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與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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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去在武昌南路上的那家社區圖書館,幾乎每周末都要去一次。 圖書館不大,人卻很多,我每次呆不久,找到需要的資料就會離去。 那天,我想找的書似乎被借走了,仔細在書架上搜尋了幾遍后,我抽出放在最底部的,隨便翻了翻,一張明信片從泛黃的書頁里掉了出來。 "你好,陌生人。" 開頭的幾個字匆匆略過我眼前。 我蹲下身把它撿起來,背上的脊椎因為長時間彎腰找書而發出抗議。 明信片上的字體輕快有力,我想這個人應該練過一陣子的行書。 "你好,陌生人。"我在腦海里念過這行字,幻想對方是一個長發,溫婉內向,喜歡書籍和羅曼蒂克的女生?;蛘呤且粋€戴著眼鏡,有點小文藝的男生。 常有人喜歡做這種事,把陌生人看成可遇不可求的知心朋友,講述自己的故事,借助一本書,輕易的向未知世界袒露自己的另一面。而做為陌生人,比如我,卻總是要被動接受向自己一股腦擲來的信息,即便心中不以為意,也不打算有所回應,即便時間匆忙,本打算找到書就立刻離去。 可人在一剎那的好奇心往往能戰勝理智。 那是一張很平常的風景明信片,沒有貼郵票,也沒有多余的設計。我翻過來,明信片背面寫道。 "我在2020年1月25日遇到了鷓鴣 如同燃燒的漆黑的炭 泛著沉默的火星 鷓鴣話很少,不像我:) 最近天氣不好一直沒有出門 所以今晚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 我特地換上了新買的球鞋 祝我好運 2020.6.6" 明信片右邊風景畫的地方還用鋼筆畫了一只鳥,活靈活現,應該是鷓鴣的樣子。 一個陷入愛情的年輕小子,總是恨不得想把自己的戀人分享給整個世界。 我在心里飛快地下了評價。 只是這個日期有些奇怪......從1月份相遇,到6月才第一次約會,即使是初生情竇有些羞澀,戰線未免也有點長了吧。 哦,是疫情的原因,我拍了拍腦袋。1月25號,他們相識的日子正趕上新冠爆發,當時合昌市也出現了病例,很多小區都禁止隨意外出,公共場所關閉,這家圖書館也是到了四月才恢復開館,到現在半年多過去了,進館依然要檢查體溫和健康碼。 這對新晉戀人恐怕是經歷了五個月的網戀才終于面基,難怪有如此激動的心情。 我揚了揚嘴角,把明信片放回去,又繞了一圈,最終還是沒找到我要的書,只好走了。 我畢業兩年,為了拿碩士文憑,又在工作之余考了本地一所大學的外國語言文學,因為我修的不是全日制,平常工作也并不輕松,只有導師親自叫人了我才會去學校一次,學校里的圖書館我是沒有時間去的,只能在這座離家更近的社區圖書館查閱?,F在我的論文到了瓶頸期,只能去翻閱大量的文獻資料拼拼湊湊,修修改改。 我從每周末去一次改成了幾乎每天,只要不加班我都要趕在閉館前去一次。 有時快速走過最后那排放著的書架,我都會在腦海里飛快閃過一個模糊的影子,一個有著輕快笑容,穿著干凈球鞋的年輕男孩。那是我初見時在腦海里形成的印象。 我知道人總是會下意識地美化想象,或許現實完全相反。但經過這么多天,它非但沒有淡去,反而越來越清晰,像是我的老朋友一般。 那本哲學書一直堆在角落無人問津,恐怕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再發現這個男生這一場小小的情事。 不知為何,這件事竟有一種只屬于我們之間的秘密的曖昧關系。當我察覺到自己的在意時,我的腳步已經停了下來,手指也在厚厚的書脊摩挲。這種書沒什么人看的,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選這樣一本書。 我再一次抽出那本哲學經典,翻到那張明信片,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明信片我確認過一直都在,只是這次不一樣,這次是一張新的明信片——跟之前見過的明信片一模一樣,但內容卻是新寫的。 "你好,陌生人。" 字體依舊輕快有力,在撇的末尾輕輕上勾,這應該是他落筆的習慣。 "鷓鴣已經接受了我的癖好和怪脾氣 他的適應能力出乎我的意料 最近天氣時冷時熱,真是無奈 我們改在了南山進行第二次約會 這里景色優美,鮮有人工開發的痕跡 鷓鴣會喜歡這里的:) 2020.9.12" 我拿出手機,沒錯,今天是9月13日。 也就是說就在昨天,也許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這個一直存在我大腦里的陌生人,打破了時空的墻壁,出現在這里。就在此時此刻我站的位置,他把這張新寫好的明信片塞進了書頁。 明信片的右邊依舊畫了一只鷓鴣,我查過圖片,不得不說,他畫的很像,連鷓鴣身上斑斑點點的羽毛都一一勾勒了出來。 他一定很愛這個叫鷓鴣的女孩。 不,不對。我又仔細讀了那段話。 "他的適應能力出乎我的意料。" 這里的他指代的無疑是鷓鴣。 作者是個女生啊,原來如此,是我因為球鞋之類的第一印象先入為主了。 腦海中的影像再度重構,重新拼湊成一個身材高挑,性情開朗的女生形象。 她喜歡穿球鞋,能說會道,自信大方,敢于追逐自己的愛情,但又擁有豐富、內斂,不好與外界明說的內心世界。還有什么呢,對了,她還善使筆墨,無論是字體,美工,還是文筆,都很出彩。 我抬起頭來,用眼神反復掃蕩著圖書館里的讀者。 這個圖書館很老舊了,來這里看書的要么是附近居住的老人,要么是為了考試周末來復習的學生,青春活力的身影隱藏在厚厚的眼鏡和沉重的書包下面。 這些陌生的面孔里面,會不會有她? 她看到我已經發現了明信片了嗎? 我拿出手機,拍下了那張明信片,又輕輕把它夾進書里。 我不想讓她發現我看到了她的文字。既然她把這里當成日記一般的存在,就讓她放心寫下去吧,我只是一個可以不存在的陌生人,是一個毫不在意,面目模糊的游客。 我后來想到,當時的我也許是覺察到了某種危險,那是觸不及防被突然拖入了別人的世界,在別人的隱私邊緣扒著門縫往里偷窺的禁忌。本能的戰栗和不安。所以我下意識地在我們之間建立起了一座屏障,將我們本可能互相交織的世界分隔開,將這種關系轉化為線上和線下的單線關系。從此我在暗,她在明。 她無從知曉我一絲一毫,而我卻能逐漸深入他的思想,戀愛,她的內心世界。 還有比這更有意思的游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