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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生接到酒保打來的電話時已經見怪不怪了,肯定是他那個合伙人兼發小又不知道在哪喝了酒惹了事要他去擦屁股,原本派個人去賠了錢也就完事了,可黃瑾在那頭跟個神經病似的半真半假地鬧騰:“我大生哥,別睡了來嗨啊”,紀生也只好收下這份“好意”,跑一趟城北的酒吧賞他個巴掌吃。 黃瑾這出時不時要鬧一回,沒什么規律,只是每年這個時候都不會落下。紀生沒有存在感的爹媽在多年前的這時候以一種極其慘烈的方式死在一場車禍里,紀生因為在后座逃過一劫,其實很多年記憶都快消失了,紀生墳不去上炮照常打,只有黃瑾總以為他過不去,每年找借口鬧他一場,惹點事讓他破財,煩躁。 紀生到的時候一眼就看到黃瑾衣冠楚楚(在他看來跟花孔雀一樣)的身影蹦到剛下臺的女鼓手身前獻殷勤去了,哪有一點醉意,看樣子忙得很,就是遛他一趟。 紀生坐到吧臺邊,叫服務員包了黃瑾那桌的費用,隨便點了杯酒,一身黑西裝帶個大金鏈子的土豪裝扮因為面龐兇相看起來倒像個經營非法借貸業務的黑社會。 煩躁,這文藝小資酒吧請的樂隊都這么難聽嗎,煩躁,旁邊那桌的聊sao都談詩詞歌賦一聽就是背臺詞,煩躁,酒也甜嘰嘰的,煩躁,剛來就走我門票錢白付了。 三杯酒的功夫紀生打發了一個卷發熟女一個蘭花指男,看了一場你愛我我不愛你的戲碼,起身去廁所門口抽煙。 最近確實很無聊,越無聊就越煩躁,越煩躁就越兇,經過辦公室都要把職員嚇死,黃瑾說他更年期到了他也懶得反駁,紀生靠在墻邊,把煙灰彈進邊上花瓶旁的一個小煙灰缸里。 衛生間里突然發出人體倒地的聲音,咳嗽聲和跌跌撞撞的皮鞋走路聲,紀生轉過頭看著門邊那個醉醺醺的男人低著頭猝不及防撞到他懷里,幾根白皙修長的手指胡亂抓撓中摳住他衣服上的褶皺,勉強穩住身體,卻又像撞暈了似的,低著頭把一半重量壓在他身上。 紀生被撞得后背靠實了墻面,低頭看著男人的發頂,看起來很柔軟的黑發,后頸的皮rou白得晃眼,人很瘦,骨節一節節突起。 紀生正要煩躁地推開男人的時候,那人好像突然醒過神似的弓起身子咳嗽了幾聲,抓著他的手臂抬起頭來。 很漂亮的一張臉,并不女氣,紀生面無表情,喉節卻上下滑動了一下,挺直的鼻梁和豐潤的紅色嘴唇,臉頰緋紅,一雙半睜著的瀲滟的桃花眼,男人好像并沒有要起身站直的樣子,迷茫地抬眼看他,視線落到脖子上的時候,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瘦長的白手指抬起來,從臂彎一點點滑到領口,勾起那根暴發戶審美的金鏈子,漂亮的唇角彎起來笑,“鏈子不錯啊,給我吧?!?/br> 紀生沒做聲,沉著臉一只手推開男人,抽了一口煙,男人好像無視他兇相畢露的眼神,仗著空間逼仄,又靠上來一把奪了煙,含進嘴里深吸一口,眼睛都瞇起來,整個人放松跌進他懷里,發絲搔著頸窩,一邊吐煙霧一邊張嘴對著項鏈和脖子又咬又舔的,嗓音沙啞,“嗯……這么粗……你給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