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覺得除了一些小的插曲，今天是非常好的一天，逛超市，做飯，下午和弟弟待在書房，晚上看了一部叫的日本電影，和弟弟計劃下次試試里面的酸米酒，這種沒什么刺激性的米酒弟弟應該也可以稍微嘗一下。

    這一天，和再見弟弟那一天一樣好。

    中午哥哥正在考慮做什么，弟弟突然進來了，哥哥直到轉身拿食材的時候才發現弟弟正在站后面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

    “怎么了？”哥哥有點摸不著頭腦，弟弟從來不進廚房，可能是覺得難聞。

    弟弟仔細打量了一下哥哥，慢吞吞地問“為什么沒有圍裙”？

    “因為不需要”哥哥拿了塊牛rou，邊切邊說話“小寒你是從哪知道圍裙的”？

    “看見過私廚穿”弟弟盯著哥哥切菜，擔心哥哥切到手，到他停下來才說“我還以為你也會穿那條粉色的圍裙”。

    哥哥無奈地笑了笑，說“你要想看我穿我就穿”。

    弟弟想了一下，說“不穿衣服穿可以嗎”？

    “……”哥哥真不知道為什么一個失憶的人腦子里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知識，做為一個在青春期靠著小電影解決問題的正常男人，哥哥順著弟弟的話腦補了一下，說“小寒，那可能有點……重口味”。

    “我覺得還好?！钡艿芸粗绺绨雅ou放鍋里，然后拿出就不再是那種惡心的紅色，覺得火真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哥哥想現在穿給弟弟看嗎”？

    知道弟弟開始“哥哥弟弟”的時候就不太適合這光天化日了，哥哥想了一下，說“等你可以真正實踐了我就穿”。

    弟弟似乎被切好煮熟的牛rou吸引了注意力，沒再繼續與哥哥圍裙paly的對話，他捏了塊放到嘴里，嚼了兩下皺著眉咽了下去“難吃”。

    “這才焯了遍水，當然不好吃?！备绺缛艘恍K番茄到弟弟嘴里，說“今天做番茄牛腩，等晚上還可以準備一點醬牛rou，明天就可以吃了，不過你只能稍微嘗嘗”。

    弟弟覺得番茄不錯，但是洋蔥不喜歡“就不能不放洋蔥嗎”？

    “你吃不出來的?！备绺缬X得不讓弟弟進廚房才是對的。

    弟弟點了點頭，沒說什么，這種需要做得讓人吃不出來才會吃的食材沒什么存在的價值，就像人一樣。

    哥哥看弟弟似乎玩夠了，笑著說“你還是去外面等吧，馬上就好了”。

    弟弟順著哥哥的意思走了出去。

    下午弟弟坐在書房的椅子上看書，不過大部分時間在發呆，偶然會寫點什么。哥哥在旁邊處理工作，時不時看一下弟弟，他覺得有時候弟弟發呆的樣子有點沒睡醒的時候，會半闔著眼，許久才眨一下眼睛，回過神的時候睫毛會快速的閃幾下，有時候對自己寫出來的東西不滿意，會皺一下眉，然后要不隨手撕了要不揉一揉往地上一丟，這些小表情讓哥哥覺得非?！浅Ｕ鎸?。

    哥哥以前也看過弟弟寫作，那時候弟弟寫東西總有一種——狂熱感，寫字速度非?？?，丟得也非?？?，停筆的時候會皺皺眉，然后很快又繼續投入到自己的工程去，經?？实貌粩嗟靥蜃齑揭膊粫闷鹋赃叺谋雍纫豢?。如果哥哥在家就會在一旁守著，不在家就每隔兩三個小時打個電話，因為弟弟聽不見鬧鐘，倒是對哥哥的電話非常敏感。

    但是后來……

    “哥哥這么盯著弟弟，是想嘗嘗書中自有顏如玉的滋味？”弟弟沒有抬頭，還是那副無所用心的模樣。

    哥哥這才發現他剛才也盯著弟弟開始發起了呆，聽到弟弟的話，他想了一下，認認真真地說“我想等你好了再試”。

    弟弟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說“弟弟倒是無所謂，就怕哥哥忍不住”。

    “只要你不……”哥哥咳了一下，繼續說“我就不會忍不住”。

    “那就是弟弟忍不住?！钡艿軓纳迫缌?，突然抬頭對哥哥笑了一下，說“哥哥以前應該是個直男吧，真的不想試試在上面嗎？”

    “我不……”哥哥皺了皺眉，不知道該怎么說，他記得兩人鬧僵的時候，哥哥曾經最嚴重的時候罵過弟弟一次不覺得惡心嗎？弟弟無所謂地笑了笑，問他“哥哥是覺得上男人惡心還是上自己哥哥惡心呢？”他沒有說下去，罵出弟弟那句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事實上，他不覺得惡心，他只是……不能接受自己毀了弟弟。

    弟弟最后問出來的那句話，他的回答，是他這輩子最根深蒂固的噩夢。

    哥哥想了一下，說“我以前應該是，喜歡異性，但是我沒喜歡過誰，我只喜歡你”。

    “那哥哥想上喜歡的弟弟嗎？”弟弟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語氣沒什么變化地接話。

    哥哥不太懂弟弟為什么要執著于這個，是覺得他不能接受同性還是怎么樣嗎？但是……“我不想，那會讓我覺得”哥哥仔細盯著弟弟那張曾經被說“把中國文學圈的顏值拉到世界娛樂圈水平”的臉，說“會讓我覺得我和那個禽獸一樣”。

    弟弟似乎有點無奈地捏了捏自己鼻根，輕嘆了一口氣說“雖然我的確沒做好在下面的準備，但你這個想法……實在太奇怪了”。

    哥哥總覺得從來沒聽過弟弟用這種語氣說這樣的話，他總覺得，弟弟永遠是別人還沒開口就什么都猜到了，永遠對別人會做出什么反應了如指掌，永遠比對方自己還了解對方心里的想法。

    “易謙，你不能永遠把我當成神，把我當成人生的全部?！钡艿芩坪跤悬c累，微微垂下了眼瞼，說“就像我有很多事做不到一樣，你也有很多事能做到”。

    哥哥不是很明白弟弟這些話，剛想說什么，電話卻響了，他看了一下，發現是他找來去調查弟弟那個肇事司機的人。

    哥哥看了弟弟一眼，暫時把弟弟的話壓在了心里，接起了電話。

    弟弟沒有什么反應，看著地面發呆。

    弟弟那個肇事司機把弟弟送到醫院后就跑了，哥哥本來見到弟弟后就通過醫院監控查到了那人身份，但那人可能也是怕被找到，先是在外省躲了一個月后來直接跑國外去了，這一躲就躲了兩個多月，直到今天覺得應該是覺得沒事了才回來，被哥哥派去盯著的人逮了個正著。

    哥哥其實也不是想找到人去報復，他只是想知道那人是在哪里撞到弟弟的，他去查監控因為時間過了兩三個星期，而且那人是在大半夜不知道從哪冒到醫院附近的，哥哥一直查不到線索?，F在找到人了，他想自己去問一問。

    哥哥對弟弟說完后，弟弟點了點頭，沒說話。

    “那，小寒你想一起去嗎？”哥哥有點摸不準弟弟的態度，加上剛才的話，他有點猶豫地說“也許可以知道你失蹤的時候在哪里”。

    “你去吧”弟弟點了點頭，說“要是問到了什么可以告訴我”。

    哥哥點了點頭，出門的時候又看了弟弟一眼，覺得回來應該好好跟弟弟說一下剛才的事。

    看見哥哥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后，弟弟嘆了口氣，他摸到了自己椅子下面，拿出了一些被撕下來的紙張，哥哥可能以為他對過去的事完全不感興趣是因為他什么都猜得到，但他不去探究的最大原因是，知道那些事對他現在想要做的沒有幫助，從別人口中了解到的他也對現在的他沒有幫助，但不管他想不想，總是會知道的。

    八歲有了個重組家庭，有這么個家暴的父親，那八歲前肯定也過得不怎么好。第一年沒有接受這個便宜哥哥，之后兩年可能是過去二十多年唯一輕松愉快的日子，然后發現了自己對哥哥的不正常感情，十二歲初一，想疏遠哥哥，十三歲初二，不知道怎么被班主任發現這事被威脅，也就是那陣子得病吃藥，十四歲初三，按哥哥那性格肯定是想辦法守著他了。哥哥差不多就是進大學左右出去工作，所以家庭情況出問題也是那陣子，就是他高中，十五歲到十六歲，按那種人的心理推測應該就是那陣子家暴行為最嚴重。然后應該就是成了易寒，從上次在鳴蜩十六掃過去的來看，產量非常高，看樣子是為了賺錢，不過按哥哥說的沒什么人看得懂，成名怕是用了什么手段，大概率是用這張臉炒作。二十歲左右成立了公司，混得還算不錯，之后坑蒙拐騙把公司給了哥哥，二十三歲到二十四之間出了事，作家的話，應該是抄襲之類的，也是那期間，跟哥哥攤了牌，過程異常慘烈，結果潰敗而逃，不過應該還是打算回來的，畢竟最后安排的是這個副總。

    還有什么呢，被一個嬌縱愚蠢的meimei坑過；想正當制裁一個戀童癖罪犯未果用了什么不正當手段；擅自停藥qj了哥哥，像只老鼠一樣躲了三年，把自己活成了個廢人……

    這種悲慘失敗的人生，實在不怎么想讓人知道，不過，他總要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輸得這么一塌糊涂的吧。

    哥哥回來的時候看見弟弟抱著毯子縮在書房角落睡著了，以前弟弟就是這樣，可能是小時候留下的習慣吧。

    他走過去想把弟弟抱回床上，剛走近弟弟就睜開了眼睛，看見是他又困倦地瞇了瞇眼，有點遲鈍地說“你回來了”。

    “嗯，就去問了一兩句?！备绺缱讼聛?，把弟弟摟在了懷里，讓他靠得舒服一點“他說他是回老家參加婚禮，本來當天不打算回市，所以喝了酒，但是臨時有緊急工作要回去，他趕時間就大半夜走了開發區那邊”。

    說是開發區，其實就是“未開發區”，都是些還沒拆遷的老式居民樓，專門租給那些底層打拼的三教九流，那里魚龍混雜，環境極差。因為弟弟沒有帶證件，把整個a市翻遍了也沒有找到任何消息的哥哥曾經也派人去那里打探過，畢竟照弟弟那種長相，應該還是挺顯眼的，但是也沒有人說在那里看到過弟弟。所以哥哥認為弟弟應該是想辦法離開了a市，又在隔壁市得到了弟弟的消息，但找過去的時候又找不到人了，所以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外市，不然如果是哥哥翻a市的時候弟弟出事了，應該剛到醫院就被他知道了。

    “他說因為很晚了，他走的又是條小路，一直沒看見什么人，所以他就放松了點，結果……他下車看見你一身都是血，怕出人命的他還是趕緊把你送去了醫院，又怕被發現，所以選了個比較遠的，后來，趁著你做手術就跑了?！?/br>
    哥哥想到那人聲淚俱下地抱著他說他仁至義盡了，誰知道有人大半夜在那里晃悠啊，可能就是想自殺……讓本來沒打算怎么著的哥哥忍不住踹了對方一腳。

    弟弟聽了沒什么反應，眼睛半閉不睜地靠在哥哥懷里，似乎對這件事不太感興趣。

    哥哥親了一下弟弟的頭頂，想起那個時候他瘋狂找弟弟的日子“我以前去開發區找過，但是……”

    “應該是我讓楊銘丞動了手腳?！钡艿芟肫鹉莻€唯恐天下不亂的副總，慢慢地說“我應該早就打算走了的，公司的事都安排好了，但是，既然日記和一些不應該被你發現的東西都沒處理，那天離開應該是突發事件，但后來就直接執行了之前的計劃?！?/br>
    “那天，你問我，是不是真的那么惡心你?！备绺绫Ьo了弟弟“我說，不然呢，但是不是的，我不是……”

    哥哥無數次回想那個場景，一次次夢回弟弟離開的時候，他想知道，想知道弟弟最后說了句什么，想讓那個拋棄了弟弟的自己回頭看一下，看一下他最愛的弟弟最后是什么樣的表情，有沒有哭，是不是恨著他……

    “即使你不這樣說，我也會走的?！钡艿芮榫w沒什么波動，恐怕他真正走的原因是他那時已經逼得哥哥可以說出這種話了，這種哥哥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話。

    “或許那天走是臨時起意，但是離開這件事早就計劃好了的，無非早晚而已?！钡艿荛]著眼，慢慢地說“所有我已經計劃好的事，就一定會讓它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