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別離
第二天一早，聞曦特意晚到學校，等早自習差不多結束了才來，學校最近對高三初三的學生有特惠，就算是遲到也不記姓名。 等他走到自己為之前，心里跳了一下，擺滿課本和學習材料的桌子上，果然扔著一個包裝精美的三明治和一杯飲料，上面都印著聊咖啡的logo。 聞曦不動聲色的坐下來，他不回頭也知道此時趙政嘉裕的表情是什么樣的。 “你今天來得好晚啊，”同桌陸淼小聲跟他說話，一臉八卦的告訴他；“知道早自習誰領讀的嗎？元天亓！” 聞曦眨了下眼，下意識的扭頭去看坐在第四排的元天亓，意外的是人并沒有坐在位置上。 “她人呢？”聞曦問。元天亓是前任英語課代表，在聞曦代替她之前，都是元天亓領讀早自習。 “你聽我說呀，”陸淼急道；“她領讀了一會兒，趙政嘉裕就來了，然后趙政嘉裕給你放了這個?！?/br> 陸淼指的是三明治和飲料。 “他放下東西還問元天亓怎么是你領讀，元天亓不理他，趙政嘉裕就起哄說她是篡位，然后元天亓就哭了，跑去告雷老師，后來雷老師把趙政嘉裕叫出去，剛走沒多久呢?！?/br> 聞曦聽了這話又扭頭去看最后一排，果然，趙政嘉裕的位置是空的。 “課代表不在的話，領讀應該是班長，”聞曦對班級里面的學生關系不大感興趣，就覺得一幫孩子為了沒有任何實權和好處的虛名爭來爭去沒意思。 “對啊，班長朱雨詩是她朋友，肯定是朱雨詩讓她去領讀的，她也太虛榮了，都不是科代表了還要領讀，就算朱雨詩不去也得是學習委員，輪也輪不到她啊，”陸淼憤憤不平。 聞曦倒是無所謂，每次領讀完他都要喝下去半壺水，真有人代替他干活兒，他還樂得清閑。 趙政嘉裕也真是的……怎么這事還要參合，跟他有什么關系呢，現在好了，被人家告到老師那了，不過話說回來，這事兒有什么好告的…… 正在聞曦想著呢，趙政嘉裕忽然出現了。 他單手插兜，神態輕松地進入教室，看樣子是沒受什么懲罰，甚至還遠遠的沖朋友招手嬉笑，在繞過講臺的時候，他眼神落在聞曦身上。 聞曦面前攤著課本，三明治和飲料都放在一邊沒有打開。 趙政嘉裕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換上了一種又有怨恨又有渴望的復雜表情，仿佛被聞曦深深傷害了感情，而他含淚原諒了一樣，在經過聞曦的時候，他故意貼著他，一只手有意無意的在聞曦肩頭抓了一把。 聞曦被他抓的一僵，有些警惕地扭頭瞪他，然而趙政嘉裕不給他機會，只留了個背影。 聞曦回過頭，心里感慨，有些東西真是天生的，看他這一副故作深沉的派頭，要說是學的，聞曦有些不大信，因為一切都行云流水自然得很，而且是煩人和深沉的無縫連接，太熟練了，好像是基因里帶出來的一樣。 這個年紀就這樣，真不知道等他長大成人會變成什么樣。 再反觀自己，聞曦覺得自己依舊不上進，他雖然曾經被人追捧，也與青年才俊交往過，可事后回想，他從始至終只是在做自己，享受對方的付出，毫無所謂的經驗可談，也就認認真真的談了一次，結果還被…… 而現在又長期跟著一幫孩子生活學習，時間久了，聞曦恍惚中覺得，自己也是這個年齡段的人，甚至偶爾的還能找回曾經懵懂無知的感覺，真是越活越回去。 聞曦端著課本，覺得自己的精神和身體在撕裂，變成一個連他自己都不認識的矛盾體。 上課以前，元天亓和雷老師一起回到教室，元天亓依舊紅著眼睛，含著眼淚，似乎沒得到雷老師的支持。 聞曦看著她，忽然有預感，這事兒要鬧大了。 同學們天天一起生活學習，壓力大又缺乏娛樂，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容易成為大事件，比如今天的早自習，放到公司中，就是今天領導不在，前領導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就替他主持了每周例會一樣，哪怕領導自己沒覺得怎樣，其他人覺得他肯定是“被冒犯”了，于是逐漸有人在私底下的微信群里對元天亓這位“前領導”冷嘲熱諷，態度跟陸淼一樣，覺得她虛偽，官兒迷，不是她的份內事還非要去插手，沒等元天亓說什么，她的朋友朱雨詩先坐不住了，亮出自己班長的身份，告訴別人是她讓元天亓去領讀，在她看來元天亓的英語課代表身份就不該被撤掉！ 此話一出，群里更熱鬧了，大家就“誰更適合當英語課代表”的問題和“越權”問題展開了激烈的討論，有的人越說越氣，還發展成了罵戰，這其中就有趙政嘉裕。 很顯然，趙政嘉裕是站在聞曦這邊的，他也是第一個當面指出元天亓“篡位說”的人，還嘲笑她跑去告狀碰了一鼻子灰，人家雷老師壓根兒不管這種閑事。 這些話正戳在元天亓的痛點上，氣的她又哭了，趙政嘉裕并不覺得自己有錯，只翹著二郎腿，覺得自己維護了聞曦應得的權益。 聞曦；你差不多可以了 聞曦；我不在乎這些，你不要總揪著她說 聞曦；每天早上我都讀的口干舌燥，有人能代替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陪你到黎明；？？？ 陪你到黎明；我還做錯了？ 陪你到黎明；那你就讓別人搶你的？ 陪你到黎明；你這么好欺負？哪天別人看上你對象你也讓他搶？ 陪你到黎明；三明治看見了嗎？ 陪你到黎明；吃了嗎？ 陪你到黎明；你別不吃早飯 聞曦放下手機，覺得這種事一時半會兒的跟他講不通，尤其是隔著微信，現在他正處于一個逞能的巔峰期，也許中午放學了再說更合適。 聞曦想的挺好，然而現實再一次超過他的認識。 上午最后一堂課的下課鈴剛響，聞曦的書包就收拾好了，拜那個足料三明治所賜，他到現在都沒饑餓感，估計挺到下午都沒問題。 聞曦想著，自己還是要跟趙政嘉裕聊聊，不為別的，現在中考越來越近，萬一出點什么問題影響成績就不好了，一切都往后推，等畢業了什么都好說。 就在他想的時候，班里起了一陣sao動。 “打架了打架了?。。?！外面打架啦?。。?！” 不知道是誰在喊，班里人烏央烏央奔出去一大半，其中包括同桌陸淼。 聞曦對打架沒興趣，還在慢條斯理的收拾書包，他給趙政嘉裕發過微信，讓他等自己一起放學。 這小子，今天怎么這么不積極？ “我擦！打架了！趙政嘉裕和高二的打架呢??！” 什么??？ 聞曦一愣，他怎么又打架了？還跟高二的??？他最近不是挺老實嗎？怎么回事??？ 聞曦來不及考慮這么多，扔下手里的東西便跑出去，老遠就看見樓梯口有幾個人扭打在一起，其中有個人臉上帶血呲牙咧嘴，正是趙政嘉裕。 聞曦從沒見過他這么狼狽，畢竟對方是高二的，還不止一個人，他實在打不過，要不是有朋友幫忙，他可能早趴下了。 聞曦心急如焚，想也沒想就過去要拉架，那些高二的倒也理智，看他瘦小，一把將他推到一邊；“別他媽管閑事！跟你沒關系！” “你們把人打壞了！”聞曦哪肯聽他的，拽著一人的衣服就往外拉，對方剛要再次推開他，又不知誰在一邊喊了一聲。 “他是聞曦！” 蛤？ 聞曦一愣，我很有名嗎？還要專門說我一句？ 事實證明，在這幫高二人眼里，他的確有點名，知道他是誰了以后，其中一人順勢一腳蹬在聞曦肚子上。 這一腳的力道是真大，聞曦幾乎覺得自己是平地起飛，一屁股摔到了地上，整個人都木了。 要說趙政嘉裕跟人打架，別人還有些看好戲的心理，畢竟他在學校名聲不大好，可聞曦是有名的乖學生，成績好不惹事，這樣的學生都會挨打，圍觀的人就有些看不下去了，紛紛去扶聞曦，還有不少人拿出手機對準那幾個高二生的臉，說他們以大欺小群毆初三學生。 聞曦捂著自己的胃，額頭上冷汗涔涔，雖然有人扶，但他疼得半天站不起來，此時的趙政嘉裕顯然是受到了刺激，大喝一聲，合身撞向踹聞曦的高二生，二人竟是抱在一起，一起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這行為在學生們看來簡直等同于自殺，很多人都愣在了當場，直到汪立琦大汗淋淋的拉來了老師，墜落樓梯的倆人還躺在地上沒起來。 這次打架比上次要嚴重多了，因為見了血，有人在老師來以前報了警，警方向來很重視校園問題，尤其是最近社會上校園暴力頻發，哪個領導都不希望自己所管轄的區域發現學生斗毆，這次可好，直接是械斗，那幾個高二的學生隨手拿起散架的金屬凳子腿就打，而更讓領導們頭疼的是，有不少人把打架的視頻上傳網絡，甚至有個小網紅趁機開啟了直播，在線觀看人數居然不少。 這下好了，事情擴大化了，而事情的中心就是趙政嘉裕和那個高二男生。 警察趕來后，在老師的陪同下，幾人先坐警車去了醫院，其中也有聞曦，他是作為目擊證人和受害者去的。 在醫院一通檢查，聞曦倒是沒事，連軟組織挫傷都沒有，但醫生還是開了點藥，但警察沒讓他走，他還要為這次校園惡性/事件做筆錄。 聞曦只好在樓道里等，離他不遠的病房里，趙政嘉裕和幾個掛了彩的學生在驗傷，驗完傷就要去清理創口。 聞曦坐在長椅上，唉聲嘆氣的看著那邊的門縫，心里又氣又無奈，怎么這么愛打架，不打不行嗎？都初三了還這樣！ 可轉念一想，趙政嘉裕再傻，也不會去挑釁高中的，而且都快中考了，他那么想去2中，萬一鬧大了不就全泡湯了嗎？到底是怎么回事？ 聞曦想不明白，后來他也沒等到趙政嘉裕出來，先被警察帶走做了筆錄，做完筆錄就回家，因為有警察給開的請假條，他今天可以直接回家休息半天。 聞曦很慶幸，今天程木子有時不在家，不然讓她知道自己打架還去醫院還去做筆錄，非得嚇瘋了不可。 不過聞妮是真的嚇壞了。 聞妮除了學習，什么都擅長，尤其擅長結交各種三教九流的朋友，c市一半的學校都有她的朋友，所以中午打了架，聞曦剛到家的時候她就知道了，而且趕在網上大面積刪除視頻以前，看到了打架的視頻。 “怎么回事兒！”聞妮拽著剛進門的聞曦問。 聞曦除了校服上衣上有個大腳印，其他都挺好的，只是精神看上去懨懨的。 聞曦嘆了口氣，把他知道的全說了，至于打架的緣由，他自己也不清楚。 “你怎么這么傻？趙政嘉裕被打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聞妮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你知道的還挺多……”聞曦坐在沙發里，他的胃還有些不舒服。 “我當然知道，哎，你知道視頻里這人是誰嗎？”聞妮指著視頻里騎在趙政嘉裕身上揍他的人說。 聞曦看見這視頻，皺著眉頭搖搖腦袋。 “他是我認的大哥的親戚，哎，我聽說最后趙政嘉裕想跟他一起死？從樓上摔下去了？” “不是樓上，是從樓梯上滾下去的……”聞曦糾正。 “他打架真生……”聞妮感慨道；“我聽說是這幾個高二的找他麻煩，說趙政嘉裕欺負他meimei?！?/br> “誰？”聞曦一愣。 “不知道他meimei叫什么，你不知道這事兒？最近趙政嘉裕有沒有欺負女生？”聞妮提示。 聞曦想了想，難道……他說的欺負，是今天上午的…… “這男生是不是姓元……？” “是啊，是姓元，”聞妮一點頭；“所以他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說追你嗎，怎么又跑去欺負女生了？三角戀？” “你能不能想點跟戀愛沒關系的事情……”聞曦無語道，然后把今天上午發生的這件小事說給聞妮聽。 聞妮聽完，咧著嘴做了總結；“這么說來，他也是間接因為你挨了打啊，他嚴重嗎？我看被開瓢了？” 聞曦嘆口氣；“我沒看見他……” 聞妮看他垂頭喪氣的，以為是心疼趙政嘉裕了，于是坐下來安慰他；“他是被欺負的那個，學?？隙ú粫y為他，你看他一直空著手，打他的那個才拎著武器，這要真追究起來跟他沒關系的！” “jiejie你好了解啊……” “嗨，我高一的時候，也有高三的男生為我打架，”說到這，聞妮得意起來；“男生打架是常事，如果真鬧大了，學校會著重處理挑事兒的那個，如果是沒有來得群毆，那就處理傷輕的那個，怎么看你家趙政嘉裕都沒事，別擔心了啊?！?/br> “他不是我家的……”聞曦弱弱的做著辯解。 隔天，聞曦來到學校，發現趙政嘉裕沒來上課，元天亓也是，而且只是一下午的時間，這個打架事件就傳開了。 事情真如聞妮所說，高二的那個男生是給自己meimei元天亓出氣來了，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針對趙政嘉裕，為防止教訓不成功，他還帶了人手，至于聞曦他也知道，在他看來聞曦莫名空降奪走了自己meimei的職位，還是趙政嘉裕曖昧不清的朋友，也是該揍！他當時就很囂張的表示，打完趙政嘉裕就去堵教室里的聞曦，但他沒想到，一個趙政嘉裕這么難搞，腦袋上挨了棍子，血糊了臉，還跟瘋狗一樣死咬著他不放，而他聞曦傻了吧唧的就過去送人頭…… 聞曦聽了同桌陸淼繪聲繪色的描述，心里風一陣雨一陣的難受，想起趙政嘉裕最后合身撲向那人一起滾下樓梯的瞬間，他甚至覺出心疼，這混小子就是這樣沒輕沒重，對別人是，對自己更是，完全不計后果，橫沖直撞，出人意料。 就跟在聊咖啡的那兩個吻一樣。 聞曦拿出手機給趙政嘉裕發微信試圖聯系他，但都沒有反應，好像趙政嘉裕消失了一樣，他還去向朱雨詩打聽，而后者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元天亓的哥哥要被開除了，”朱雨詩冷冷的告訴聞曦她所知道的事情；“他被趙政嘉裕從樓梯上推下去還摔斷了肋骨?！?/br> “啊……那……趙政嘉裕呢？”聞曦聽了很是心驚。 “他把人家推下去，他能有什么事兒??？你真是他的好媳婦！” “我看見他們倆一起滾下去的，元天亓哥哥要是這么嚴重，趙政嘉裕也不會輕啊，”聞曦著急，也不再糾結稱呼問題。 “那我不知道，”朱雨詩把頭一歪，不再理他。 聞曦泄氣，他平時只專注于學習，人際方面實在欠缺，現在到了用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而汪立琦還在這時候火上澆油，明里暗里勸他放下。 汪@立@琦；你別cao心了，事情是他自己捅的，要他自己全補 汪@立@琦；你這樣會影響學習的，眼看中考就要來了 汪@立@琦；人各有命，他性格這樣沖動，遲早要為此付出代價，你別太難過 汪@立@琦；你已經仁至義盡了 汪@立@琦；你不會真跟他搞對象吧？ 汪@立@琦；他配不上你！ 聞曦皺著眉頭看著微信，感覺之前不知道，現在發現汪立琦還挺會陽奉陰違的……人設有點崩。 就這樣，聞曦跟趙政嘉裕暫時失去了聯系，另外聽高中部的人說，元天亓的哥哥和另外兩個找事的高二學長也沒來學校，好像是一個開除，兩個留校察看。 那趙政嘉裕呢？聞曦擔憂的想。 一個星期后，他終于按捺不住，去了趙政嘉裕的家，然而走到樓下他就停住腳步了，趙政嘉裕的窗戶上沒有窗簾，仔細看，能看到里面是一片空蕩蕩。 什么意思，搬家了？ 聞曦捂著心口，跑到他們家門口狂敲門，結果鄰居都被他敲出來了，趙政嘉裕的門卻始終關著。 “阿姨，他們家是怎么了？”聞曦急切的問探出頭的鄰居。 “搬走啦，搬走有幾天了，”鄰居是個50多歲的中年女人，看聞曦是個穿校服的初中生，神情上就沒有太多的嫌惡；“你是……他家兒子的同學？” “是啊，他好幾天沒來上學，我想看看他怎么了……” “我聽說他兒子在學校鬧出事兒，把人家孩子打壞了，家長找上門來鬧呢，還在園子里拉橫幅，網上傳的到處都是挺嚴重的，他們就搬走了?！?/br> “啊……？”聞曦一時間傻了眼；“那……他們去哪了……？” “不知道，大半夜搬走的，”中年女人看聞曦一副老實孩子的模樣，就多說了兩句；“他多久沒去上學了？估計是給開除了吧?！?/br> “開除??？”聞曦幾乎不相信他的耳朵。 “我猜的我猜的，”中年女人趕緊改口，同時關上自己家的門。 聞曦拖著兩條發麻的腿，一步一步走回家。 回到家，聞曦在網上查到了關于那次打架的新聞，標題都比較聳人聽聞，一個說一死幾傷，一個說有人殘廢，還有自媒體說是男生為了爭女生打架，而視頻看著也十分嚇人，地上模模糊糊的能看到血跡，周圍都是學生的尖叫，每個視頻都是以趙政嘉裕撲向那個男生一起滾下樓梯做結尾，眾多網友都表示被這孩子最后的一下肯定出人命了，校園暴力太可怕，當地警方和學校不作為等等，在輿論的推動下，c市公安也發出公告，表示兩方學生都已經進了醫院，過后會進行拘捕，其中一位同學當日便被開除。 聞曦看的膽戰心驚，看到開除二字幾乎是眼前一黑。 他恍惚的想，這就開除了？不在學校了？想想前一天他還那么大膽的吻了自己，之后二人都沒好好的談一談這個問題，一句整話都沒說上，他就……被開除了？不在了？ 回想起那天在聊咖啡的情景，竟然跟做夢一樣飄渺遙遠…… 同樣這樣想的還有趙政嘉裕，他比聞曦更著急，一個架打得他官司纏身，躺在醫院不說，還不能聯系以前的同學朋友，因為跟他一同從樓梯上滾下去的那個高二男生家長對他恨之入骨，一直在找機會報復他，他們家不得不暫時搬到外地躲一躲，順便養傷。 只是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跟聞曦說，這件事讓趙政嘉裕失眠了好幾天，終于在某個凌晨時分偷偷拿回被爸媽沒收的手機，給聞曦發微信。 第二天一早，等聞曦睡眼惺忪的起床看手機時，正看見他大段大段的留言。 聞曦瞬間精神了。 陪你到黎明；？？？ 陪你到黎明；在嗎？ 陪你到黎明；睡了吧 陪你到黎明；我看見你留言了，但我爸媽不讓我回復 陪你到黎明；我現在在醫院恢復的挺好的 陪你到黎明；但我爸媽不讓我跟以前的朋友聯系 陪你到黎明；急死我了 陪你到黎明；我那個三明治你最后吃沒吃？別浪費了 陪你到黎明；我現在在a市呢，可能過2月才能回去 陪你到黎明；我有點想你了…… 陪你到黎明；之前腦震蕩躺著都想吐，還骨裂了，現在沒事了 陪你到黎明；他們找你麻煩了嗎？我跟警察說沒你事，全是他們兄妹的錯 陪你到黎明；我爸媽想讓我休學我不想，到時候去2中你和汪汪成我學長就太丟人了= = 陪你到黎明；我看差不多就回去 陪你到黎明；不過我回不了以前的學校了，傻/逼校長說我要不退學要不轉學，我只能轉學了 陪你到黎明；具體去哪還不知道，回去了肯定跟你聯系 陪你到黎明；聽說那幾個人也沒落下好，元天罡被開除了，還被我打骨折了哈哈！另外兩個聽說留校察看了，你以后上下學別自己走 陪你到黎明；別的沒啥了，你還是要去2中吧？我想直接轉學去2中 陪你到黎明；聽我爸那意思是如果我們家還被糾纏就給我改名，然后告他們，不過我不想改名 陪你到黎明；真麻煩 陪你到黎明；等我回c市咱們出來吃頓飯吧 陪你到黎明；你想我了嗎？你肯定沒想我= = 陪你到黎明；我又頭疼了，先睡了，這手機是我偷偷拿出來的，你要看見先回復我，等我拿到手機在回復你 陪你到黎明；晚安 陪你到黎明；給我發一張你的照片唄？你朋友圈怎么都不更新？？ 趙政嘉裕就這樣前言不搭后語想起一句是一句的啰嗦了一大堆，竟看的聞曦有些感動，他放下手機長嘆口氣，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打開看，邊看邊笑，他真是不長教訓，說話的語氣一點沒變，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變了。 趙政嘉裕一直惦記著等2個月過后回去跟聞曦吃飯，可2個月過去了，手機也給了他，可依舊沒有回去的意思，只能繼續等，好在他能跟聞曦時時刻刻聯系了，能隨時發微信語音，可聞曦這邊學習越來越繁重，壓力也很大，二人時常不能痛快的聊一場，只能是你給我留言，我給你留言，時間久了，聯系都不緊密了。 不過趙政嘉裕依舊期待著回c市的那天，他總跟聞曦許諾，再有2個月我就回去了，再有1個月，再有十幾天。 聞曦也跟他一起數著日子，再有2個月，再有1個月，再有十幾天。 然而這個期限在不斷地循環，十幾天過去，就又變成了2個月，然后是1個月，仿佛這個循環一直在增加，無論如何也沒有到結束的那一天。 可半年有幾個2個月？只能是從秋天等到冬天，從冬天有等到春天，一直在等，斷斷續續的等。 等到他們真正的見面了，已經是中考后的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