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正道俠士
許是經過了李尋安的默許,池安然詢問了幾個婢女,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地牢。 雙手被拷在墻上的影低著頭,臉上似有傷口,但也不嚴重,應是李尋安交代了只銬住人不用刑。 這個一直陪著自己的影衛,此刻受的傷也不重,但池安然還是有些心疼。 拿著看守給的鑰匙將鐐銬解開,影便渾身無力地倒在自己懷里,微閉的雙眼睜開,看清了眼前的人,聲音無力而嘶?。骸吧贍敗?/br> 不用聽也知道他后面就會說自己來晚了,謝罪之類的。 池安然攙扶著影,在一個教眾的指示下就快走到尋安教的出口了,此時一個婢女急匆匆地跑來,嘴里叫著:“池公子稍等——!” 就在池安然以為自己因為知道了尋安教內部的路徑而要被留下來挖眼的時候,婢女從懷里拿出用一團絲巾緊緊包住的物什,打開一看,是被李尋安拿走的玄天白玉笛。 “教主說要將此物還你?!辨九辛硕Y便離開了。 也許是他壓根不會吹笛子吧,要了也沒用。 在影的指路下來到在南轅城訂好的客棧房間,剛進門張三和李四齊齊下跪謝罪:“屬下護主無能,請少爺罰!”剛從天懸樓得知尋安教的教址,影便吩咐他倆守在客棧,如若自己一天之內沒有回來,便回京城告知池老爺。 “不用告訴我爹了,不是什么大事?!背匕踩粚⒂胺龅酱采咸上?,“你們倆是該罰?!?/br> “屬下認罰!”兩人對視一眼,更加自責。 池安然拿著笛子不輕不重地一人敲了一下:“尋安教是多大的地方,阿影是關心則亂,一個人跑去救我,你們倆竟不阻止,這次就簡單罰了,若有下次,你二人就無須見我了?!?/br> 兩人連連應是,然后便不敢打擾主子休息,退出去守著房門。 “阿影,”整理了一下思緒,池安然按住要坐起身來回話的影,“你也該罰,為什么要自己一個人去尋安教?” “屬下擅作主張,給少爺添麻煩了?!庇暗哪樕n白,不是因為傷勢多嚴重,而是他覺得自己沒用,少爺在自己眼前被人帶走,自己擅闖尋安教還被少爺救下,著實是一個失敗的影衛。 池安然搖了搖頭,有些時候你必須承認,天賦是與生俱來的——都不說半吊子的池安然了,影從被帶回池家就開始練武,到如今已經十多年,當初池安然在山洞遇上李尋安時他還未習多少武功,八年之后卻成為了尋安教的一教之主,武功高深莫測。 “這事我只與你說,阿影?!背匕踩缓弦绿稍谟吧砼?,把他抱入自己懷里,感受到影僵硬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有一個男童,他從小非常努力學習,吃飯的時候都不忘看書,因為他知道自己很笨,不夠別人聰明,所以加倍地努力?!?/br> “他一開始在班里,啊,就是整個私塾之中,只能排到末尾。但是別人吃喝玩樂的時候,他一直在看書,別人睡覺的時候他也在看書。最后一次的考試,他考到了私塾之中的第三名,讓所有人都驚訝了?!?/br> 池安然看著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你覺得這個故事是什么意思呢?” 影猶豫了一下便回答:“少爺是想告訴我努力就會有收獲?!?/br> “當然不是?!比绻蜁惺斋@,世上就不存在欠收的農民。池安然伸出手在他臉龐一道傷口摸了摸,“他比別人都要努力,比所有人都要勤奮,可是他還是達不到第一。因為天賦是與生俱來的,如果有天賦的人也很努力,沒天賦的人永遠都追不上他?!?/br> “屬下明白了?!庇般蹲×?,沒想到少爺是如此想法,原來他嫌棄自己沒天賦。 池安然敲了敲他的頭:“你的天賦比我好,我們一起練武,可我現在還是只三腳貓呢?!?/br> “少爺不愿意練罷了?!庇叭滩蛔⌒÷暦瘩g了一句。 “對啊,我就是懶,所以我就沒有練武的天賦?!背匕踩焕硭斎坏卣f,“我只想做一個平庸的人,平平淡淡地活著?!比绻霾坏?,他只能平平淡淡地死去,畢竟無論是在這個世界還是以前的世界,他都毫無留戀。 總覺得少爺今日有些奇怪,影抬頭看到他的眼神飄得很遠,不禁伸手環住了池安然的脖子。 “少爺……”這樣的少爺過于遙遠,下一秒就似乎要離他而去,影不安地喚道。 “怎么了?”池安然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被影忐忑的聲音叫回了魂,看來影一受傷,自己就無法將他當影衛看待了,下意識地會照顧他。 影搖了搖頭,但神情間安心了許多。 池安然陪著影睡了一會午覺,之后帶他在南轅城逛了逛,晚上回來時,影想在門外守著,被他拉進了房間。 不知為什么他穿越過來的身體性欲相當旺盛,昨日跟李尋安做了一夜今日竟還能cao得影喘息連連。 系統:這就是最大的金手指啦,別再說你沒有金手指啦! 池安然:消失吧,你的存在可有可無。 次日早晨,池安然坐上馬車,幾人繼續趕路,南轅城離北國邊界已經很近了。 影已經很久沒有與少爺同床,他以為少爺已經有了殷公子,不會再對自己做那事了,卻見少爺頭也不回地離開京城,走前都未告訴殷公子一聲,原來少爺對殷公子也只是一夜露水的歡愉。 池安然懶散地躺在馬車里,手里捧著昨日在南轅城閑逛買的小人書,嘴里叼著一個糖人,現下雖然還是夏日,南轅城卻已有些冷了,他身上披著薄毯,旁邊還放了一個暖爐供他暖手。 到了北國應該會更冷吧,池安然緊了緊身上的薄毯。 馬車走上羊腸小道,當一群看上去有些熟悉的人從草里躥出來逼停馬車時,池安然開始懷疑自己出門看的黃歷是假的。 竟然又要被打劫,這次不會又蹦出個李尋安把他擄走吧?池安然清了清嗓子,對那領頭的男子說道:“各位兄弟,我趕時間,你們要多少銀子?” 領頭的人一愣,哈哈大笑:“這是哪來的公子哥,竟如此愚笨!我們要的是你身上所有的銀子!馬車也留下,身上的衣服也要脫下來!”他貪婪的眼睛一直盯著池安然的腰間,“這笛子看上去還挺值錢,給我拿下來!” 池安然臉色一沉,想交點錢過去都不行,真當他是泥做的兔子,于是拿起笛子準備給他們來一首送終曲。 “大膽草莽,竟敢在此作惡!”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看著二十左右,長得俊俏硬朗,一對劍眉下是炯炯有神的雙眼,身形比池安然還高上一些,池安然默默地安慰自己北方人高一些也正常,何況自己才十八歲,還有的長還有的長。 “柳清河?”領頭男人一眼便認出這是武林盟主柳毅的長子,“我們現在又不是在城里,你逞什么威風?勸你少管閑事!” 柳清河怒目而視,言辭激烈:“我管這是城里城外?光天化日之下,在我柳清河面前干這種勾當,就是不行!”說罷便拔劍刺了過去。 白衣男子沖進人堆和他們打了起來。 看來這是個愣頭青,讓他在這拖著就行了,池安然眼神示意張三驅車準備離開。 “啊——”柳清河突然驚叫一聲,身體一軟,匆忙間只能用劍支撐著站穩,“你竟然下毒?卑鄙無恥的小人!今日我非要為民除害!” 即使中了毒也毫無逃走的打算,還要留下來跟這群人打,真不知道他是吃什么長大的,腦門上似乎寫著“正義”兩個大字。池安然想了想還是用自己蹩腳的輕功飛過去,拿起玄天白玉笛吹了一曲“狂”,聽得這些人紛紛捂住了耳朵,有片刻的失神。 趁機便將柳清河拉上來,張三猛地一揚馬鞭,馬車便沖了出去。 這笛聲是不分敵我的,方才池安然這邊的三人已經捂住了耳朵,但柳清河沒有,他一臉惶然地失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要救人,反被人救了。 “多謝俠士相救!”柳清河不免有些尷尬,“在下柳清河,敢問……” “池安然?!鄙砼√旱哪凶铀坪鹾苁桥吕?,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自顧自地縮回馬車內。 柳清河從未見過如此奢華的馬車,前面兩匹烏黑鬣鬃的馬似乎也是難得的好馬,看來這人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公子。 “池兄,今日真是要多謝你?!绷搴右仓约呼斆?,接過池安然倒的熱茶喝了一口,細細打量一眼這人,看來是從南邊過來的人,如今在南轅城只算是剛入秋,他卻冷得蓋著薄毯,“不知池兄是從何處來南轅城?雖說如今才剛入秋,你的衣物還是單薄了些?!?/br> “京城而來?!背匕踩淮_實沒想到南轅城會如此寒冷,為了輕便一些帶的衣服并不多,再說老爹給了那么多銀票,順路買些衣物就行了,“要去北國?!?/br> 柳清河聞言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聽聞京城的公子哥們都是醉生夢死不諳世事,如今一看果真如此,北國比南轅城更是嚴寒,又想到他如此上路可能會惹上麻煩而不自知,不由得善心大發:“池兄,既然今日你搭救于我,若無急事,不如來我莊上小住幾日,在下可幫你準備幾匹耐寒的好馬和貂衣?!?/br> 池安然并無異議,反正他本來就打算在進入北國之前買新的馬匹和衣物。這兩匹馬雖是池老爺精挑細選的好馬,卻一直在京城喂養,總歸還是受不住北邊城池的嚴寒氣候。 “那便麻煩清河了,你喚我安然便可?!?/br> 都這么久了,他還是很不習慣別人文鄒鄒地叫自己。 “哈哈,沒想到安然雖出身矜貴,性情卻同我們江湖人士相似??!” 影在馬車外坐著,拿著一封信卷起來綁在手中白鴿的腿上,這是池家養的許多送信鴿中的一只,因為頭頂有一塊地方受了傷是禿的,少爺特別喜歡用它來送信,還給它取名叫“小禿子”。 池老爺這些天沒少送信過來,這只小禿子總能精確地找到他們一行人,也不枉費少爺對它的區別對待。 只可惜少爺嫌麻煩懶得回信,這些日子都是口述讓影隨便寫些東西便送回池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