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你要當第三者嗎
那晚的談話其實未盡,李藿也搞不懂關流云到底是怎么想的,對方在公司里說一不二卻會認真地尋求他的意見,隔三差五邀請自己吃飯但絕口不提感情相關。 他收起浪蕩的做派,認真起來實在讓人難以招架,李藿承認自己被溫水煮青蛙了,單是對方的那張臉就是大殺器,沒有人能拒絕滿含深情笑意的關流云。 立春那天,關流云送到他門口,雪白的手指間變戲法般夾了一只玫瑰花,鮮紅的玫瑰上沾著晶瑩剔透的水珠,一時間竟說不上來是玫瑰更嬌艷還是手指更柔嫩。 “家里花園隨便摘的,送你?!?/br> 他漫不經心地遞出玫瑰,眼底深深藏著隱約的期待。 李藿大大方方地手下,拿到鼻端嗅了一下,“很香,謝謝了,家里正好缺點植物裝飾?!?/br> 聞言,關流云掩去些微的失落跟李藿道別,“那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br> 他們像是曖昧期的男女帶著近鄉情怯,明明再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在這樣的時刻卻含蓄起來,關流云等著李藿邀請他進門,李藿礙于羞恥不肯開口,長時間的對視讓空氣粘稠起來,就在關流云受不了想做點什么的時候,李藿說話了: “你開車的時候注意安全,晚安?!?/br> 像是坐了一趟過山車,關流云的心情在短時間內波瀾不斷,新奇的感受讓他并沒有因為李藿的話而生氣,反而溫和地盯著他,用一種餓極了的、極為克制的眼神。 “我走了,明天見?!?/br> “明天見?!?/br> 李藿長舒一口氣,腦子里還在糾結關流云執意不走的話,要如何拒絕,對方堅持的話,自己還能不能守住底線。 他站在門口目送關流云的離開,剛要關門的時候,一道人影突然出現擋住了門。 他被嚇了一跳,抬頭的瞬間被釘在了原地。 “你跟他在一起了對嗎?為什么不能等等我呢?你就這么缺不了男人嗎?!” 是許久沒有露面的唐嶼。 他喘著粗氣,頭發又剪成了貼著頭皮的青茬,眼周青黑,眼底充斥血紅,胡子拉碴的樣子的狼狽不已,狂烈的目光向李藿襲來,幾乎淬起火光燃燒起來。 “關你什么事,我家不歡迎你!” 李藿乍見他這幅樣子還有點心軟,但一聽唐嶼的話就立馬把人推開要關門。 唐嶼死死抵在門口,哪怕李藿強行地按上門把他疼得皺眉都還是不動。 “你又來干什么,你就不能放過我嗎……”李藿用力到手指發白都沒能成功關上門,他松開了徒勞的手,疲憊地看向形貌大變的前男友。 他不知道唐嶼又經歷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這樣再次單方面的突然出現加惡語相向,他除了被打擾的厭煩只剩下疲倦。 唐嶼急急地捧住李藿的手指,狀似瘋癲,“不疼的不疼的,別把手按壞了,我馬上走,馬上就走,乖啊?!?/br> 他說著走腳步卻是一動未動,貪戀地盯著李藿的臉,像是在沙漠里流浪許久的旅人終于找到了水源。 “我什么都不要了,老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彼蛔〉赜H吻李藿的手指,眼淚一滴滴地流下來,砸到李藿的手背。 “我媽是騙我的……她沒病,但是我不要她了……我不要什么孩子,也不吃醋了,我再也不隨便發脾氣,再也不吃醋了,老婆,我錯了,我只要你,原諒我好不好,原諒我好不好?” 他流著淚,渴望地看向李藿,急切又可憐的樣子不像什么總裁,倒像是天橋底下的流浪漢。 李藿手指動了動,像一尊沒有悲喜的佛,“我原諒你了,你走吧?!?/br> guntang的眼淚從唐嶼眼中一顆顆流出,像是怎么也流不盡,他的思緒混沌眼前出現了層層濃霧,逐漸看不清李藿的臉,也找不到清明的光。 “別這樣……別這樣對我好嗎……” 他哀求著,把李藿的手依戀地捧到臉邊,像是回到了母體的嬰兒,臉上出現安然的神情。 手背皮膚是這樣的真實溫暖,午夜夢回都在渴求的觸感令他宛若喝醉一般熏然。 “我怎么對你了,這不是對待陌生人應有的態度嗎?” 李藿臉上出現迷惑,正是這種淡然的表情更加刺痛唐嶼,他眼眶通紅,無助地瞧著、看著、盼著,祈禱對方能回心轉意,兩人就此長長久久地過完一生。 “別這樣別這樣,真的別這樣對我……老婆,我錯了,我錯了,我千錯萬錯,徹徹底底地錯,我們好好的行嗎……” 唐嶼虛弱地仿佛不能再承受一個字,李藿的任何一個表情都能引來他的情緒崩潰。 他在李藿的門外等了好幾天了,不斷地猶豫、不斷的彷徨,不知道該從何道歉,從何解釋,從何挽留,直到剛才,看見了曾經的情敵輕而易舉地獲得李藿的歡欣,終于忍受不了地出現。 他要李藿,他要他的愛人。 他已經明白最重要的是什么,誰能夠陪他過完這一生。 被欺騙的痛苦摧折他,洶涌的思念折磨他,肝腸摧斷的再也不見令他每次驚醒時都嚇出一身冷汗。 他再也無法忍受失去李藿了,他愿意放下一切厚著臉皮前來求和,甚至任由自己成為瘋子。 “只有你,沒有我們?!?/br> 李藿保持不動如山的姿態,靜靜地看著唐嶼發瘋。 “有的…有的……老婆,只要你愿意,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永永遠遠都不分開……” 唐嶼像是被話里的描述吸引到了,他蹭了蹭李藿的手,臉上出現奇異的、飄忽的神情。 李藿眼神逐漸冰冷,“所以呢?你是要當第三者嗎?” 驟然僵住。 唐嶼仿佛被這句話瞬間擊潰,像是從一場恍惚的夢境中脫身,回首卻發現自己身在飄搖的海面隨時會被吞噬。 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狂暴的海浪終于將他淹沒,直至沉入海底。 “對不起……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大叫著慌亂地放開李藿的手,瘋狂地開始鞠躬,極高的身量一次次的彎下,宛若折斷的蒼翠青柏。 眼淚落到地上,李藿的鞋面,氤氳出深色的痕跡。 酸澀的感覺涌上心頭,李藿終究不忍,幾秒反應過來立即制止了唐嶼瘋癲的行為,輕聲道:“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覺,就什么都過去了?!?/br> 在溫暖的手接觸到胳膊時,唐嶼被這種溫暖刺激得又要掉下淚來,幾乎想要死死地抱住對方,但聽到對方的話時,他又什么都沒做,聲帶嘶啞地答應,“好,聽你的,只要是你說的,我什么都聽?!?/br> 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李藿家門口,直到“砰”的一聲,對方關上了門。 他腳步再也無法移動,眼底血紅地凝視著那扇門。 隔絕了天地,隔絕了所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