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游洗澡出來的時候，房間內已經收拾干凈了，厚厚的窗簾被拉開，陽光灑滿房間。

    學校給研究生配備的單人宿舍都一個樣，床邊是一個木質的書桌，上面擺滿了資料、書籍和電子產品；另一邊是一個小小的沙發；對面是一個鐵藝的書架，同樣的也是滿滿當當的書，書架旁邊是一扇通往廚房或浴室的門。

    空氣凈化器在勤勞運作著，驅散了房間內所有yin靡的氣息，空氣變得純凈清新。

    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陸瀾舟坐在書桌前，抬眼望著陵游。

    陵游打開他的儲物柜，摸出兩個omega隔離貼，把腺體上alpha的味道盡數蓋住。

    然后抓起床邊的白襯衫，一顆一顆扣好扣子，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陵游有著陸瀾舟見過的，最澄澈而明亮的雙眼，在熱烈的陽光下，散發出一種天然的天真無辜，因為信息素的滋潤，卻并不童真，反而帶著一些懵懂的嫵媚。

    “我走了?！?/br>
    陵游整理好自己，對陸瀾舟說：“下次易感期記得提前找人?！?/br>
    陸瀾舟抬頭看了他一眼，表示聽見了。

    一點也不紳士，也不溫柔。

    陵游無所謂，出去的時候甚至還體貼地幫他帶上了門。

    陵游回了研究生生物研究所。

    缺課太多天，實驗也已經完結，陵游的導師實行放養政策，只要是論文按時交了，其他缺課之類的一律不太在意。

    在研究所門口，恰好遇見了實驗小組的幾個同學。

    “喲，接客回來了？”為首的一個alpha看著陵游說。

    陵游轉過來，于是他們看見了陵游身上那些新添的，衣服遮不住的吻痕。

    “咦?！迸赃呉粋€beta女生沒忍住，鄙夷出了聲。

    “有什么事嗎？”陵游問為首的，名叫常耀寧的alpha。

    “實驗都結束了，你還來干什么?！背Ｒ珜幷f。

    “我知道啊，”陵游無所謂，“所以我是來簽字確認的?！?/br>
    實驗報告提交后，需要小組每個人簽字，才能夠獲得學分。

    常耀寧顯然沒想到他這么不要臉：“陵游你這什么態度啊，但我們是你的那群姘頭吶，褲子一脫大家就得什么都幫你……”

    陵游不想聽他的那些污言穢語，轉身離開。

    常耀寧望著陵游的背影，怒氣一時堵在胸口，無處發泄，便一把扯住陵游的書包帶子。Omega的力氣很小，書包被他一扯，里面的東西嘩啦撒了一地。

    隔離環、隔離貼、退燒藥、外套、手機、和錢包。

    總之沒有任何與學習相關的物品。

    陵游蹲下身，開始撿拾自己的東西，身體折成變成小小的一只，隔著薄薄的襯衫布料，依稀可以看得到他凸起的脊柱。

    “滿意了嗎？”陵游看向他。

    常耀寧不說話。

    陵游站起來，越過他們，走進研究院。

    “寧哥？”旁邊同組的其他同學大約也只是想出出氣，但沒想到陵游如此油鹽不進，“算了，陵游這個人就不正常，別和他置氣?！?/br>
    常耀寧點點頭，大約也是覺得無趣，跟在其他同學身后一起離開，走了兩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他攤開手，看著手上抓著的一張半巴掌大的磁卡。

    磁卡上映了一張Omega的證件照，棕發小臉，有點蒼白，特別是那一雙大眼，像無辜的小鹿一般清澈而無辜，卻沒有焦距，死氣沉沉地盯著他。

    頭像旁邊是銀河系圖案的一個剪影，上面印了一些字：

    姓名：陵游

    年齡：22

    現住址：開普勒22b聯邦帝國中心21區

    常耀寧皺了皺眉，把陵游的ID卡揣在兜里，跟上隊伍。

    陵游只把常耀寧當了個小插曲，甚至都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

    他如往常一樣，出了研究所左拐，專心等待紅綠燈，還為一對來華沙大學找女兒的夫妻指了路；街角的花店換了個店員，灑水的手法有些生疏。

    長時間的zuoai讓他體力消耗過大，他買了一份瑪格麗特披薩，經過博寧河，往自己的宿舍樓走去。

    經過博寧河右岸，一棵歪脖子樹下時，陵游看見了自己的同導師同學——生物院的系花程余。

    程余沒有玩手機，也沒有任何表情，日常跟在他身邊的那個beta女生朋友也不在。

    他獨自一人坐在岸邊一個長椅上，博寧河岸的風有些大，吹起他細碎的頭發，遮住了他的眼眸。

    但他一動不動，盯著對面宿舍樓的某一點看。

    陵游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什么也沒看見，只有鱗次櫛比的研究生單人公寓。

    “陵游?！痹诹暧螠蕚潆x開的時候，程余叫住了他。

    陵游這才發現程余臉上有一種近似于悲傷的情緒。

    “嗨?！绷暧位卮?。

    “你要坐一會兒嗎？”程余問他。

    陵游拒絕：“我的披薩快冷了?！?/br>
    但程余并不在乎：“你和人上床一小時多少錢？我給你，你陪我坐會兒吧?！?/br>
    于是陵游坐下來了，并告訴他：“一小時五百?！?/br>
    程余哼了一聲，說：“那你可真便宜?！?/br>
    陵游沒有答話。

    他知道程余有錢。在他本科剛來學校的時候，學校論壇便蓋起高樓，說程余家背景很牛逼，父輩是總統身邊的議員，一手策劃了本屆總統上位；說他家家財萬貫，所以程余才這么多才多藝又有教養。

    以至于陸瀾舟研究生一進華大，什么都還沒說，就因為在程余身邊走了一圈，就被大家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方式，劃作了同級別的男神。

    陵游在一個下午內見識到了學校兩個據說“最有涵養”的人，不禮貌的一面。

    “你有和坦森大學的人上過床嗎？”程余問他。

    陵游搖搖頭。

    坦森大學在星球核心區第19區，王牌專業是人工智能與機械；而華沙大學在21區的城郊，王牌專業是生物與醫學。二者絲毫不搭邊，且離得十萬八千里。

    而陵游又想起，他曾經跟著華沙大學的一個學長去過幾次校聯合會聚餐，在場其他大學的人很多，到底上沒上過，他實際上也不清楚。

    他的私生活太混亂了。

    程余看著他點頭又搖頭，似乎是放棄了，輕輕嘆氣：“你認識坦森大學的人又怎么樣呢，他那么多年好友都不知道他喜歡誰，你知道什么?！?/br>
    陵游確實不知道，他只覺得程余莫名其妙，以及感到昏昏欲睡。

    陸瀾舟把他折騰得太狠，陵游只覺得自己需要睡覺，一個人那種。

    程余大約是看他臉色不太好，大手一揮：“算了，你回去休息吧，我給你買了點吃的，放在你隔壁室友那兒了，你記得去拿?！?/br>
    陵游點點頭：“謝謝?！?/br>
    像飲料瓶蓋里“謝謝惠顧”的謝謝一樣敷衍。

    在陵游要走得時候，程余又叫住他：“對了陵游，下周的全專業外出采集，你是不是沒有交組隊名單？”

    陵游頓住。他一直和陸瀾舟在廝混，完全不記得外出采集這回事了。

    但其實他也沒那么積極，向來是隨波逐流的那一個。

    “我也還沒組好隊，你到時候和我一組吧?！背逃嗾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