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次周存在病房里發瘋已經過去了五天。

    這五天，我沒去看他一眼。

    叢千華后來又打電話來警告了我一通，言語這架勢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她說周存的手腕再次骨裂，原本三周能出院，現在得緩到下個月還得看恢復情況，手不比其他關節，在生活中的作用非常關鍵。

    她質問我，和我有沒有關系。

    我斬釘截鐵地否定。

    當然和我無關，撒潑打滾的又不是我指使的。

    她應該是在醫院聽到了些風聲，所以她認定和我脫不了干系。

    叢千華電話撂下沒多久，叢敬就打來了。

    一如既往的公辦態度，“叢從，你下周開始來公司學管理”

    我嘿嘿一樂，“我連經濟管理都沒搭邊過，你讓我去公司?”

    我沒學過，因為我沒上過大學。

    從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手指蹦開拉環的聲音沁人心脾的爽。

    叢敬如我所料的生氣了，“你不來公司，讓你在外面成天鬼混?”

    “此言差矣，我一沒在外面，我現在在家，二我沒成天，偶而玩玩，第三，鬼混，我和你比都不能算混，頂多是個鬼”仔細掰扯完，我自己都忍不住地樂。

    窩在沙發里，愜意地喝著酒。

    “叢從！你要反了天了，你和我就是這么說話的?你別以為你搞那些個惡心事我都不知道，我是懶得管你”他恨不得從手機里跳出來再給我來一巴掌。

    “我一直這么說話，礙著你了就別和我說話。你嫌我惡心，你以為自己就干凈?爸，你可不能這么雙標啊”

    叢敬一時沒反應過來“雙標”的意思，等慢半拍反應個過來電話就被我掛了。

    我看著通話記錄，一分零二秒。

    不錯，沒怎么廢話。

    我和叢敬十天半個月的不見一次面，偶而打一次電話，也都是叫罵結束，他不煩我都煩。

    啤酒最后一口見底。

    我給林玖輝撥過去電話，“上回那個皇鉆的少爺你記得吧，給我叫家來”

    林玖輝那邊死聲一片，安靜異常。

    沒聽到回答，我不耐煩地催促道“沒聽見?”

    林玖輝過半天嗓子眼擠出個“嗯”，像針扎了似的。

    電話里突然就換了個人。

    “叢從，你他媽現在就給我滾到公司來，告訴你，十五分鐘后司機要是看不著你，我就斷了你卡，讓你和別人玩個盡興”叢敬炮語連珠地禿嚕完就掛了。

    真他媽不巧，林玖輝這孫子怎么就和叢敬正好在一堆了。

    我無奈地陷在沙發里，雙手捧頭，焦躁不堪，滿心滿意地糟糕透頂。

    沒煩完，門鈴就響了，這速度快得我懷疑司機是一百邁開來的。

    打開門，帶著微笑的臉拱手站在門邊，“你好少爺，老爺叫我接你去公司”

    “接你媽了個逼”我哐當一聲把門甩上。

    司機不為所動，在門口慢條斯理地說，“少爺還是快點和我走吧　，老爺還在等你”

    “少爺若是不按老爺吩咐的辦，少爺的開支可能就無法保證，據我所知，除了您投資的幾家電玩和夜店，你還有個朋友在醫院，老爺的話…”

    真他媽邪門了，我服了，怎么什么都能扯到周存身上。

    我在屋內踱來踱去，叢敬這個老東西，一不做二不休，我不去以后也是便宜了外面那幫野雜種，我得去。

    十分鐘后，我穿著衛衣坐在了叢敬的辦公室，還翹著腿，腳尖一點一點的。

    心里有點感慨。

    叢敬還是那張臉，不經歷雨打風吹就是保養得不錯，大眼睛是雙眼皮，細紋在他眼角開了花似的，一副個貪色重欲的相。

    他這臉從我進來開始就耷拉著，我樂之不得。

    “我要去上學”我抓起他桌上的文件，翻開幾頁，看了還不如不看，專業術語多的使我眼睛生疼。

    叢敬冷哼一聲，“怎么突然要上學?”

    我低頭沒看他，“增長見識，學點知識”

    他愣了一會，正襟危坐地點點頭，“國外的你可以挑一家”

    “不去國外，在國內，我看Y大就挺不錯”套著塑料夾的文件被丟回他的桌面，正好滑到他手邊。

    “Y大?你那是奔著進修去的嗎?你想干什么別以為我不知道”帶著夾板的文件被他摔得啪的一聲，眼睛瞪著要吃人。

    “我想干什么，簡單，我就想去那學習”抬起頭又低下，拍拍褲腳，剛才下車的時候沾了兩塊泥點。

    “好，你想學習是吧，送你去文學系，我要求不高，前兩個學期都得院二等獎學金就行”他搬出了生意場上的談判架勢，無形中給人壓力。

    我再次抬起頭，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想了幾秒，“我要去建筑系”

    “公司和學文學，選一個，再談我就停了你的卡然后送你到國外去”

    “你敢?”我直接站起來喊道。

    叢敬拿起電話，不緊不慢地說“你看我敢不敢”

    “你要是在公司給我摔爛東西，去大學就別想了?！?/br>
    他的警告聲在我推門離開后響起。

    但是沒用，他的門被我蹬得玻璃都快裂了紋。

    叢敬非得讓我難看，讓我不舒服，那他自己也別好受。

    我咬著牙慢慢地瞇起眼，想起了林玖輝，撥回去電話，“你出賣我的事我暫且不跟你磨嘰了，林玖輝，我就問你一件事”

    “你要是不說，以后就甭在我身邊了”

    林玖輝悶著嗓子“嗯，你問”

    “叢敬現在身邊的女人是哪個?”叢敬自從上次以后，對情人的把控保護一向很嚴。

    林玖輝不吱聲，想來是不敢說。

    “我也不說你告訴的，就當我偶然碰見的”我給他墊了個底。

    林玖輝想了一會，放低了音量說，“叢從，你別輕易動這女孩，她…她在中心醫院，跟你爸兩個多月了，叫胡玥”

    “我知道了”兩個月了，還新鮮。

    林玖輝再三囑咐我，像個廢話連天的八婆，生怕我把人家怎樣。

    我坐在車上摁開車窗，秋天的晚風，涼颼颼的傷臉，吹一會就讓我受不了，不吹了心里還躁得狠，我直在心里cao罵著叢敬。

    中心醫院的牌匾鑲嵌在二十多層的墻上，紅彤彤的帶個金邊，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是看病的地方。

    我在夜色中抬起頭，胡玥就在這八樓吧，婦產科。

    叢敬這老東西最會玩，也最管不住褲襠，這回的女人是個跳舞的，不用想，臉蛋和身材都差不到哪去。

    所以當我看見這個蒼白孱弱卻面容嬌好的女孩躺在床上時，我并不意外。

    他從沒見過我，坐起身猶豫著開口，“你是…”

    我很熟絡地從一邊拽過凳子，自顧自地坐下后，揚起笑臉輕快地打個招呼“你好，小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