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間里。

    唐糖頂著一張半化妝的臉和兩個同事聊起即將開拍的劇本。

    小錢：“可以啊，唐老師重出江湖，一上來就是大制作?！?/br>
    桃子：“唐老師吃rou，我們也有口湯喝，又有一筆外快到手。就是唐老師今天這造型……”小桃玩了玩手里的假發，“這是要重出江湖去當女演員嗎？唐老師您不會真的去泰國變性了吧?！?/br>
    唐糖嘆了一口氣：“……也算變性吧，今天化妝時間特別長，根據劇本要求等一下還要做一些特效化妝，把下面用膠布貼起來做個假陰?！?/br>
    小錢&桃子：“？？？?。?！”

    “是個富商點名要我演的定制劇本，人家花了七位數，就想看這男扮女裝一口?！?/br>
    小錢忍不住拍手：“臥槽真是有錢會玩！把我們都叫來，這么大陣仗，就拍給他一個人看？”

    “應該是吧，我看過劇本，真要是按照劇本來置景的話，光是置景的話七位數都恐怕搞不定呢?！?/br>
    “難道我們還要出外景？”

    “不用?！碧铺墙o自己點了支煙，慢悠悠地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拍個色情片，最后用點特效庫里的公共素材拼個背景不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商業大片?！?/br>
    “唐老師先跟我們說說完整的劇本是什么唄?！?/br>
    林淼坐在道具堆里，全程偷聽了屬于男一號的獨家劇透。

    一個從唐糖口中所描述的，關于希望與救贖的故事。

    “在一個荒涼的冬天，有一座修道院？”

    桃子一臉詫異：“修道院？我們還得出一個修道院的外景？這附近哪兒有修道院??？”

    小錢打斷他：“特效，反正最后都是特效，貼個背景不就行了?！?/br>
    唐糖索性拿起手邊的劇本，大聲朗讀出來：“寒冬凜冽，高墻樸素的修道院中卻是春色無邊……”

    小錢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什么玩意??？”

    唐糖無奈地噘嘴：“聽說投資人自己追了個劇，結果遇到編劇喂屎實在意難平，就找人按照他喜歡的角色量身定做了一個劇本，找了公司來拍，拍完之后也不公開發行，只留給自己看?！?/br>
    林淼聽得目瞪口呆：這也可以。

    桃子聽完唐糖的解釋方才釋然：“原來如此，模仿大熱電影或者大熱電視劇搞個AV版GV版本身也是色情電影圈很尋常的一件事，就是不知道那位金主投資人是被哪一部大熱劇給傷害了？最近的宮斗撕逼？還是收視第一的師徒虐戀？”

    錢多多：“你傻啊，宮斗撕逼是古裝劇，師徒虐戀是玄幻??？都有修道院了肯定是外國劇，難道是欲望的游戲？”

    唐糖畫完眼妝，用一股憐愛智障的神情打量了一遍他們兩個，隨手把劇本一扔，開始和姍姍來遲的特效化妝師溝通。

    桃子拿起劇本，大大方方地朗讀出來：“作為這一代修道院中最為高貴的圣子，平日高高在上的A什么的殿下難得在今早晨起時露出一種慵懶迷人的姿態，在雷恩殿下的膝蓋邊磨蹭磨蹭?！?/br>
    桃子把劇本遞到小錢面前，指著主角的名字發問：“這個名字怎么讀？”

    林淼扶額，他對這些色情片演員的智商和學歷本來都不抱什么希望，但是連名字都不會讀未免也太文盲了吧。

    “嗐?！毙″X只是看了一眼就準確地念出主角名字，“桃子你模仿我的發音就行了，文章里面用的基本都是法語名字，你沒有專門學過法語的小舌顫音就隨便念一念，怎么舒服怎么來，反正都讀不準的?！?/br>
    林淼瞳孔地震了一秒，沒想到眼前一個拍色情片的人文化水平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好，他知道自己研究課題做田野調查的時候本不應該看輕別人，但是慣性思想還是令他打心眼看不起眼前這群演員，小錢的這番話，倒是令他刮目相看。

    錢老師：在林淼心中的好感度＋1

    唐糖：“錢老師那我怎么辦？總不能拍個GV還要配音吧？”

    小錢：“你是不是太久沒拍戲已經傻了，這是你的名字，都是別人稱呼你哪需要唐老師你開口?！?/br>
    唐糖長舒一口氣：“這是誰起的名字啊，一開場是圣子從國王的床上醒來，晨起以后迷迷糊糊，想要撒尿卻發現自己尿不出來……”唐糖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然后嬌滴滴低聲向床上還在沉睡的老公求援……”

    桃子眼光一閃：“然后你老公要來給你把尿？誰演你老公哇？這么倒霉？”

    唐糖推開桃子，繼續看劇本：“國王小心翼翼地扶起圣子，對方的腹下有明顯的隆起，一看便知身懷有孕。你們品品這段描述，作為帝國的大祭司，這個稱謂下的身體一般都是“純潔美好”的同義詞，他必須一生都恪守貞潔，在神只的面前侍奉自己的全部身心，無性不婚，更不可能生育，但是主角與歷代圣子都不一樣，他堂而皇之與帝國國王、宮廷侍衛長、攝政大臣甚至文書官都有過肌膚之親，再加上體質特殊，如今順利懷上一對八個月的雙胞胎，綴著紅櫻的胸脯下顯出明顯隆起的線條，宛如一顆枝頭的水蜜桃，渾身洋溢著成熟的芬芳氣息。我的天啊，這要是按照劇本描述的場景化妝的話我得化多久啊……”

    小錢打了個響指：“我幫唐老師把副導演找來，叫他們換個女演員得了，這又要變性還要懷孕，也太為難我們這些大男人了?！?/br>
    唐糖拉住正欲起身的小錢：“別急，讓我把劇本看完，圣子聲音纏綿悱惻，在清晨剛剛醒來的迷迷糊糊中流露出外人難得一見的害羞春情，他對床上的國王害羞地說……尿不出來。臥槽這臺詞真特么羞恥，肯定是投資人找了個女寫手寫的，磨磨唧唧的……”

    林淼：＋1.

    “國王高傲地用下巴示意圣子，需不需要國王親自動手為圣子效勞。圣子嗔怪地回答怎么能勞煩國王殿下親自效勞，幫忙叫兩個年輕力壯的騎士進來就行了?！?/br>
    小錢發出夸張的笑聲：“哇哦，本來以為是1V1，原來一開場就是群P啊……”

    唐糖見怪不怪：“國王召喚來一位新入宮廷的騎士，騎士收到來自內宮的召喚，身后跟著兩個拿著奶泵、藥膏與擴陰棒的樸素修女……”唐糖吐槽，“這么多道具啊，早知道多要點片酬了?！?/br>
    桃子笑得滿地打滾：“不是，我聽著總覺得這國王怕不是和騎士有一腿吧?！?/br>
    小錢：“＋1?！?/br>
    “在進入宮廷一個月后，騎士A還是第一次有機會進入國王陛下所居住的寢殿，空曠的孔雀石地板上，映出一張神色緊張的面龐。當收到命令，自己可以進入只有國王和侍衛長才可以進入的內室，騎士A實在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國王知道了昨夜侍衛們在值夜的時候悄悄在背后議論他和圣子之間的私事？平心而論，這件事絕對不是騎士先挑起來的，他只不過是在值夜的時候，隨便附和了一下同伴的發言。同伴當時說了些什么？A在萬分緊張中努力回憶同事曾在自己面前訴說對圣子的些許不屑。他根本沒有上心，只是隨口附和一二，一覺醒過來，早就忘記了?！?/br>
    小錢攤手：“看吧，這就是人類的八卦天性，嘴上爽了之后轉過頭就忘記自己說過什么?！?/br>
    “現在，國王陛下竟然會命令他帶著侍女，捧著手中這些令人羞恥的玩意，穿過長長的走廊，入內侍奉。在萬分緊張中，剛剛進入宮廷不久的騎士忍不住與帶領年長的修女嬤嬤閑聊。老嬤嬤對圣子的感情非常之深，對圣子的贊譽之聲不絕如縷。圣子殿下平日的一舉一動簡直是端莊的典范，他長長的金發垂在肩頭，顯出圣母一樣的光芒?！?/br>
    小錢托腮笑道：“要想達到這種描述，打光師傅可得費勁了?！?/br>
    “現在又身懷有孕，更是由內而外都散發著成熟而溫柔的味道?！?/br>
    連一旁一直在專心致志做妝容的化妝師都聽笑了：“完了，唐老師今天懷孕這關是過不去了，沒事，最近流行男mama，唐老師也算是緊跟潮流了?！?/br>
    “騎士恍然大悟，他終于想起來另外一位騎士曾經調侃過生子那副端莊而圣潔的身體，怎么能滿足他們那位強壯霸道的國王殿下？也不知道在圣子懷孕的這段時間里，國王要怎么樣才能紓解他的欲望？歸根結底，國王也是一個男人，凡是男人該有的欲望，國王可是一點都不少?！?/br>
    桃子愣住了：“這個國王在設定里強壯霸道……誰來演？”

    小錢把自己的認識的演員都過濾了一遍：“會是誰來給唐老師搭戲？強壯霸道？老耿？”

    演員老耿的主業是個健身教練，看上去八塊腹肌人魚線一應俱全，但是人卻實打實是個純0號，一到床上浪得飛起，活像條劍魚。

    桃子笑得合不攏嘴：“這個劇本……真的是讓人看在錢的份上，才能捏著鼻子含淚做攻?！?/br>
    特效化妝師已經和副導演溝通完畢，副導演發現人手不夠用，扯開嗓子召喚：“剛來的那個小林，人呢？”

    林淼終于得到理由，光明正大地進了化妝間臨時充當特效化妝師的助理。

    唐糖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同事：“他誰??？”

    副導演張哥回答唐糖：“新來的小林，是陸飛老師的表弟，剛來北京找工作，今天是第一天上工?！?/br>
    唐糖聽到“陸飛”的名字，特意轉過頭看了一眼椅子上的桃子：“原來是陸老師的表弟啊，難怪一臉的藝術細胞?！?/br>
    桃子白了他一眼：“人家還是新人，別整他了?！?/br>
    林淼尷尬地站在化妝間里手足無措，特效化妝師并沒有把他當做一個活物，生硬地命令他站在自己身后充當臨時助手。

    而唐糖和他的同事們興趣依然是滿是槽點的色情電影劇本上，并沒有因為一個陌生人在場而變得尷尬。

    他們早就習慣了這種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