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廂情愿
仰慕一個人是很簡單的事,嫉妒也同樣簡單。趙嫻說不清自己對哥哥懷揣著怎樣的感情,大概在日復一日病態的注視中,突然發現了哥哥也不過是天才之名下被早早扭曲的產物。 一個人怎么能得到那樣多的關注呢?不管是善意的、惡意的、應該有的、不應該有的……無疑都會助長他那種傲慢自我的壞脾氣。 這樣的哥哥,這樣的人。 你究竟為什么要因為一個人而突然笑、突然害怕? 趙嫻掃描虹膜后,順利進入了地下電梯,神經高度緊繃,又跑了許多路,脫力般靠在電梯墻上大口喘氣。這里實在太大,許多觀賞區無人欣賞,也就漸漸荒廢了,連擁有它的主人都分不清究竟有多少花園,更何況一一排查到位。 還是要多虧自己,小時候亂晃,發現了舊玫瑰園里被藤蔓深藏的柵欄小門。 拍了拍身上的碎葉,趙嫻輕輕走入別墅。里面的布置明顯換了,卻絕對不是哥哥喜歡的風格,大片大片的暖色調,營造出刻意的溫柔爛漫,靜悄悄仿若被深藏的伊甸園。 情不自禁屏住呼吸,趙嫻來到未關門的臥室。 好像有細微的鈴聲灑過,有個人背對著門緩慢起身,似乎有些不舒服,一尾低吟,圓潤的肩膀微微瑟縮了一下,雪白的夏被就緩緩滑落,一路堆到腰際,蕩開大片旖旎絢爛的熾日槿。 趙嫻羞赧地紅了臉,視線卻被明艷的橙花攝住,怎么也挪不開。 有那么一個從前,她難得有機會坐到哥哥身邊,焦躁不安地想要親近些,卻永遠無法進入兄長的世界。直到他翻了一頁書,一朵干花被風吹落,纖毫畢現。 “這是什么花呀?哥,哥哥?!?/br> 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熾日槿,花語大概是熱忱專注吧?!?/br> 隱秘而不可言說的心思,她將花朵攏于手心。之后才了解到,這種花,是很無辜的,被人為賦予了熱忱專注,又被一個誰說成了一廂情愿。 漫長的青春期中,趙嫻最終好像懂了,為什么熱忱專注和一廂情愿可以同時出現在一種花上。 哥哥懂了嗎? 哥哥的戀人轉過了身,趙嫻僵在原地,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一聲短促而心虛的“趙嫻?” 夏凱之臉色慘白,突然扯了被子裹住自己,逃跑似的踉蹌下床,縮到了角落里。 “出去,你快出去?!钡蛦』逎?,好像嗓子使用過度,再沒有從前的張揚,只透著濃重的壓抑和疲倦。 好像要哭了呢。 趙嫻也從那聲呼喚中辨認出是誰了,夏凱之?夏凱之。 巨大的荒謬感襲來,一切亂了套,自己的追求者怎么會成為哥哥的情人。一個死去的人怎么會突然出現? 懷了孕的人是你嗎? 趙嫻難以置信地向墻邊走去,有個堪稱恐怖的猜想逐漸在腦內成形。哥哥,哥哥啊,你這樣,我真是太高興了啊。 夏凱之呆呆地看向她,并沒有拒絕那個堪稱溫柔的擁抱,趙嫻可以說是他整個放肆不堪的青春,一個不停懷戀的過去。 痛苦地壓著嗓子的一聲悶哼,他伸出雙手摟住了那截纖細的脖子,乳鈴卻被撞擊漾開一聲脆響,身體應激般地發軟。 趙嫻感覺他快要哭了,眼睛濕潤的仿佛下一秒就會滴落瑩潤淚珠,變本加厲地湊近他雪白泛粉的耳廓,壓低聲問:“痛不痛呢?我哥哥。。?!辈粶厝岬陌?? 即使話未說完,也足以擊潰長久沒和人交流的夏凱之了。這三年監禁,徹底讓他失去控制情緒的能力,在趙儀面前最不像個人,又好像唯獨在趙儀面前才能明白自己,展示出一如既往的恐懼和不屑。 在自己曾經追求的女孩面前,夏凱之大哭著:“你,你們,是你們。不,不,是我錯了,對不起啊,趙嫻。嗚,求求你,帶我走吧?!?/br> 求求你,帶我離開這里,求求你,讓我還能像從前一樣作為一個男孩喜歡你。 趙嫻緊緊摟住他,輕輕吻了一下流淚的眼睛,毫不掩飾快樂地說:“別害怕,我當然是要帶你走的?!?/br> ———————————————————————————— 趙儀早上剛開完一場會,最近有個跨國的大項目,底下人本事不小,胃口也不小,互相爭著,吵到他頭疼,陰陽怪氣地評了幾句。人是都安分了,事卻沒解決,這個項目隨便給出去可不放心。 辦公前,還是忍不住切換了一下屏幕,他現在想夏凱之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