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征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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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鐸在雁思歸昏睡的這幾日,接到了沈家的電話,說是沈征病危,讓他趕緊回去見上最后一面。 他趕到的時候,一家老少都守在病床前,他的后媽紅著眼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眾人見到是他紛紛為他讓開一條路,而沈征靜靜地安詳而平和地躺在潔白的病床上,閉著眼睛,如果不是心電圖上的曲線還在波動,還以為他已經沒了呼吸。沈大山和沈大海兩個老兄弟各自被人攙著站在病床前,沈大山一夜之間那雙渾濁的眼睛里殘余的光就黯淡了下去,見到他也沒什么反應,還是沈大海最后說了聲叫他們都出去,留父子二人最后說說話。沈鐸靜靜地站著端詳了他一會兒,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他這個曾經也意氣風發器宇軒昂的父親如今都瘦得脫形了,病氣將他纏得半點生氣也無,他竟然也是會病會死的,這感覺很奇妙。 半晌,沈征的眼皮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見到他,僵硬的唇角竟然帶上了點柔和的笑意:“你來了,小鐸?!?/br> 沈征叫沈鐸把他扶起來靠在床頭坐會兒,但他已經虛弱得連靠都會左右搖晃了,沈鐸便坐到他身后,讓他靠進自己懷里。18年以來,還是頭一回做這么親密的事。 沈征靠在兒子如今寬闊有力的胸膛上,眼角微微濕潤,似是欣慰,“你長大了,我也要去見橋霜了?!?/br> “我年輕的時候,做了很多錯事……但是,那些錯事里不包括你,小鐸……也許,一開始我不接受你,可是當你用你的小手一把抓住我的手指頭時,我就放不開你了……”沈征的眼皮墜成三角,那之中的一雙渾濁的眼睛淚光閃動,“橋霜很疼你,我也知道你把他當你的母親看待,我很高興……” “我更知道,你埋怨我沒留住橋霜,埋怨我帶著你回了沈家,埋怨我又娶了女人……你怨就怨吧,我不找理由,只是我和橋霜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沈征伸出干枯的手顫顫巍巍地握住了沈鐸的一只,“你這孩子又倔又蠻又偏執,跟我年輕的時候一個樣子,我總擔心你會出什么事,臨了,你還是讓我放不下……” 沈鐸動了動,垂下眼皮,“你都知道了?” “我沒想到你對思歸……”他抬起眼皮向門口張望了一眼,“他不愿來見我也是應該的……你聽著,遺囑我已經立好了,我手里的35%的股份都留給你……沒了我打掩護,你以后再想動什么手腳記得仔細些,還有……林霄漢,要防備著他點……” 沈征的聲音已經氣游若絲,眼皮也重得像千斤一般要抬不起來,“我最擔心的……還是你和思歸……你千萬不要像我一樣,做出什么讓自己……后悔的事,好好地……對他……我和橋霜……” 話沒說完,他的手已經從沈鐸手里無力地滑落下去,頭也無力地低垂下去,監護儀發出滴——的長鳴,掩蓋了沈鐸那句輕飄飄的話:“爸,如果后悔了,該怎么辦……” 沈征在兒子懷里安詳地閉上了眼,聞聲進來的沈家一家人紛紛掩面痛哭,情真意切得讓人分不清是真還是假,沈鐸將人安放回病床上,在一片高高低低的哭聲中靜默地佇立,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 他平靜地接受聞訊前來的眾人的悼唁,平靜地參加完沈征的葬禮,平靜地將他的碑立在了角落里那個人的身邊,平靜地在兩人的墓碑上冠以“夫”和“妻”,平靜地無視眾人尤其是那個女人的怒罵哭打,平靜地離開了這片綠林迷宮。 沈鐸回到家的時候,雁思歸已經醒了,他一個人抱著狗在陽臺從晨光熹微坐到星光點點,看守的醫生和保鏢被他關在門后,全都摩拳擦掌地警惕著他的一舉一動,準備他一有什么動作就破窗而入把人拽回來。 眾人見到沈鐸回來猶如見到了救星,沈鐸看了一眼,拉開門將身上的外套披到他身上,然后坐在了他身邊的藤椅上。 陽臺的燈沒有開,光從身后的室內斜著從身后照過來,讓兩人臉上的神色都晦暗不明。 樓上樓下的歡聲笑語與這方寸之間的死寂無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不如殺了我?!毖闼細w輕如羽毛的聲音順著晚風飄入沈鐸的耳里?!盀槭裁匆@么做?!?/br> “因為你要逃跑,因為你總是推開我?!?/br> “所以你就把我變成這種不男不女的怪物???!”雁思歸霍得站起,一把薅住沈鐸的領口,一雙明眸里滿是燃燒的炙烈的恨意。 沈鐸一樣霍得一把薅住雁思歸的領口把他更近地帶到自己眼前,眼里同樣是噬人的灼熱的恨意,“是!我受不了總是算計著離開的你,受不了總是招蜂引蝶的你,受不了總是對莊可可念念不忘的你!所以?。?!我就要把你變成這樣,讓你別再想著逃跑,別想再去招惹任何人?。?!” 雁思歸一拳打在他臉上,力道之狠,沈鐸被打得偏過頭去,嘴角立刻滲出血跡,身后的眾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傻狗也不安地汪汪吠叫起來。 沈鐸舌尖頂了頂嘴角的血跡,不怒反笑,翹起唇角來,還未回過頭又一拳被雁思歸打得偏過頭去,沈鐸就這樣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任雁思歸發泄怒氣,雁思歸像是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小獸,粗重的喘息如同火山爆發時噴薄的氣焰,破釜沉舟般的狠戾化為疾風驟雨一般的拳頭砸在他臉上,拳風呼呼作響,沒一會兒沈鐸一側臉頰就腫得老高,雁思歸的拳頭上都染上了血跡。 雁思歸揪著他的衣領再度出拳,這次卻被沈鐸一把包進手心里,“別打了,回去包扎?!毖闼細w張口就咬在他手臂上,牙齒深深刺入他的血rou中去,瞬間就血流如注,猩紅色順著相交的部位滴滴答答落下來,在地上濺起一個又一個觸目驚心的小血花,一如那雙眸子里的顏色,觸目驚心的憎恨,啖rou飲血都不能消解。沈鐸眉頭都未皺分毫,任他撕咬,動作強硬地將人拖回沙發上。 目瞪口呆的眾人見兩人回頭,紛紛眼觀鼻鼻觀心垂下頭去,醫生趕緊有眼色地拿出工具箱給他包扎。雁思歸揍人的力道太狠,醫生把他攥得死緊的拳頭掰開以后,他的手像是得了帕金森的病人一般控制不住抖得厲害。 沈鐸撐著長腿靠在電視機前,點了根煙,他一邊臉頰紅得發紫,唇角還帶著血跡,袖子被血洇紅一片,整個人看著可怖又滑稽。周行舟給其他人使了個眼色,領著人出去了,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 沈鐸站著吸了一根又一根,煙灰在他昂貴的西裝上燙出一個又一個洞。雁思歸坐在沙發上,火山爆發完一般的,空氣中還殘余著灼熱,但那怒火已經死寂下去,遮天蔽日的火山灰卻令處在其間的人更為壓抑和窒息。 “沈征死了?!卑肷?,沈鐸出聲道,“年初二的事?!?/br> 雁思歸睫毛顫了顫,沒有說話。 “我把他跟雁橋霜葬一塊了”,沈鐸抖了抖煙灰,“不像18年以前,沒人攔得住,也不需要再用什么做交換?!?/br> 沈鐸走到桌前掐滅煙頭,在雁思歸身前半跪下來,攬住他的腰,偏頭靠到他大腿上去,似是孩子在撒嬌,也似是非常疲憊,“我都這么強大了,想要一個你,沒人攔得住的?!毖闼細w明白他在說什么,他擊敗了胡世楠,擊敗了莊可可,擊敗了林婷婷,擊敗了沈大山,不管再來一個沈霰還是沈霖都是沒用的。他在要他投降。 他沒有動作,任沈鐸抱著,因為他也感到深深的疲憊和心灰意冷,連這具骯臟的軀殼都被人肆意改造了,他對自己的人生已無半點話語權。 沈鐸靠在他的腿上磨蹭,“我派人找到了你母親,阿雁”,雁思歸渾身一僵,心跳如鼓,“她把你送走之后,好像吃了很多苦,我派去的人在拾荒隊伍里發現的她,你小時候也是跟著她一起乞討么,是不是過得很辛苦?” 雁思歸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雙眼焦紅,急急道:“她還活著?!現在在哪里???!” “不用擔心”,沈鐸直起上身,擠進雁思歸的腿間,環著他的腰埋在他胸前,“我已經把她帶去T市沈峰旗下的一家私人養老院了,有專門的護工看護,現在很好?!?/br> 雁思歸起身,胸膛起伏得劇烈,“我要去見她?!?/br> 沈鐸雙臂收緊用力,將他按回了沙發,“你答應好好待在我身邊,對我好,對我乖,表現讓我滿意,我就每個月允許你見她兩次?!?/br> 雁思歸恨恨地盯著沈鐸,目光凌厲得宛如飛矢,“你一定要這樣不擇手段利用每一個人來要挾我嗎???!” 沈鐸漆黑的瞳仁瑩光閃閃,“只要你愿意,就不是要挾?!?/br> 一陣深深的無力感席卷了雁思歸的四肢百骸,令他頭痛欲裂,他和沈鐸是真的沒辦法溝通,“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隨便找了個人來糊弄我,又或者,你根本沒找到她,純粹就是編了個謊話?!?/br> “因為你母親也是雙性人”,雁思歸手微微一顫,沈鐸收過來把玩,“她因為這個,46年前被丟棄在B市仁川醫院,醫院里留存了她的染色體檢測記錄和出生記錄,只要有基因序列,能模擬計算出每個人不同年齡段的相貌,花了不少時間終于找到了她”,他抬起頭來直視雁思歸迷茫又慌亂的雙眼,伸出手勾著他的后頸將人壓下,堪堪停在與他唇瓣相觸的距離,“基因檢測報告顯示,你們兩個是母子關系”,說罷,他蜻蜓點水地磨蹭著雁思歸的唇瓣,道:“只要你能待在我身邊,讓我滿意,雁雁?!?/br> 不知過了多久,雁思歸道了聲,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