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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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空氣里傳來男人質感的嗓音,他情緒淡漠地說:“你找錯人了?!?/br> 他說完轉身去廚房喝水,喝完之后,目不斜視地走回房間,關門上鎖,半分眼神都沒留給她。 徐若凝“cao”了一聲,抱著毯子回到客房,鉆進被窩里吸了口氣。 媽的,差點凍死了。 這一晚仍然睡得不踏實,一直在做夢,夢里的男人在吻她,夢外的男人拒絕她,她在夢境里問他:“為什么拒絕我?” 恍恍惚惚地,她聽見男人說了句什么,隨后炙熱的吻落下來,燙得肌膚都在顫栗。 她睜開眼,大概已經快中午了,微信里SaSa今天早上約她吃飯,說是有話要跟她說,她含糊回了語音,表示一小時后見,隨后去洗手間洗漱。 謝屹誠的房門緊閉,不知道是走了還是沒起。 她從冰箱找了雞蛋,弄了個煎蛋。 不小心弄糊了,不過沒關系,她喜歡老一點的。 吃完之后,她去敲謝屹誠的房間門,發現他真的走了,門沒鎖,她開門進去就看見整齊的床鋪,一張書桌,桌上碼著整齊的書。 她看見全英文的司法和律法文獻,還有各種和法律相關的書籍。 她把門關上,去洗手間找自己的衣服,赫然發現,自己的那套衣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新的女性衣服。 灰黑色的羽絨,里面是高領黑毛衣,配著黑色褲子。 她喜歡的風格。 她扯唇笑笑,換上衣服,拿起包和手機開門走了出來。 這一片不太好叫車,她走了一段路才打到車,剛打開手機就收到方糖的消息,昨晚她就發了,見徐若凝沒回,今天又發了一遍,叫她晚上去吃餃子。 徐若凝回了句好。 今天是年三十。 她給父親母親各發了祝福,又轉了五千塊錢當過節費。 她成年后,就沒回家過過一次春節,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了婚,父親很快娶了新的老婆,有了兒子,而她每次回家,總覺得自己像是鳩占鵲巢的外人。 所幸,她長大后就早早遠離了那個家。 只是,偶爾看到朋友圈里闔家歡樂相親相愛的視頻時,她總免不得有些落寞。 到了餐廳,SaSa已經點了一桌甜品,徐若凝一坐下,她就激動地說,“我跟你講,我跟David睡了!” 徐若凝一點都不驚訝,“哦”了一聲,問,“他活兒好嗎?” “還行吧?!盨aSa盯著她看,“你怎么這個反應?” 徐若凝聳肩,“意料之中?” SaSa“靠”了一聲,明白過來,“David約你了是不是?” 徐若凝笑出聲,“姐們兒,你計較這個?他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br> SaSa翻了個白眼,“我還想說,我遇到真命天子了呢?!?/br> “真命天子?”徐若凝輕嗤,“真愛能存在?男人那些手段騙騙小丫頭就算了,你也不小了,還信?” “信啊?!盨aSa輕嘆一口氣,“想結婚,你不想結婚嗎?” 徐若凝沒想過這個問題,“看情況吧,暫時還沒遇到……” 話沒說完,她腦子里不期然想起謝屹誠,他是個很適合結婚的對象,一身浩然正氣,氣質紳士,那張臉很干凈,說話謙遜禮貌,還很溫柔。 這是十年前的印象。 她想了想,重逢后的謝屹誠,看著有些冷,倒也沒有不近人情,只是離溫柔有些距離。 晚上去表妹方糖那吃了餃子,表妹問她到底什么人,這么值得他大費周章的。 因為徐若凝原本的計劃是,把方糖送到就走,但是現在旅行社的電話都打爆了,她還沒有動身的樣子。 徐若凝想到謝屹誠,忍不住“嘖”了一聲,“帥慘了,你信嗎?我一看見他,腿都走不動路了?!?/br> 表妹無語地看著她。 徐若凝吃完飯就撤了,打了車回到男人住處,燈還亮著,她去敲門。 男人開門看見她,皺著眉,神色有些嚴肅:“晚上外面很危險?!?/br> “擔心我?”徐若凝自發地進去,低頭準備換鞋。 謝屹誠目光沉下來,一把攥住了她的腕子,“這兒不是國內,你大晚上出來,腦子里有危險意識嗎?” 聽得出他是真的生氣了,徐若凝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她順著手腕的力道靠近他,嘴角輕輕翹起一個弧度,“親我一下,我下次早點回來?!?/br> 謝屹誠盯著她看了片刻,忽而松了手,一句話都沒說,轉身進了房間。 晚上洗漱完后,徐若凝去敲謝屹誠的房門,他沒開。 她手里拿著紅包,見他一直不開門,便丟在門口,這才回到客房。 倒是后半夜,謝屹誠出來到廚房喝水,被她給堵到了。 她披著毯子,倚著走廊的墻壁,等男人走到跟前才說:“我專門過來陪你過年的,怎么樣?感不感動?” 謝屹誠穿著規矩整齊的睡衣,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只喝過水的一雙唇,泛著濕潤的光。 徐若凝盯著看了會,很想過去跟他接吻,但她克制住了,打算循序漸進。 “你要是覺得我變化太大,一時接受不了,我們就慢慢來,如果一直接受不了,就給我句話,我可以換風格?!?/br> 謝屹誠開口了,只不過又問了之前問過的那句話,“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說得不夠清楚嗎?”徐若凝手指隔空點了點他,眼神坦蕩又直白,“我想睡你?!?/br> 謝屹誠沒理她,徑直繞過她就要進房間,徐若凝在他身后開口,“十年前,你睡了我一次,我現在睡你一次,我們可以扯平了?!?/br> 謝屹誠腳步頓住,足足過了好久,他才轉身,盯著徐若凝的臉問,“你是為了這個?” 他眸底情緒復雜,徐若凝來不及多想,點了頭,“對?!?/br> 謝屹誠冷冷道:“十年前,我可不止睡你一次?!?/br> 徐若凝聽出他聲音里的惱火,還以為次數問題傷及男人自尊心,微微一笑,“是的,好多次,記不清了?!?/br> 謝屹誠臉色更差了,他冷漠地丟下一句“行”,轉身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徐若凝追問了一句,“你是同意了?” 門內沒有任何回應,她聳了聳肩,折回了房間。 晚上有些睡不著,她跟SaSa聊了會天,又把手機合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間,想起第一次見謝屹誠的時候。 是在警局,她抓了個咸豬手,正跟警察錄口供,后來看見一大群人進來,里面就有謝屹誠。 那個時候的謝屹誠才二十出頭,很青澀,那張干凈的臉在人群中很惹眼,他站在幾人身后,手里拿著文件。 他氣質很獨特,站在人堆里,顯得有些鶴立雞群,出眾的五官掛著嚴肅又正派的表情,皮膚是冷白色,襯得那雙眼極黑,他偏頭跟前面的人說話,手里拿了支筆紀錄著,穿著正裝的脊背像松柏一樣挺直。 那時候,徐若凝以為他的性子很冷,直到后來。 她瞇起眼想起那個下雨的晚上,眼皮沉了沉,困意來襲,她慢慢睡著了。 原本她對結婚沒有任何想法,直到第二天被表妹叫過去,看見她跟表妹夫兩個人穿著西裝婚紗在街道上奔跑的開心模樣,她沒來由地想結婚。 想體會這種快樂。 所以當她晚上回來問謝屹誠要不要跟她結婚時,正在喝水的謝屹誠被嗆到了,咳得那張冷白皮都紅了。 “別緊張,我隨口問問?!彼ǖ啬眉埥磉f給他,又隨口問了句,“我們什么時候睡?” 謝屹誠擦了擦嘴唇,漆黑的瞳仁落在她臉上,語調平靜,辨不出情緒,“你把我當什么?消遣的樂子?” “不是?!毙烊裟龥Q定實話實說,“我單純饞你身子?!?/br> 謝屹誠:“……” 謝屹誠不知道生沒生氣,總之,他兩個晚上沒搭理徐若凝。 徐若凝成年后,幾乎沒在男人身上碰過釘子,謝屹誠算是激起了她的征服欲,只不過,她怎么撩,對方都不為所動,幾次下來,她算是琢磨透了,人家根本不吃她這套。 回程的日期訂下了,徐若凝買好票之后,準備拿相機四處去轉轉,才剛換上鞋,門口就傳來開門的聲音,原以為是謝屹誠回來了,沒想到,開門后看見的是之前在咖啡店碰過面的那個男人。 “哈哈!我一猜就是!”彭輝進來大笑三聲,盯著徐若凝笑道:“我說他怎么最近天天晚上到點就回來!原來是金屋藏嬌!” 徐若凝扯了扯唇,“不好意思,你誰?” 彭輝:“……” 他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大喘了兩口氣后,指著自己的臉問,“美女,我的臉是多沒有辨識度?我們之前在咖啡店見過你忘了?” 徐若凝拖著長音“哦”了一聲,在彭輝期待的目光中,點點頭說:“忘了?!?/br> 彭輝:“……” 徐若凝換好鞋子,拿起包包,又掃了他一眼,“你開車來的?” 彭輝點頭,“是啊?!?/br> “走吧?!毙烊裟斚茸吡顺鋈?,彭輝跟在她身后走了幾步,走到一半反應過來,忍不住“cao”了一聲,“這女人到底做什么的,怎么氣場這么強?” “你要去哪兒?”彭輝坐上車,看了眼后視鏡。 徐若凝坐在后座,隨意道,“你去哪兒就開車去哪兒,不用管我?!?/br> 于是彭輝一腳油門,把她帶到了謝屹誠面前。 原本彭輝想套她的話,結果萬萬沒想到,自己半句話沒套出來,險些被徐若凝套光了自己的底兒。 “兄弟,這女人太厲害了?!迸磔x走到謝屹誠邊上,沖他拍了拍肩,“一般男人根本駕馭不了?!?/br> 謝屹誠才剛跟當事人見過面,手里拿著整理好的資料文件從會議室出來后,就看到了徐若凝,她坐在待客區的沙發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腦袋微微歪著,一只手撐著下巴,托腮盯著一個老外的嘴巴看,似乎在聽對方說什么。 耳邊彭輝還在壓低聲音問他,“你平時裝得人模人樣,沒想到背地里這么悶sao,就見過一次,就把人帶回家了?” 謝屹誠輕輕搖了搖頭,助理送來咖啡,他接過道了謝,抿了口才低聲說。 “彭輝?!?/br> “她就是十年前,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女孩?!?/br> 彭輝整個人都愣住了,他回頭看了眼徐若凝,始終無法將這個女人和謝屹誠口中那個女孩代入成同一個人,一張臉布滿了詫異和震驚,良久,才蹦出倆字:“臥槽?” 謝屹誠十年前回國旁聽了一樁刑事案件,他那會才22歲,還是賓法大學的法學院學生,沒拿律師資格證。 他回國遇到的第一件有意思的事,就是碰見了徐若凝。 那時候,他坐在車里,剛到警局門口,就看見一個女孩拉著一個男人,把他按在地上爆錘了一頓,又往他襠部踹了一腳。 車廂內有人笑,“這女孩好強悍啊?!?/br> 謝屹誠隔著車窗看過去,只看見她兩手擼起腦后的長發,動作利落地用發繩扎上,又擼了擼袖子,一把扯起男人的衣領,把人拖進了警局。 他進去之后,才聽身邊人講,“那男人是個咸豬手,在車上摸了其他女孩的屁股,被那個女孩看見了,二話不說就拉下車揍了一頓,又叫了車送到警局來了……” 謝屹誠隔著距離,遠遠地看了眼,只能看見女孩半張臉,她五官并不柔美,眉毛英氣,眼神透著股堅不可摧的韌勁,她嚴肅地跟警察說:“千萬要好好罰!這種人不嚴懲以后就要干壞事的!你們一定要好好教訓!” 她錄完口供,被警察送到門口,學著警察的模樣,笑著沖對方敬了個禮。 那雙眼明亮極了,謝屹誠恍惚間就愣了神,直到邊上的人喊他,他才回神,低聲道了歉,等再回頭時,女孩早就走遠了。 彭輝知道的只有這點。 他不知道的是,謝屹誠后來在酒吧又遇到了徐若凝,更不知道后來他們兩個人發生的故事。 他唯一知道的是,十年前的這個女孩,是謝屹誠的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