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到日
聞曦8月1日就來過2中，是學校要求高一和初一新生必須來熟悉校園。 當時學校里人不少，除了一部分高一初一來踩點的新生，剩下的就是初三和高三補課的學生，每個學生都穿著飄蕩著汗酸味的校服，滿臉陰郁快步走過，嘴里念念叨叨，仔細聽不是在背英語單詞，就是在背古文，誰和誰都沒什么交流，連眼神也不曾交匯一下，仿佛一個個處在不同平行宇宙的游魂。 聞曦默默地看著他們，感受到了無形的壓力，不過程木子很開心，她對2中濃郁的學習氣氛十分滿意，校園也很大很漂亮，學校老師不是博士就是海歸，重本率又高，一想到自己一雙兒女都在這樣一個學校上學，程木子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成功了一半。 只是聞曦有點擔心，這樣壓抑的環境，一待就是三年…… 自己擁有成人的心智，抗壓能力還好些，汪立琦那樣的學霸可能會如魚得水，樂在其中，可趙政嘉裕呢？他簡直就是個多動癥終身攜帶者，別說三年，一年就要憋死了吧，還有聞妮呢？她在普通高中自由慣了，一開學就來到2中，怕是要被拖死…… 尤其是這兩個月，趙政嘉裕已經榮登王者，成為他們這塊地區排名第二的程咬金，真是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而聞妮則忙于承包同學的暑假作業，然后又找下家發包，從中賺取的差價已經給她賺了一雙高跟鞋一瓶香水和一個粉底，這個技能點要是點在學習上，就不至于留級了…… 聞曦默默地嘆口氣，已經開始為這二位擔心。 沒有暑假作業的暑假總是快樂又短暫的，幾乎轉眼間就過去了，回首過往，所有人都過的稀里糊涂，不知道這寶貴的兩個月是怎么浪費掉的，導致8月31日的2中報到日里，充滿了新生們的懊悔。 跟他們相比，聞曦則坦蕩很多，他本來也沒打算休息，靠著聞妮的舊課本，他預習了高一的全部課程，再加上他有不好不壞的高中知識基礎，相信搭配上2中老師的授課，這個高一能過的輕松些。 報到日這天任務繁多，上午每個新生去公告欄認領自己的班級，然后去相應的教室報道，等待班主任講話，講完后去領課本校服，這個上午就結束了，下午還要再來聽校長講話，接著回班集體里領課程表，最后以大掃除做結尾，這樣9月1日就能順利上課。 聞曦在公告欄的普通班里找到自己的名字，他是高一5班，再看同班同學，有那么幾個眼熟的，比如盛楠，沒想到她看著平平無奇，中考忽然一頓猛如虎的cao作，居然超常發揮考上了2中，5班還有幾個初中其他班的同學，都是只聽過名字對不上臉的關系，接著他在高一2班看到了汪立琦，果然學霸就是不一樣，1到3班是2中的實驗班，重本率就靠他們，聞曦順著公告欄繼續找，終于在最后一塊展示窗中找到了趙政嘉裕，他在高一13班。 整個高一就13個班，他在最后一個，聞曦不禁懷疑，這排班是按照中考排名來的，最后這幾個班怕都是吊車尾吧。 “靠，怎么這么多班？？13班？這他娘的得樓上樓下吧！” 身后突然響起的高嗓門，嚇了聞曦一跳，轉過頭去看，果不其然，是趙政嘉裕。 一個多月沒見，趙政嘉裕居然白了不少，看得出他這段時間沒怎么出門，曬黑的皮膚有所恢復，而且又高了，他站的筆直挺拔，穿著無袖運動上衣和大短褲，單肩背著個鼓鼓囊囊的運動背包，看著比別人都輕捷矯健，也許他天生就適合穿運動服。 “你在幾班，我怎么沒看見你？”趙政嘉裕一看見聞曦，就忍不住露出笑容，自然地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 “5班，”聞曦回答，他無聲的觀察著趙政嘉裕，覺的他五官長開了一些，擺脫了倔小孩的奶氣，笑起來竟是多了幾分魅力，跟橘子一樣，充滿陽光和甘甜的味道，還有些青春的酸澀感在里面。 “那你在2樓，我在3樓，我以為咱們至少能臨班，這下可好，我要找你一趟得費死勁，”趙政嘉裕說完，有點無奈的抓了把頭發，姿勢成熟自然；“哎，你臉怎么有點紅??？” 聞曦下意識的摸摸自己臉，是有些燙，其實不只臉上，他胸腔中也有些燥熱，背靠陽光的趙政嘉裕就像是那道熱源，烘烤的他無法直視，他別過臉不去看他，只淡笑著說；“熱啊，明天就9月了，天怎么還這么熱……” “哦，我還以為你是被我帥的，等十一還要熱一陣呢，”趙政嘉裕很坦蕩，同時飽含深意的說；“哎，我剛看到汪立琦了，這才幾個小時，他就跟他們班的女生聊得火熱了，我一直以為他憤世嫉俗呢，沒想到一到高中就釋放天性了！” 得，成熟不了幾秒鐘就露餡了，瞧這滿眼精光不懷好意的壞笑，跟初中時還是大差不差。 “只是同學而已，你怎么這么八卦，”聞曦好笑著推開他，趙政嘉裕就喜歡壓低聲音跟他說這些有的沒的，只要他聲音一低，就會離自己特別近，聞曦都能聞見他身上溫暖的rou/體氣息，今天他身上沒有汗味，應該是還沒打球。 “嗨，替他高興，你看著吧，初中的時候越老實，等他到高中越放飛，”趙政嘉裕笑容有些嘚瑟，連帶著身體也跟著晃了幾下，聞曦知道他總莫名的把汪立琦當成假想敵，自己解釋了好幾次他都不信，現在也懶得再多說，隨他高興去吧。 倆人在新校園里逛了一圈，趙政嘉裕陪他去領了新書校服，還屁顛屁顛的要去5班視察，說要瞧瞧有沒有老同學。 “你不去13班開會嗎？”聞曦問。 “早開完了，我那個班主任是個男的，一點不墨跡，總共就說了五句話我們就結束了，”趙政嘉裕雙手插兜，沖著5班的教室門口一抬下巴；“你趕緊進去，我在門口等你，你看你們老師要是墨跡，你就說你拉肚子要上廁所，出來了咱們就去網吧玩會兒?！?/br> “我……” “我什么我，趕緊去吧，”趙政嘉裕說著，揚手在聞曦屁股上打了一下，用勁兒之大只能用“打”來描述。 聞曦被打的往前越了一步，單手捂著屁股回頭瞪了他一眼，趙政嘉?？此鷼飧鼧泛橇?，笑嘻嘻的看著他進了教室；“快點啊，我在外面等你?！?/br> 雖然趙政嘉裕打心眼兒里喜歡聞曦，可不知為什么還是最喜歡看他生氣的樣子，那模樣跟河豚一樣，一戳就鼓起來，讓他忍不住一戳再戳，惹得他氣急敗壞的滿眼只有自己才好。 5班應該都是乖學生，早早的就在教室里坐好等班主任，等聞曦進門時，班主任已經開始講話了。 跟初中的班主任老雷不同，這個高中班主任看著嚴肅多了，年紀40上下，臉色黑黃，頭發稀疏，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她指著倒數第二排的空位道；“今天大家第一次見面，我姑且放過你這一次，下次不許遲到！” 聞曦趕緊點頭道歉，灰溜溜的坐到位置上，同時心想座位都沒滿呢怎么就開講了……2中的老師有點可怕。 坐穩后，聞曦趕緊加了黑板上寫的班級微信群，更改為自己的真實姓名，順便謄抄新生須知和課程表。 寫著寫著，有幾個好友添加進來，聞曦想也不想就通過了。 邊途；聞曦？ 聞曦；是我 邊途；好久不見了，你坐在哪呢？ 好久不見？你認識我？ 聞曦抬頭環視了下全班，沒發現有人看他，這個邊途是誰？坐在哪？ 聞曦自報了自己的坐標，接著，他看見第三排的一個男生回了頭，聞曦與他四目相對，二人均是一臉茫然，都一副不認識對方的表情。 陌生男生面無表情的回了頭，在新課本的遮擋下單手發微信。 邊途；那是你？？？ 邊途；完全認不出來了呀，你變化真大！ 聞曦被他說得有些心虛。 聞曦；你變化也很大，我也沒認出來 邊途；我是徹底沒認出你，你整容了？ 聞曦皺了皺眉頭，看了那男生的背影一眼。 聞曦；怎么可能= = 邊途；不過你比以前順眼多了 邊途；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這都看出來了？我是壓根就不認識你。 聞曦；沒錯，我初二的時候溺過水，腦子進水了記憶力變差了 邊途；？？？？ 邊途；真的假的？ 邊途；我是你小學的同桌啊 邊途；不止我，郝運也在 邊途；哦，你應該也不認識他了 聞曦；嗯…… 說完，二人就沉默了，估計這個邊途只是想敘舊，看對方沒這個意向就不再說什么，聞曦也樂得…… 邊途；我是真沒認出你，剛你進門我還驚艷了一下，心想這是誰啊 邊途；然后就見你進了群，然后一看名字我都驚了哈哈哈 邊途；哎你初中在哪讀的？ 聞曦；21中 邊途；21中不怎么樣啊，普通高中，不過你很厲害，居然考到了2中 邊途；我是2中本部的初中 邊途；你中考多少分？ 邊途；哎，我差一點就進實驗班了 聞曦說了自己的成績，這人比趙政嘉裕還自來熟，說話滔滔不絕，讓他有點煩。 邊途；我看到了咱們班的入學成績排名，你這個成績在咱們班中等，我差不多前十吧 聞曦；恭喜 邊途；你預習高一課本了嗎？ 邊途；我決定拼一拼，爭取進前三 邊途；高二分文理還要分一次班 邊途；我打算一雪前恥，進實驗班 聞曦；加油 邊途；咱們在5班還有救，6班往后基本就沒希望了 邊途；聽說10班往后就是特長生班，都是學習不好才學個特長的那種 邊途；我估計高考他們要全軍覆沒 聞曦嘆口氣，望了眼后門的窗口，他隱約能看見趙政嘉裕的半個腦袋。 他在干什么？大概在玩游戲吧。 回過頭時，他又與邊途的目光遇上，他頭次看清楚這人的長相。眉眼很普通，頭發也很短，就是個普通學生弟的樣貌，等他穿上2中的校服，估計就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那種，只是他眼睛滿是賊光，幽幽的發亮，像是有無窮的欲/望要呼之欲出，不是個安分的模樣。 被這樣的眼睛看著，聞曦有些不舒服，有種自己被人估值的感覺，還是在討價還價的那種。 邊途；你就是整容了吧？ 邊途；你跟小學時一點都不像 邊途；你是平安路小學嗎，不會是同名吧…… 聞曦；是 邊途；是整容了？ 聞曦；是平安路小學的= = 聞曦；葉老師看我了，不說了 說罷，聞曦把他的消息提示關閉，這孩子，小小年紀就迫不及待的染了一身的世俗味，沒事就給別人下定論，話里話外的各種拉踩，就跟他聊了這么幾句，就讓聞曦很不舒服。 盛楠楠；你也在?。。。?！ 盛楠楠；親人?。?！ 盛楠楠；我以為只有我自己呢，還挺郁悶的 盛楠楠；我剛看見汪汪了，他在2班呢！ 聞曦；趙政嘉裕在13班 盛楠楠；?。。。?！ 盛楠楠；大叔rou醬面走起？ 聞曦；??？這是哪？ 盛楠楠；2中后門的一家意面店，你問問他倆要不要一起去吃頓敘舊餐？據我所知咱們班就咱四個人在2中，還有隔壁班的幾個，我都不認識 聞曦；好啊，我問問 盛楠楠；看見你真是太開心了，那次聚會以后我再沒跟同班人見過面，初中的時候整天見面沒覺得怎么也，分開了之后好想你們…… 聞曦抬起頭，看見坐在窗口邊的盛楠，悄悄地沖自己比了v。 聞曦初中時跟盛楠關系并不近，對她的了解無非就是早戀的分分合合而已，沒想到她還是個戀舊的人，跟那個邊途一比，盛楠真是可愛太多了。 陪你到黎明；還沒好？？？ 陪你到黎明；我手機都要沒電了！ 陪你到黎明；剛有2女生跟我要了微信呢 陪你到黎明；還是2班的 陪你到黎明；【得意】我這是要榮登校草了 陪你到黎明；你再不出來我就跟她倆去網吧啦！ 聞曦；等下去吃意面吧 陪你到黎明；不去網吧了？ 陪你到黎明；行 陪你到黎明；吃完咱們再去網吧 聞曦；？？？ 聞曦；你家沒電腦嗎？這么喜歡網吧？ 陪你到黎明；我喜歡個屁的網吧！ 陪你到黎明；我是喜歡你！ 陪你到黎明；不識抬舉 聞曦縱然知道他的想法，還是被他的直白撞得心里一跳，年輕真是資本，不怕犯錯一往直前，勇猛的讓人欽佩，無論是誰都會原諒他們的魯莽，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自己的標準。 聞曦；那我謝謝大校草垂青啊 陪你到黎明；我不吃這套，趕緊出來！ 聞曦無奈，這個班主任看上去很難搞，他還不想這么快就被班主任針對，思索再三，他只能哄勸著趙政嘉裕熬時間。 趙政嘉裕蹲在5班門口，一會兒往教室里看一眼，焦灼的盼望聞曦趕緊出來，脖子都要伸成鵝了，不過他每次看聞曦，都發現他在發微信，可自己跟他明明沒聊幾句啊，他這是跟誰發微信呢？剛開學就交到朋友了？ 想到這，趙政嘉裕心里就一陣翻騰，同時瞪大眼睛把5班的男男女女都掃了一遍，結果很喜人，除了一兩個女生，其他的都入不了他的法眼，頂多算是不歪瓜裂棗而已，趙政嘉裕放心了。 不過轉念一想，誰知道聞曦在跟誰發，也許是外班的？自己不就被不認識的女生要了微信嗎，也許有人也要了他的微信？ 這么想著，趙政嘉裕又擔心起來，同時嘬著牙花子，覺得還是要想辦法進入5班才好。一個月不見，聞曦是出落得越來越順眼，剛剛穿著白襯衫，站在樹蔭下的側影簡直驚艷到了他，這可讓趙政嘉裕高興又擔心，他有時恨不得聞曦一下子長成胖子，或者摔一跤磕破相，這樣他就不招人惦記了，自己還能心如止水的面對他。 可惜天不遂人愿，聞曦越長越好看，而他還毫不自知，真是急死趙政嘉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