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主仆分別
冬獵已經過去三日,住在位置相對偏僻的木屋里的池安然時不時能聽到從遠處傳來的人群歡呼聲,大概又是哪個皇子或者少爺獵到好東西了吧。 這幾日天空都飄著鵝毛大雪,也虧得他們還都興致高漲,日日早出晚歸。 小金自己竄出去飽餐一頓回來,然后便鉆進池安然給它早早準備好的小窩里冬眠了。它睡得那樣沉靜,一動不動,像一條死蛇。每天抱著影入睡都總被冷醒的池安然好生羨慕。 祁樓每日在他房梁之間掛根繩子就能休息,都不知道他到底睡著沒有,不過看著他睡覺時難得摘下來面具,劍眉下美目輕閉,睫毛如同蝴蝶翅膀一般,池安然感嘆這家伙不兇的時候也還算個大美人。 “祁樓?!背匕踩簧斐鍪掷艘幌吕K子,他竟然紋絲未動,“你要一直守我到何時?”倒不是別的,他主要是覺得天懸樓的樓主不至于這么清閑,守著他都倆月了,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派幾個部下守著不也一樣?也不用如此貼身嘛。 “等東國來人收回小金?!逼顦菦]有睜開眼,聲音里帶了一些不耐。這人難道以為他想一直守在這?祁樓早已通知了東國的人,就不知他們何日才能派人過來。這些日子祁樓把這輩子的耐心都在池安然身上用盡了,他竟然還敢趕他走? 感覺他是誤會了什么,池安然猛地拉著繩子來回搖晃起來,就像是在推小孩子坐秋千那樣,把祁樓搖得對他怒目而視,場面十分滑稽:“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我只是覺得過意不去?!爆F在小金也冬眠了,放在木柜的暗格里,開了些小孔通氣。祁樓并沒有義務一直守著他啊。 “不必?!逼顦切念^一悸,臉色緩和了些,便抿著唇說,“本就是天懸樓不該將它交給柳清河?!痹趺磿驗樗痪湓捑托念^一軟,主動解釋起來,祁樓暗惱自己異常的心緒,說完便閉口不言了。 “好吧?!背匕踩蛔叩侥疚葜醒?,那里架著一口鐵鍋,他掀開鍋蓋,煮好的米酒蛋花飄出陣陣香味,盛起一碗放在一邊,因為祁樓不喜歡吃太燙的,先給他放著,“放涼一會再吃?!?/br> 池安然這人總是云淡風輕地影響別人,自己還毫無察覺的樣子。祁樓見他連外面守著的張三和李四都分了一碗,最后才和影坐在火旁一起喝,一切仿佛再理所當然不過了。 過了一會兒,祁樓才端起那碗已經涼了的米酒蛋花,一口便喝了個干凈。明明已經放涼了,卻還覺得暖暖的,池安然的廚藝比起他天懸樓雇的廚子差遠了,還喜歡在米酒里放白糖,本以為肯定難吃極了,但那一絲絲甜膩在嘴里化開的感覺,竟也不錯。 洗碗的事情就交給張三和李四了,大冷天的池安然也不想讓自己或者影的手受凍。兩人因那一碗米酒和池安然平日的親和感激得痛哭流涕,碗洗得蹭亮,簡直能當鏡子用。 許是進入了獵場,外面的人很難混進來,反而比在外面住客棧安全些。池安然已經很久沒受到打擾,一看今日也沒有下雪,于是放松了警惕,也可以說他一直沒有什么警惕心,帶著影和祁樓徒步在白雪皚皚的獵場中行走,他前幾天發現了一處湖泊,想來終于可以釣魚了。 影對于池安然莫名的癖好已經習以為常了,早已備好了魚竿。 祁樓黑著臉,這人安分沒幾天就又開始胡來了,偏生他還就拿死皮賴臉的池安然沒辦法,只能繼續跟在他身邊護著。 湖面早已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池安然讓祁樓將冰面打破一塊,然后便搬著板凳坐在岸邊,手一揮將魚鉤扔到那破開的湖水里去。 一坐便是半個時辰,釣上了幾條不多肥的魚。懷里那塊李尋安的異石起了大用,不然他坐這么久肯定要凍成雕塑。池安然也覺得自己怕不是有毛病,釣魚癮都來了。 明明身體弱不禁風,還偏要在這寒風中垂釣,祁樓見池安然總算露出滿意的神色收了竿,不由得內心長嘆一口氣。影趕緊走過去拿起了板凳和魚竿,亦步亦趨地跟在池安然身邊。每次想阻止少爺都會以失敗告終,他便只能盡心盡力地做一個小跟班了。 池安然心情不錯地提著裝了自己戰利品的水桶,三人慢慢悠悠地回到木屋。 有些不對,太安靜了。心里有不好的預感,身邊的祁樓已經飛身進了木屋,池安然和影也快步走了進去。 屋內的桌椅東倒西歪,連床褥也被翻亂,張三和李四倒在地上,已經咽氣多時……暗格內的小金連窩一起消失不見了。池安然眉頭緊皺,小金被搶走了,那自己的身體會不會又變成之前那樣衰竭的樣子? 系統:好歹關心一下你的兩個護衛嘛……不會啦,小金已經和宿主充分接觸,氣息已經完全融合,失去小金身體不會受很大影響!但是最好還是找回來啦,小金可以一直為你暖身耶! 人都死了怎么關心?池安然嘆了口氣,當年他親爹去世的時候他都一滴眼淚未流,葬禮也沒去參加,現在兩個下屬死了,他只能感到無奈,早知道就不使性子非要去釣魚了。沉默著將兩人的尸體抬到雪地里埋了,此時順著些許痕跡追出去的祁樓已經回到了木屋。 不用說也是知道什么也沒追到的,雪地里的痕跡風一吹就完美地掩蓋住了,而且張三和李四已死多時,幕后黑手應是早已逃出獵場了。 隱蛇是東國至寶,無論帶走小金的人是誰,應該都不會動它。 祁樓臉色十分難看,進入獵場需要安排合理的身份,因此才沒有部署暗衛守著,此次也是自己狂妄自大,以為只要守著池安然,便沒人能動小金,結果卻是被人鉆了空子。 影默默地將屋內陳設都擺回原處,然后生了一堆火。 系統:宿主,不用這么擔心啦,等小金的冬眠期過了,它自己會追著你的味道找來的! 至于冬眠期具體要多久,祁樓都不知道,池安然就更不清楚了?!〔贿^為了安撫眼前臉色不好的祁樓,池安然便告訴了他:“等小金醒了,它自會來尋我?!?/br> 祁樓不明白他憑什么敢如此篤定,但對上池安然波瀾不驚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信了。 只是無論如何,這幕后之人,都該死。祁樓金色的眼瞳里閃過一絲狠戾,連自己親自守著的東西都敢動,這些人怕不是以為天懸樓這些年只收集情報,不干別的事了。 隱蛇已經不在池安然身上,祁樓便急匆匆地出獵場去調動天懸樓尋找了,他不可能因為池安然一句話便不去追查,現在反而應該將隱蛇下落未明的消息散出去,這樣一來企圖從池安然這里奪走隱蛇的人便會另尋他法。 但事無絕對,祁樓走前還是交代了池安然讓他去獵場外的客棧住,他安排了一些暗衛守在那。然而池安然不能走,他還要想辦法和下一任北國皇帝套近乎來拿到玉璽呢,所以他只是說自己還有事不能離開獵場。 “你……找死!”祁樓氣得恨不得一劍捅穿他,冷哼一聲便走了。 明明已經沒理由保護自己了,還要如此為他著想,池安然搖了搖頭,這祁樓也真是個老傲嬌了。 系統:宿主宿主,我刷快手的時候突然數據更新了,西國的寶物出來了! 池安然:一時不知該吐槽哪一句,原來你還是個土味系統。 系統:哎呀,為了能實時更新才要一直刷的嘛……西國的寶物是天機匣,應該是測算云盤之類的東西吧! 池安然:哈?不應該是個匣子? 現在他做了一個決定,讓影帶著師父給的玉佩去西國找他,然后讓師父幫他找天機匣的下落。畢竟按照那些個耽美的設定,男主們肯定都身份非凡,師父肯定是西國的大人物,讓他找比自己找快得多。 系統:……你不對勁了起來。 影當然是不愿意離開池安然的,而且是在這種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只剩下他自己的情況下。池安然也稍微考慮了一下是否有必要讓影現在就去,但他還是堅定了,一來西國遙遠,不知何日能去到,二來北國這邊的寶物也可能橫生變數。 一個不會告訴影的實話是,池安然知道皇位之爭并非兒戲,他也沒有什么主角光環,一個不小心可能就嗝屁了,他自己死就算了,可不想讓影也一起殉情。 系統:宿主怎么對自己這么沒信心嗚嗚……宿主我不要你死! 池安然并沒有搭理今日話格外多的系統,人貴有自知之明,他只不過是一個武功平平的小蝦米,系統也沒給過什么金手指,人被殺了就會死,等到死前才明白就太晚了。 次日早晨。 “少爺……”影即使聽池安然難得絮叨了許久,內心還是很不情愿,他怎么能拋下少爺一個人呢,但他堅定的眼神又讓自己無法拒絕,“少爺要保重……” 這是他們倆從相識到現在第一次要分開,影不禁主動吻上池安然冰涼的唇。 昨夜少爺雖然情難自制,但還是顧及他今日要出發去西國,只做了兩次便睡了,但少爺的roubang狠狠捅入自己后xue的感覺,似乎還纏綿在身上揮之不去。 影不由得伸出舌頭舔了舔池安然的舌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從懷里掏出一物:“少爺,下月便是你的生辰,這本來是要當日交給你的……” 池安然想起在南轅城的那一日,影去給自己買熱食卻好久沒有回來,懷里藏著的原來是給他買的生辰禮物。 拆開包裹著的布,是一個裝玉笛的紫木匣子,精致小巧,尺寸也正好,池安然每天都將玄天白玉笛掛在腰間,睡覺的時候就隨意地放在床頭,拿這盒子來放倒也不錯。 “謝謝阿影,我很喜歡?!背匕踩蝗滩蛔∮钟H了一口影,不過再吻下去說不定就憋不住要在這野外干一炮了,于是輕輕地推開影,撫了一下他顫抖的身體。 望著影逐漸消失的背影,池安然長出一口氣。 從今天起就是自己一個人了,加油,池安然,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要學會自己穿衣服自己洗碗了,啊……還有自己釣魚自己吹笛自己洗澡……不!沒人給我搓背了!現在把影叫回來還來得及嗎? 池安然陷入了沒有人給自己搓背的絕望之中。 系統:允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