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那就分吧
B市的民俗街和其它地方的民俗街其實大同小異,很多的人流加一些特色的小吃,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李藿和薛若滌隨便逛了逛,權當湊個熱鬧。等到感覺差不多之后便進了家賣特產的店,給雙方父母寄了些東西回去。 出店后,天色已經漸晚。兩人合計合計,決定打車去B市最負盛名的那家飯店吃晚餐。 一路擁堵,紅燈最少等了七八個,李藿所剩無幾的耐心在看到門口排起長隊的等位食客時終于告罄,他和薛若滌面面相覷,環顧了下四周還是開口道:“要不…” “不要?!?/br> 他還沒說完就被薛若滌打斷了話頭,氣得他捶了對方肩膀一拳,小聲咒罵兩句但沒再說什么,認命地站在對方旁邊排隊。 李藿壯實,身高一八三,在人群中十分顯眼,薛若滌頎長,平時分開看不出來,但合站一起能夠分明看出比李藿高上些許。 兩個都是相貌極佳的男生,半分包袱都沒有地打趣逗樂,你懟過來我懟過去,前面站著的女生沒防備地聽到,肩膀一聳一聳忍了半天,差點笑出聲。 “帥哥,可以加個聯系方式嗎?” 一個長相很可愛的女孩突然拿著手機走到他們面前,期期艾艾地盯著薛若滌,臉頰通紅。 “不好意思?!毖θ魷烊萆潇o自持,雙手插兜以絕對疏遠禮貌的距離拒絕了女孩。 但沒成想女孩并不氣餒,很快調整狀態轉頭看向李藿,“帥哥,可以加下你的聯系方式嗎?” 正在看戲的李藿:???? 怎么都沒想到還有自己的戲份,開心吃瓜吃到自己頭上? 他錯愕了一瞬,回過神答道:“那個,不好意思啊,我有戀人了?!?/br> 女孩聞言跺了跺腳,氣鼓鼓地丟下一句“怎么帥哥都有男朋友!”然后看也不看他們地跑開了。 李藿撓撓頭,拍了拍薛若滌的肩膀,有些猶豫地說:“她是不是以為咱倆是一對兒了?” 薛若滌看他一眼,“你管人家怎么想呢,和我一對兒還委屈你了?” “沒有沒有,委屈那也肯定是您委屈,我就這么一說,你這人怎么還較真兒呢!”李藿嘀嘀咕咕敢怒不敢言。 薛若無奈地笑,抬手拍了拍李藿的腦袋,像擼狗那樣一路掐到他的后脖頸,“少說話,安分點?!?/br> 李藿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 兩人排了大概有四十分鐘,才拿到號坐上桌。 “你想吃什么?”李藿問道。 “我都行,除了姜蒜?!毖θ魷旆潘缮眢w靠在了椅背上。 “慣的你臭毛病,又不是小姑娘不吃姜蒜,這么多年還堅持得挺好?!崩钷揭贿吙床藛?,一邊出言嘲諷,翻了幾頁指著圖片讓服務員記下,點的菜不多,四五個而已,兩個人夠吃了。 “總比有的人好,不愛吃青菜,不愛吃水果,就喜歡吃rou。要我說,幼稚,幼稚到家了?!毖θ魷飙h抱雙臂,寸步不讓。 李藿從小就不愛吃蔬菜水果,他爸媽為了這個沒少費工夫,后來實在勸不住就都打成蔬菜泥或者水果汁給他補充維生素。 再之后和薛若滌成了玩伴,他為了融入小伙伴就跟在屁股后面當小弟,發小讓干嘛干嘛,就算是不喜歡的蔬菜水果也能硬著頭皮吃下去。 但不知怎么被他爸媽知道了,從此就跟發現了財富密碼似的,經常給薛若滌塞零花錢或是買玩具,就為這孩子能多說兩句,讓自家兒子吃點對身體有好處的。 現在想來,薛若滌還真是從小就壓榨他。 “你才幼稚,我現在可不挑食,什么都能吃?!?/br> 回憶結束,李藿立馬反駁道。 他現在還真不挑食,不知道怎么回事,口味逐漸向唐嶼靠攏,平時在家做飯從來都會遷就對方,慢慢地也就習慣了,不管是什么都能吃下去。 “那我問你,你愛吃嗎?”薛若滌眉目清朗,說起話來端的是風輕云淡的姿態。 他越平淡越刺激李藿,恰好就被他說中了。 什么都可以,不代表什么都喜歡,什么都不問,不代表什么都不在乎。 就像唐嶼這兩天的表現,他真的很懷疑很糾結很想問個清楚。 心情瞬間低沉了下去,他剛想說點什么回復薛若滌,卻一抬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與一個并未見過的人朝這走來。 薛若滌坐在李藿對面,幾乎立馬發現了這人驟然變化的表情,他擰了擰眉,問道:“怎么了?” 李藿有些失神,怎么一直不回消息和電話的人,還能安然和別人在一起吃飯,看樣子有說有笑且相談甚歡。 他一時沒管理好表情,薛若滌看了出來。 “我看到唐嶼了,就在你后面,走過來了?!?/br> 李藿對著薛若滌說話,眼睛卻一直盯著唐嶼和他身邊的那個人。 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和微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和那個人對視了。 唐嶼正在聽路銘說國外的生活,對于這段沒能參與的經歷他顯然很有興趣,不時地問上兩個問題,話題就沒斷過。 他們在B市轉了一下午,剛從民俗街過來排完隊準備吃頓好的,路銘還是和當年一樣,在聊天過程中他感受到了久違的熟悉。 “真巧?!?/br> 唐嶼和路銘一直偏頭說話,等他們走到面前時,李藿才站起身堵在過道上,似笑非笑地打招呼。 “我…你…你怎么會在這里?”唐嶼走路的腳步一頓,扭頭就看到半天聯系不上的男朋友站在面前,他大吃一驚,說話都不利索了。 “我怎么不會在這里,打擾你了?” 李藿笑意淡去,一張臉不喜不怒,平靜非常。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有點驚訝,真的太巧了?!碧茙Z急忙解釋,他有些害怕李藿的神情,雖然覺得沒做錯事但莫名的心虛。 “那來一起坐吧,我們點的菜應該快上了,別站在這里擋路?!崩钷秸f完做回了位置上。 唐嶼面露男色,看看李藿又看看路銘,一屁股坐到了男友旁邊,路銘只能順勢坐到薛若滌身邊。 一落座,李藿像是瞬間回到主場,表現得從容自若,薛若滌就在他對面眼也不眨地盯著他。 “這是我發小,薛若滌?!崩钷匠茙Z介紹,眼睛看向路銘時,抬了抬下巴,“不知道怎么稱呼?” “我姓路,叫我路銘或者Karl都可以,請問你是?” 路銘表現得落落大方,顯然問他話的人和唐嶼認識,可能還十分親近,就是不知是哪種關系,什么樣的親近,但不管是什么,他都有自信做成他想做的事。 “我是?” 李藿轉頭看向唐嶼,偏著頭疑惑地問道。 他等對方介紹,看能說出什么花樣來。 “不要鬧?!碧茙Z有些頭疼又有些寵溺和甜蜜,李藿的占有欲讓他得到了一些寬慰,被在乎的實感讓他幾乎現在就想親他,抱他,占有他。 僅僅是一天沒見,半天沒有聯系,為什么在重新看到李藿時恍若隔世? 為什么會覺得很久沒見到這個人了,很想念很想念這個人? “這是李藿,我…跟我合租的男生,我們關系非常好。你好,我是唐嶼?!鼻鞍刖涫菍β枫懻f的,后半句是對一直不置一詞的薛若滌說的。 他沒想過在公眾場合出柜,在快要說出男朋友三個字時,還是卡殼了。話語還沒過腦子嘴巴就十分滑溜地說了出來,但說完就后悔了。 他急忙看向李藿的眼睛想要解釋,卻被對方眼中的冷凝釘在了原地。 他張了張口,神色倉惶。 “唐嶼?這名字好,跟咱們村口的小黃狗一個名兒,你還記得嗎,就是那條隨時身上都臟兮兮的流浪狗,吃百家飯長大的,也叫小雨?!?/br> 一直沒說話的薛若滌突然開口,笑著問李藿還記不得村里那條小狗,說他們倆小時候還喂過。 李藿沒來得及回答,被跟小狗相提并論的唐嶼皺緊了眉冷冷地說道:“你什么意思?對我有意見可以直說?!?/br> “我沒什么意思,陳述事實而已?!毖θ魷焓諗苛诵θ?,平時清風朗月的一個人生起氣來也很恐怖,周遭的空氣都冰冷了許多。 “你!”唐嶼一拍桌子就要站起身來,被李藿一把扯回坐在了椅子上。 大幅度的動作讓桌上的餐具齊齊作響,跳動起來又馬上落回,離原地移動了幾分。 “夠了,你很小嗎?一言不合就要打架?先吃飯,吃完了咱們慢慢說?!崩钷匠谅曊f道,垂下眼瞼不看唐嶼,自顧自盯著面前的一套餐具。 “好,聽你的?!碧茙Z狠狠瞪了一眼薛若滌,把頭偏到李藿這邊,給男朋友拆開了餐具,整齊擺放到對方面前。 四人安靜了一陣,沉默的氣氛跟熱鬧的大廳格格不入,服務員將幾道菜一一端到桌上,問清不需要飲品后便不再過來。 四個人,五道菜,沒有主食,顯然是不夠的,但誰都沒有提出再加菜,整張餐桌除了各自呼吸聲,只剩下碗筷碰撞聲。 沉默的氛圍截止到李藿放下筷子結束。 “吃完了嗎?吃完了就來說說,你們倆是什么關系?!彼麑⒚^對準唐嶼,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想將這件破事解決個干凈,飯菜吃在口中都嘗不出半分味道。 唐嶼夾菜的手一滯,收回筷子橫放在了碗上。 “路銘是我的初戀,我15歲到18歲的暗戀對象,如果不是他在我高中畢業突然出國,我們已經在一起了?!?/br> 他神色難辨,以一種極端復雜的心態說出來這段話。 李藿什么反應他都接受,都道歉,都會去哄,只要對方不說分手。 …… 沉默,再度沉默,李藿嘗試著想發聲,卻怎么都說不話來。 他的喉頭哽住了,胃部上下翻滾,甚至感到一陣惡心。 是這種關系,原來是這種關系。 “昨天你那副樣子是因為他?突然有事也是因為他?” 李藿緩了好久,終于問出了放在心底許久的問題。 “嗯?!碧茙Z輕輕地應了一聲,語調因為心虛而略帶飄忽。 “原來是舊情人重逢,這叫什么,白月光還是朱砂痣?” 李藿死死咬住腮rou,疼得臉色發白都不放開。 這個場面已經夠難看了,他無論如何都要阻止自己再說出任何難聽的話。 一個大男人,再像個小女孩般忸怩,回想起來,他真的會吐出來。 “不是的,不是的,真的不是這樣!” 唐嶼已經慌了,那點隱秘的心思隨著李藿的揭穿與質問蒸發于無形,他惶恐于李藿的憤怒,他害怕對方會提出分開。 “我不知道你們是什么關系,但我們只是朋友,什么都沒做,唐嶼對我也只是朋友的態度,我因為人生地不熟,所以他念及舊情幫我搬家帶我參觀了下B市而已?!甭枫懽趯γ?,通過剛才的觀察已經猜出了大概,于是出言幫唐嶼解圍道。 他當然不是要澄清,而是他知道這樣李藿只會更加憤怒。 “那你呢?他對你是朋友態度,你是什么態度?” 李藿看向路銘,問得犀利。 “唐嶼他是真的喜歡你,我從來都沒見過他這個樣子,算我求你,如果有哪里冒犯我給你道歉,你可不可以好好聽他解釋,我們倆真的什么都沒有?!甭枫懷赞o懇切,說話神情十分認真,說完還站起身給李藿微微鞠了個躬。 李藿既覺得可笑又想冷笑,合著一個無辜一個更無辜,就他是棒打鴛鴦拆散“朋友”的壞人? “你不用給我道歉,只需要馬上消失在我眼前就好?!崩钷揭坏┎恍?,就顯得十分嚴肅,他看著路銘的臉,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說了出來。 “好,我馬上就走?!甭枫懗茙Z點了點頭,立馬就要抬腳走人。 “等等,你別走?!背良旁S久的唐嶼出聲拉住了路銘,“你什么都沒做錯,要走也不該是這種走發,我送你出去?!?/br> “很好,唐嶼。你喜歡上別人,要分手,我不會有半點糾纏,哪怕你想我馬上搬出去都可以,但你這樣不對,真的不對?!?/br> 李藿同樣站起身,拉住了唐嶼。 “你如果要送他,我們就分手?!?/br> 這句話沒經過深思熟慮,說出來也顯得很幼稚,但他就是想說,就是不吐不快,如果唐嶼這么看重另一個人,這段戀愛也沒什么談的必要了。 “那就分吧?!碧茙Z丟下這四個字,拉著路銘走出了飯店。 李藿明知道他最討厭被威脅,還說這種話,當著路銘的面,就更不可能示弱了。 他不覺得李藿會真的跟他分手,只是想著送走路銘回去跟對方再好好道歉解釋解釋,應該能蒙混過關,再不行主動給李藿口前面口后面,都是男人,身體上爽了很多事情也就算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等到將路銘送上車,回飯店后桌上空無一人,服務員正在收拾殘局。 他問向這個服務員,“這桌上的還有兩個人呢?你知道去哪了嗎?” “走了,不過去哪了不知道,他們結過帳我才來收拾的?!蹦贻p的服務員站直身,因不知道答案而面露為難。 唐嶼沒有糾纏,失魂落魄地走出飯店。 深秋的夜晚寒冷,他一路走一路給李藿打電話,但始終顯示無法接通,他又發了好多好多解釋道歉的話,說他不是那個意思,說他不想分手,說他錯了,卻都沒有得到回復。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后背被冷汗打濕,雙腿感到麻木了,才打了車回家。 他抱著僥幸,期望回到家,李藿正開著燈等待,在路上他已經想好了,不管李藿是打是罵,哪怕要上他,他都接受。 但打開門,迎接他的是一室黑暗。 唐嶼沒有開燈,就著窗外的月光坐到了沙發上,腦海里走馬燈似的回憶循環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