面微笑地跟他打招呼，作自我介紹。

    這場面聞曦見過，初中時他剛從醫院回來就受到了這樣的待遇，還有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也是這樣，當時他沒經驗不清楚為什么會忽然成為焦點，后來明白了，學生們還是對學習好的和進步快的有種天然的崇拜心理，自發自覺地就想與之套近乎。

    可自己這才第一天上課啊，只是領讀了而已，入學成績也僅僅排在班里三十多名……為什么？

    后來聞曦發現，不只班里，下課時，還有其他班和其他年級的學生來看他，其中膽大的還對他拍照，課間cao時，聞曦走著走著就會聽見有人叫他名字，可等他望過去，卻看不到一個熟臉，只能尷尬的沖叫他的人笑笑，甚至連不給他上課的老師都能叫出他的名字。

    一上午而已，他好像出名了？

    這讓聞曦有些糊涂，什么意思，這不可能是因為我的英語好吧，難道是因為我的美貌？我還沒有好看到引人圍觀的程度吧……

    不解歸不解，幸而聞曦無論是上輩子還是初中時都是出慣風頭的，所以行為舉止都很平靜自然，讓人覺得他自帶冷傲屬性。

    “聞曦?。。?！”

    這次喊他的他聽出來了，也是終于有一個認識的人在背后喊他。

    “歪歪歪?。。?！”趙政嘉裕幾步跑到聞曦面前，開心的沖著他肩膀一推；“你干嘛啦？”

    “什么我干什么了？”聞曦被他推的一腦袋霧水。

    “我哪知道啊，我問你呢！”趙政嘉裕嘴上說著，手上還不老實，在聞曦下巴上摸了一下；“我在樓上都知道你了，你怎么剛開學就聞名內外了?！?/br>
    “??？他們怎么說的？”聞曦問。

    “他們說5班來了個英語巨好的小奶狗，長得可帥了，叫什么xi，我一聽就知道是你！”說到這，趙政嘉裕不解的上下打量聞曦；“沒看出來啊，你還挺出風頭?！?/br>
    “真無聊，”聞曦閃開趙政嘉裕要捏他臉的手。

    “我們班有人知道我跟你一個初中的，還跑我這要你微信呢！他媽的我全給拒絕了！哎，有多少人加你微信？”

    “我沒看?！?/br>
    “我告訴你，”趙政嘉?？此麧M不在乎的樣子，心里就不大痛快，猿臂一伸摟住聞曦肩膀，邊摟著他邊走；“你可答應我了，一年以后跟我好，這段時間你不許搞對象！”

    “我……我沒說跟你……”

    “不許搞對象，你說的不許反悔！”趙政嘉裕打斷他，胳膊上更用力，像是怕他跑了；“記住沒！”

    “我沒說要搞……”聞曦被他摟的難受，而且周圍學生屢屢向這邊投來目光，還有陣陣嬉笑聲，這讓聞曦有些不好意思。

    “哼，你可記住，”趙政嘉裕見他答應了，滿意的松了手，順勢在他腦袋上呼嚕了一頓，把他整齊的頭發揉亂。

    看著聞曦鼓著腮幫子整理頭發，趙政嘉裕忽然想起自家的貓，每次自己擼完貓，它就是這個表情蹲在墻角舔毛梳理，又嫌棄又憋氣，跟聞曦現在一模一樣。

    “這哪里是奶狗啊，分明是小奶貓！”

    “嗯？”聞曦懵里懵懂的看向他。

    趙政嘉裕收回目光，聞曦剛才更像貓了，眼睛又圓又大，看多了又想揉他；“我就說啊，這幫人真是瞎子，貓狗不分?！?/br>
    聞曦還想說什么，嘴剛張開，再聽見有人喊他。

    “聞曦?。?！”

    這次換了女生，嗓門還挺大，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聞妮。

    “jiejie，”聞曦老實回應。

    聞妮不只自己，還帶著幾個同班同學，他們看見聞曦回頭，統一的笑起來，好像剛才聞曦說了什么笑話。

    “我就說了，這是我弟，我親弟！同父同母，”聞妮的聲音里帶著一些得意。

    “??？你們倆長得一點不像啊，他可比你好看多了，”一個馬尾女生說。

    “滾！明明一樣好看，你眼拙，”聞妮絲毫不讓；“你看我們臉型一樣！”

    “還喊jiejie，真是小奶狗啊～”

    “那以后喊你狗姐吧！”

    “你就是皮癢了討打！”聞妮舉著拳頭，跟她的小姐妹們打鬧成一團。

    “哎，小奶，加個微信認識，”一個淺棕色頭發的女生拿出手機。

    趙政嘉裕一聽急了，脫口而出；“不行??！”

    “你誰阿？”淺棕色頭發的女生剛還笑嘻嘻，面對趙政嘉裕立刻變了臉；“我要人加微信管你什么事！”

    “這是我弟對象！”聞妮搶答；“可護食了?！?/br>
    “jiejie！別瞎說，”聞曦想不到聞妮這么口無遮攔，還在cao場上當著外人，臉上頓時燒了起來。

    這話一出，聞妮的小姐妹們又笑起來，笑的前仰后合，喘不上氣一樣。

    聞曦奇怪，覺得自己好像長在他們的笑點上，沒人理會他說了什么，笑就對了。

    “真的嗎？還管著微信，男友力MAX?！?/br>
    “果然帥的都跟帥的在一起了，沒女的什么事?！?/br>
    “黑白配！”

    趙政嘉裕也笑了，他是開心的，為了坐實聞妮說的話，他還伸出胳膊去拉聞曦，被聞曦一賭氣甩開了。

    自然，這個動作也加大了他們的笑聲。

    聞曦在一片笑聲中回到教室，雖然他習慣被人注視，但莫名的笑卻讓他不舒服。

    趙政嘉?？此樕簧?，怕自己觸霉頭，只默默目送他，心想放學了再去找他。

    “你也沒去課間cao？”

    聞曦坐在位置上，無精打采的抬起頭，空蕩蕩的教室里有些回聲，他看見門口站著邊途。

    “嗯，”聞曦答應一聲，低下頭繼續看書。

    “我這算是跟班草獨處了？”邊途調侃著回到自己位置上；“榮幸呀?！?/br>
    “你別跟他們瞎起哄，”聞曦無奈道。

    “怎么是瞎起哄呢，好多人都在談論你，我今天還碰見高三的學長找我要你微信呢，哎，你口語怎么學的？我記得你初中那學校也不怎么樣，請的外籍家教？”

    “看美劇學的，”聞曦回答。

    “難怪啊，我看美劇就學怎么罵人了，”邊途說完不好意思笑笑；“哎，我剛看你跟13班的人走在一起，你們認識？”

    “嗯，初中同班，”聞曦點頭；“你怎么知道他是13班的？”

    “他個子那么高，還挺黑的，還有那個鞋子，特長生家里都有錢，不然穿不起限量版AJ，一看就是體育生，體育生都在13班，”邊途有些得意的分析?！班拧甭勱鼗叵肫饋?，他去趙政嘉裕家做客時，那鞋柜里一水兒的運動鞋，從限量到聯名，市面上出現過得他都有。

    邊途拍著聞曦肩膀，好似意味深長的跟他說；“咱們在5班，還算有救，其實8班往后高考就費勁了，更別提13班，最好少跟他們有瓜葛，影響成績！”

    “你想多了，”聞曦聽了不大高興；“高中三年誰知道最后會怎么樣，而且特長生的文化分要的低，他們其實比我們更容易考上大學?！?/br>
    “什么學校？體育大學？那也叫大學？是大專吧，”邊途表現得十分輕蔑；“不是985211也能叫大學？我跟你說，13班之所以被歧視也是有原因的，有個學生在初中的時候鬧過事兒，他跟人打架，把人推下樓梯摔死了！視頻還上了網絡熱搜呢，后來他因為沒成年所以沒坐牢，被開除就去了外地，結果現在居然來了咱們2中，還就在13班！你不知道吧！你想想他都能去13班，那班里都什么人？你還敢跟他們聯系嗎？”

    打架……滾下樓梯……視頻……

    這說的就是趙政嘉?！瓫]想到人云亦云到最后，竟是傳成了這個樣子，他自己都不知道吧，估計還在13班咧著大嘴咔咔樂呢……

    聞曦想到這，忍不住笑了出來，趙政嘉裕整個人就是沒心沒肺的實體表現。

    邊途看他笑的莫名其妙，自己講的多嚴肅啊，他笑什么？

    不過平心而論，聞曦笑起來還挺好看，卷翹的睫毛帶著幾分天真的媚態，還是不自知的那種。

    “你不該當班草，”邊途很誠懇的說；“你應該當班花?！?/br>
    “??？”聞曦被這說愣了，剛不是說13班嗎？怎么說起我來了……

    “你真沒整容嗎？”邊途不死心的追問；“我昨天回家看咱們小學的畢業照，你真的不長這樣，郝運也說你不長這樣?！?/br>
    “沒有！”聞曦繃著臉回過頭不再理邊途，這人思維太跳躍了，還不是招人喜歡的那種。

    可惜邊途不知道他內心所想，還是很沒眼力見兒的纏著聞曦想跟他說話，從課間纏到課下，還從課下纏到放學，好像不“纏”出他心中所想的答案就誓不罷休。

    晚上9點半，聞曦這一天被各種同學和新課程纏的身心俱疲，整個人都沒了精神，邊途依舊神采奕奕，邊收拾書包邊問聞曦；“你家住哪？哪個方向？還在老地方嗎？你怎么回去？坐地鐵坐公交還是騎電動？”

    聞曦被這些問題問的喘不過氣，選擇了無視，卯足力氣背上大書包，差點被書包帶的仰過去。

    幸好有人幫忙扶住他。

    “謝……”

    “你動作怎么這么慢？”趙政嘉裕居然站在他身后，嘴里不滿的嘟囔，順便力大無窮的扯下他的書包拎在手里；“等你半天了，趕緊走！”

    “哎……？你什么時候來的，”聞曦瞪大眼睛，趙政嘉裕的忽然出現讓他有點小開心。

    “你哪個班的？”邊途一眼看出趙政嘉裕不是本班的；“不許亂串班！”

    “我13班的，班主任彪哥，不服告去，”趙政嘉裕扯著嗓子目露兇光，扔了這么一句，邊途立刻不敢說話了，不只他，其他同學聽見他自報家門是13班的，都跟被震懾住一樣沉默，向他施以注目禮。

    聞曦咽了口唾沫，怕趙政嘉裕惹事，推著他胳膊催促趕緊走。

    趙政嘉裕卻不急，他環顧四周，確定沒人敢直視他以后，將聞曦的書包背在背上，搖頭擺尾的走出5班教室，路上的學生都很自覺地讓開路。

    出了教學樓，聞曦飛起給了趙政嘉裕一腿。

    “哎喲??！干嘛干嘛??？”趙政嘉?？鋸埖膽K叫，同時悠起聞曦的書包；“我把你書包扔了??！”

    “剛入學，你別惹事兒，”聞曦認真道；“你現在可有名了，低調點?！?/br>
    “誰有名，小奶狗才有名呢！我啥也不是，”趙政嘉裕酸溜溜地說，說完又改口；“不對，我是小奶狗的主人！”

    “你快拉到吧！”聞曦又踢了他一腳，趙政嘉裕反應靈活，一閃身躲過了，還順手抓住了聞曦腳腕，扒下了他腳上的鞋。

    “哈哈哈哈來追我～”趙政嘉裕像是得了什么大便宜，一人背著倆書包，搖著鞋子連蹦帶跳的跑出去老遠。

    聞曦扎著兩只手，單腳站在原地看著他，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神經病，怎么不累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