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明晏第一次見到章亦之，是在朋友的花園里。

    來這個主奴轟趴之前，他在腦子里設想了好幾種情景。比如，他會購買一個白雪公主一樣的小男孩，比如，他會看上比玫瑰還妖艷的小奴隸，比如他會改改口味，拉走八塊腹肌的翹臀男模。

    沒錯，當時的婁明晏既不是主，也不是奴，他只是想要一場玩法很多，玩到瘋狂的性愛，來撫平工作壓力帶給他的暴躁。

    不論是之前計劃好的白雪公主，妖艷玫瑰，還是八塊腹肌，全都出現了，他們聚集在花園中央的泳池里，等待賓客采摘，但婁明晏卻誰也沒去摘，他看到了一個“水管工”。

    水管工背對著賓客，蹲在草坪里，穿著皺巴巴的員工制服，后背上沾著污臟的泥土。這樣的一個‘水管工’按經驗來說，應該是四十左右的中年大叔，皮膚因暴曬黝黑，帶著社會打拼該有的落魄和堅忍，大多數情況是沉默寡言的。

    可這個水管工完全不是。

    他領口里露著的皮膚白皙泛紅，頭發被水打濕，軟趴趴的，看不出什么發型，但能看出頭發有些長，可這種長度又并不頹廢。似乎是天氣太熱，出了不少汗，他舉著水管對著腦袋噴了一下，洶涌如注的水流把頭發澆得水淋淋后，又放肆地甩了甩腦袋。

    雖然婁明晏沒有看到正臉，但他能看出這是一個體格很好，瀟灑悠閑的年輕人。他在原地等了半天，等著水管工扭頭，說不上為什么，他就是好奇這個水管工長得什么樣子。不過，他也沒報什么期望，如果長得很帥，哪個年輕人又會來干修水管的活兒呢。

    “婁總，你看上他啦？”

    說話的是轟趴舉辦者王總，此人親切地拍了拍婁明晏的肩膀，然后朝著大樹下草坪里的‘水管工’伸手一指，語氣里三分調侃，剩下七分全是預料之中的理所當然。

    “……”婁明晏認真地看了王總一眼。王總越是‘果然如此’的淡定，他越是意料之外的奇怪，難不成還有很多人都‘看上’這個水管工么？

    “水管工！水管工！”不等婁明晏果斷否決，王總已經舉著胳膊朝水管工晃來晃去。

    “王總你這是干什么！”婁明晏簡直嚇了一跳，他沒打算和水管工攀談，他是個面皮比較薄的人，王總又是個胡說八道的種兒，萬一這水管工長得不好看，王總又胡咧咧幾句，說什么‘他看上人家了’，到時候他豈不是要硬著頭皮去上。

    婁明晏眼看王總理都不理他，還在招手大叫，當下就要尷尬地扭頭進屋。他半個身子都轉過去了，脖子卻莫名其妙還在擰著，一雙眼睛緊緊看著草坪上的水管工，看著那個男人一點一點轉過了頭。

    “……”這一看，婁明晏就知道王總為什么不意外了，這別墅里搞不好很多人都有過那方面的意思。

    這水管工頭發濕漉漉，臉上有土，衣服又皺又破，但一雙眼睛格外清透明亮，特別勾人，哪怕是在土堆里滾過一圈，估計都遮不住這股子干凈，純粹，簡單和輕狂。

    婁明晏當下心頭一震，一步也沒再往前走，而是緩緩地轉回了身。

    他今年三十一歲，在社會上經歷了十年有余，雖然他沒有被磨平棱角，但光陰的歷練，還是在他身上留下了很濃重的一抹痕跡。似乎他這樣的人，喜歡這樣的一雙眼睛是可以預見的，但其實婁明晏從沒這么認為過——他以前也cao過兩個還是大學生的男孩兒，那種單純在他看來只是未經世事的傻，但現在他卻對這個水管工有一種不一樣的感受。

    也許是種種因素夾雜在一起，也許是水管工的這雙眼睛比那些男孩兒要好看得多，也許是兩種都有，他明明是娛樂公司的婁總，見過無數好看到幾乎完美的演員明星，還是在這一刻，感覺到了一股視覺上強烈的震撼和沖擊力。

    水管工胡亂在褲子上抹了把手，坦然地信步朝婁明晏和王總走了過來，離得越近，婁明晏看得越清楚，男人眼睛形狀長，眼尾是微微向上挑的，不笑的時候都有種公子哥兒才有的痞勁兒，不是痞壞痞壞，而是沒什么心機愛嘚瑟的痞。

    “王總，水管修好了，報酬怎么給？”

    聲音清爽明亮，和他眼睛有些像。

    水管工全身帶土，還特別自來熟地抱了王總一下，王總竟然絲毫不嫌棄，也回擁了過去，“你這回想要什么報酬啊，嗯？”

    “……”婁明晏簡直像給魚刺卡了嗓子，話都不知道該說哪句了。本來他還懷疑，現在他是徹底明白了，這水管工就不是簡單的水管工，否則能在這時候出現在轟趴嗎？什么水管一定要現在修？這就是一個打著修水管幌子，其實來釣貴賓的社交鮮花。

    “你好，我是章亦之，我沒見過你?！?/br>
    “……”婁明晏目光一頓，撞上水管工明晃晃的眼睛，突然口干舌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