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償還學弟債務,竹馬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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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北瀾是被女人的咒罵聲吵醒的。 枕邊人不見了,連余溫都沒留下。他坐在床上愣了幾秒,才隨手抓過條褲子穿上,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出臥室。 “小羽,怎么——”嘴邊的話戛然而止,尚北瀾蹙起眉,盯著客廳里突然多出來的陌生女性,“……這兩位是?” 原本爭執不休的三人齊刷刷地看向他。任羽見學長裸著的上半身還有自己剛剛親出來的印記,頓時紅了臉頰。而另外兩位,尤其是年輕的那個,看到有帥哥,也跟著害羞了起來。 年長的阿姨用胳膊肘戳了一下自家不爭氣的丫頭,陰陽怪氣地說:“哎喲,我說怎么在學校找不到人呢,原來是跟野男人同居來了!真是可憐我那苦命的二弟,這下可要絕后嘍?!?/br> 之前這阿姨說的話就算再怎么難聽,任羽也只是好聲好氣地央求她們小點聲,出去慢慢說??梢怀兜缴斜睘?,他立刻急了眼,一個箭步擋在學長身前,“大娘!您再胡說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咋的?你還想打我?”任羽的大娘仰著脖子,態度趾高氣昂,“你打我一個試試?小心我告到體協去,讓你比不了賽!” “你——” “任羽?!鄙斜睘懙氖执钌纤募?,聲音聽不出喜怒,“她們是誰?” “……是我大娘和堂妹?!北唤辛巳娜斡鸩桓一仡^,垂著眼睛悶聲說。 尚北瀾卻笑了,“原來是小羽的親戚啊,幸會幸會,我是他的學長尚北瀾,北是北方的北,瀾是波瀾的瀾。兩位請坐,我先去穿個衣服——小羽,愣著干什么,都這么晚了還不留大娘和堂妹吃頓飯,讓她們嘗嘗你的手藝?” 還得一塊吃飯?任羽愣愣地看著他,“???可、可家里的菜不夠四個人吃……” “那就去買?!闭f話間,尚北瀾已經拿過陽臺掛著的T恤穿上,又塞給任羽一百塊錢,直接把他關在了門外。 任羽詫異地看著緊閉的大門,又看了看手中的紅色大鈔,終于一步三回頭的奉命去了菜市場。 等他拎著大包小包回來,大娘和堂妹已經走了,只剩癱在沙發上的尚北瀾在喝茶看電視,氣氛溫馨的像他每次訓練回來時所看到的那樣。 “人呢?”任羽問。 “走了,不然你還真想留她們吃飯???”尚北瀾關上電視,又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先別收拾了,過來坐?!?/br> 任羽聽話地放下塑料袋,戰戰兢兢地坐在沙發的一角。 尚北瀾問:“知道她們來的目的嗎?” “不知道?!比斡饟u搖頭,“大娘一進門就開始罵,怎么勸都不行,好不容易她嘴停了,你也被吵醒出來了?!鳖D了頓,他又說,“哥、對不起,我開門的時候不——” “道歉的話待會兒再說,你先看看桌子上的東西吧?!?/br> 圓形的木質茶幾上放著A4紙、鋼筆,以及一張泛黃的舊紙條,最上面的“欠條”二字晃疼了任羽的眼,他強忍著看下去,果然在右下角發現了父親的名字。 “你堂妹任小玲要嫁人,對方拿不出太多的彩禮,就把這張欠條給了你大娘,說是要的來就有,要不來就不結了。任小玲鐵了心要結婚,任大娘拗不過,只好一個人領著她來找你,去學校問了不少人才知道你現在和我住一起?!?/br> 尚北瀾喝了口茶潤嗓。他其實覺得這娘倆挺可憐的,任大伯只顧著小兒子,完全不把女兒當人看,但他畢竟不是什么慈善家,能把眼前人照顧到就已經很不錯了,“雖然你這么多年一直在打拳還錢,但還差這家人的十萬沒還上,是不是?” 任羽捧著欠條,沉默地點了點頭。 茶杯空了,尚北瀾走到飲水機前續了些熱水,突然問道:“我聽任大娘說你以前是打賭拳的,怎么現在不打了?” “??!” “怎么了?”尚北瀾回身看去,只見任羽雙目圓睜,肌rou繃緊,嘴唇還在哆嗦,似乎是在緊張些什么。 地下賭拳,一個沒有規則,只有勝利的擂臺,雙方互毆到一方致死才算結束,是瘋子們的競技場,更是有錢人的極樂園。 任羽最初跟著的師父就是某位黑老大養的職業賭拳手,他的一臺比賽光門票就能賣到三千,開設的各類賭局更是源源不斷的進錢。 至于拳手本人。 贏了,五十萬。輸了,死。 師父為了五十萬被打死的那個晚上,黑老大對十多歲的任羽說:“慶幸吧,有的拳手連五十萬都不值?!?/br> “……羽,小羽?” “??!”任羽猛地回到現實,“……不好意思,我有點走神?!?/br> “沒事,是我問的太過分了?!鄙斜睘懪呐乃募?,以示安慰。 “賭拳的確來錢快,但是我……怕死?!比斡饑@了口氣,平靜地凝視著欠條上父親的名字,“有一次我在賽場上被打暈了,對方看我還是個孩子,就破例饒了我一命。我在昏迷期……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醒了之后就跟老大說我不打了,要去上學?!?/br> “抱歉,我不知道……” “無所謂啦,反正遲早有一天會跟哥說清楚的?!比斡鸩缓靡馑嫉負狭藫项^,“不過你放心,我現在已經痛改前非,好好做人了,和那些非法勾當也完全沒了聯系——對了,這十萬塊錢……” “我替你還完了?!鄙斜睘懘盗舜禑岵?,說得風輕云淡。 說來也巧,顧景延給他的“獎金”加上他手里的積蓄,剛好夠十萬。 十萬塊錢于尚北瀾而言其實不算什么,他現在沒錢只是因為背著父母買了輛新車??蓪χ豢开劷鹕畹娜斡饋碚f,這筆錢是他沒日沒夜的訓練后,參加無數次大型比賽才能拿到的獎勵—— 亦或是,一場賭拳的酬金。 “哥,你、你你——”任羽“你”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你這錢是從哪兒來的???” 尚北瀾被茶水嗆到,“咳咳,這你就別管了,反正還上了?!?/br> 他總不能說,是自己“賣身”賺的。 放下杯子,尚北瀾將茶幾上的紙筆推給任羽,“恭喜,你父親的債務結束了。但十萬塊錢畢竟不是小數,所以只能算是我借你的——當然了,就算你不承認我也沒有辦法,畢竟我打不過你?!?/br> 任羽哭笑不得地拿起筆。 尚北瀾一字一句地念道:“今因個人緣由,向尚北瀾先生借款十萬元,沒有利息,尚北瀾先生死之前還清……” “不行?!比斡鹜O鹿P,“死之前還清這句不吉利?!?/br> “好吧,那就期限十年?!?/br> “時間太長了?!?/br> “一年一萬,不長。小羽啊,聽哥的,你這個年紀可以活得更輕松一點?!鄙斜睘懻f得真誠,“然后這下一句呢,你必須得給我寫上?!?/br> “什么?” “支付方式包括但不限于rou償?!?/br> “哥!”任羽手里的筆差點摔出去。 尚北瀾哈哈大笑,把任羽按在沙發上一頓猛親,直到把生澀的學弟吻得喘不上來氣,才略感遺憾地抱著他說: “剛被任大娘的事橫插一腳,我都忘了問,你現在還燒嗎?” “不燒了?!比斡鸬念^埋在學長胸前,嗅著他衣服上淡淡的薰衣草香。這還是他們一起在超市貨架前挑了好久才選定的洗衣液牌子,好聞極了。 “不燒就好。要是你發著燒我還讓你出門買菜,那可真是罪過大了?!?/br> 讓任羽去買菜是他故意的,他不想讓學弟看見自己冷下臉的樣子,畢竟起床氣嚴重的尚大少爺在那一刻是真的發了脾氣,若不是任家母女在說完來由之后落了淚,他可能會破口大罵,毫無風度可言。 尚北瀾拍拍任羽的屁股,“別做飯了,咱們出去吃,今兒你請客,我要吃串串香?!?/br> “沒問題?!?/br> 任羽寫完欠條又去把菜放進冰箱,里里外外檢查一遍插銷和窗戶,這才拿著兩件外套出來。 入秋的晚上已經有些涼意。他們吃完飯,并肩走在只有路燈作伴的小路上,手指不小心碰到便順勢十指相扣,看上去和大學校園里那些晚上出來遛彎的小情侶并無區別。 他們默契地沒有再提下午的事,但任羽熾熱的目光讓尚北瀾覺得,和初戀分手那么舊,重新戀愛也未嘗不可—— 等等、怎么顧景延的臉突然冒出來了? 任羽見他停下腳步,疑惑道:“怎么了?” “沒事兒?!鄙斜睘憮u了搖頭,甩去顧總裁的絕美幻象。又清了清嗓子,醞釀起情緒。 他已經想好告白詞了:跟著哥混吧,以后只吃jiba不吃苦! “任羽——” “北瀾?” “嗯?” 尚北瀾先開的口,接著又冒出一個神秘男聲,最后的疑惑是任羽問的。三人隔著個花壇,在路燈下面面相覷。 “……望舒?”尚北瀾驚訝極了,松開牽著任羽的手,快步繞過花壇,“真的是你!你怎么來S市了?瑩瑩呢?沒跟你一起來?” 李望舒,他遠在家鄉B市的青梅竹馬。和玩世不恭的尚少爺不同,人家是正兒八經的書香門第,名師之后。 路燈淡黃色的光暈給青年稍長的碎發映出一圈淡淡的光澤,金絲邊的細框眼鏡遮住了眼中的鋒芒,清秀中透著溫柔。纖瘦的腰身在秋風下顯得略有單薄,看得尚北瀾于心不忍,直接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他披上。 “就我一個,安瑩她沒來?!崩钔嫱屏送蒲坨R,“北瀾,我來是找你有點事?!?/br> “什么事啊,還用得著你親自跑一趟?”尚北瀾疑惑地看著比自己矮上一頭多的竹馬,他可知道這位學究到底有多宅,和正冬眠的熊沒差。 當然了,他還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比如身后的任羽帶有敵意的怒視,以及李望舒在推眼鏡的片刻間,回敬的眼神。 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