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要拍一個能看的電影，需要的手續還是很多的，比如拍攝地點的保障，設備的租借，涉及到的工作人員的衣食住行財務問題，因為這個電影掛在了以她名義的公司下面，名義上都是需要她考慮的事情。

    當然，只是名義上，實際上這公司里有一個所謂的助理是大聰明的朋友的親戚，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做。

    可以看出來公子哥對于洗錢這件事是認真的，他也隨著牧青青一起成為了最早一班來到石排鎮的人之一，此時正在招待所的會議室里和公司里另外幾個屬于公子哥一派的助理開著會。

    當然，他們并沒有通知牧青青，這是她和樓下抽煙的表面上當保鏢的大叔交談后得知的。

    “小姑娘，第一次？”大叔問她，接下來開始滔滔不絕自己的壯烈經歷。

    據他說，他曾是某前鮮rou的保鏢，從他還無人問津做到了紅透八邊，不過那個鮮rou兩年前被封殺了，他也就失業了。

    “這種事我見多了，那個王導，就專門干這個的，他背后啊，是星海實業，你去查他的每一部電影，最后都和它脫不了關系?！贝笫鍘е环N圈內人特有的奇怪自豪感跟她說，“不過啊，最近幾年，風聲緊了，你們這樣的也就變多了。

    “你們這老板屬于特別謹慎那一種，像你，像我，這種外部人士，根本連他們的皮毛都摸不到，誰都知道他們洗錢，誰能拿出他們洗錢的證據？”大叔說著說著突然悲憤了起來，“這些王八犢子，他媽的這半年，就至少幾千萬到手，我們這些人得到的加起來，都沒它個零頭?！?/br>
    如果牧青青還是當年那個剛畢業的小女孩，她可能也會跟著義憤填膺一下，但她以及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徘徊在失業邊緣六年了，這沒有希望的六年，和她媽的那一跪，早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脈。

    她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移開了眼神，平靜地說了一句：“我是打算聽話的?！?/br>
    她用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表了態。大叔好歹也是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人，他也立刻就明白了牧青青的想法，　他的語氣中也收斂了之前的憤慨，嘆了口氣，說了句挺好。

    “挺好?！彼种貜土艘痪?，“心態是最重要的，你心態好，比這圈子里大部分人都好?！?/br>
    ——

    剛到那里的第一天晚上她沒干什么。她從北京到這里，就花了十個小時有余，實在是沒精力做什么自發性行為了。

    有余對于這地方的衛生十分懷疑，她點了分肯德基快餐，吃完之后看了部電影，之后在仔細看邊角都發霉了的浴室洗了個澡，再次認知到了自己接下來半年的生活質量并選擇了接受之后上了床。床意外還挺軟，她很快就睡著了。

    然后，第二天，她就明白了什么叫‘她心態好’。

    ——

    他們的編劇，老遠看就有著一套自己獨有的中式原宿風時尚，走進了一問，原來才剛剛畢業一年兼失業不到，正是覺得自己空有一身本領無人鑒賞的時期。

    她一步邁出去，拉著牧青青的雙手，以電視劇里才會有的熱情力度，興奮地和她說：“青青姐，我真高興，導演也是一個女生，在這行女生主導的片子可以說是少之又少，讓我們兩個女生一起努力，做出自己發自內心覺得優秀的作品吧！”

    后面幾個公子哥派的助理還跟那虛偽地叫好，而牧青青只覺得頭皮發麻。

    不得不說，這公子哥真是個大聰明，編劇就得找這樣涉世未深的理想主義者，保證寫出來的東西都飄在云端，看的人云里霧里。

    也不知道是因為上海離深圳比北京近還是怎么地，同樣是長途跋涉，這編劇就一點不累，半個小時就把她的三個行李箱全給收拾好了，敲她的門，要和她進行深度會談。

    她很理解，對付這種人就得直接拍死她的理想主義，于是也就直言：“你...有聽說，這部電影它的最終目的...”

    “我當然知道?！毙【巹〉膬刃臒崆橐稽c也沒受到動搖，她的聲音拍在白墻壁上又撞回牧青青的耳膜，“但是，他們也說過，內容我們有自己的創作權！”

    “但所有的方案還是都需要交給上層審核的...”

    “沒關系！青青姐，你別擔心，我不是要造反或者什么的，我們只要在我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做到最好就好了?！彼芍笱劬?，又一次拉住牧青青的手，“青青姐，這是我的第一部作品，也是你的第一部作品，無人問津我不在意的，但我只想做出讓我之后能挺胸抬頭說出名字的作品！”

    那你可是來錯地方了。牧青青在心里吐槽。

    說實話，這丫頭挺年輕的，年輕到她懷疑她絲毫沒有自己要拍洗錢爛片的覺悟，大概只是覺得‘哇！有人找我當編劇耶！還是電影編劇耶！’就來了。

    要不是她已經走投無路，她甚至會考慮要不要認真把她給勸回去。畢竟這種片子，付出的真心越多，之后受的傷也就越大。

    “青青姐，你對這部片子怎么想？”很明顯他們倆人并不在一個頻道上，編劇此時已經打開了她的筆記本電腦，“因為電影主題材什么的不是三個月前就定了嗎，但是在他們將這個計劃徹底落實之前我見不到你，于是我試著寫了三個版本的梗概，你看看哪個比較適合？因為寫劇本只有三個月時間，所以梗概我想盡早敲定一下，最好一周內能搞定?！?/br>
    “嗯，關于這件事”牧青青用手巧妙地拒絕了她散發著熱情光芒的電腦屏幕，里面的東西她都不用看也知道不能用，畢竟是無視拍攝環境寫出來的自嗨玩意，“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出去走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