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三章合一)回頭開花了,請你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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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海上的臺風還沒登陸,家里的臺風眼看要來。 連桓看了兩人幾秒,一句話沒說,轉身去洗手,片刻后擦著手上的水珠出來。莊今和沒有一連串地追問,只語氣如常地說道:“小言下午才到Y市,我讓他還是住家里?!?/br> 連桓點點頭,目光在言意聰身上繞了一圈:“裴子銳又開始找你了?” “沒有?!毖砸饴敳恢獮楹?,感到有點緊張。他朝沙發里縮了縮,“是那個,艾、艾格告訴我你們的事,我、我放心不下……” 言意聰注意到連桓的眼神,聲音漸小,手指扣了扣沙發。連桓聽見“艾格”二字,心念電轉,瞬間想通其中關竅。 大意了,艾格這家伙,除了專業領域,其它哪兒哪兒靠不住。連桓舔了舔后槽牙,有點想抽人鞭子。 連桓抬起一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言意聰小心翼翼吐了口氣,又往一旁挪一點,企圖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灘涂’藏龍臥虎啊,黑客都有?!鼻f今和一手擱在膝蓋上,敲了敲,不咸不淡地說,“還都愿意幫你忙,管理員人緣不錯?!?/br> 連桓用紙巾拭去手背上的水珠,笑起來:“多虧和老板的關系好,艾格賣的也是老板的面子——我們老板你不是見過?改天再介紹你們認識?!?/br> 莊今和點頭:“是該認識認識的,怎么說,這也是幫我的忙,該我當面致謝?!?/br> 連桓嘴角的笑意淡三分,意識到莊今和要說什么。果然,他下一句便道:“小桓,你也是幫我的忙,也該朝你道謝?!?/br> 連桓扔掉紙巾,徹底沒了笑容:“小和哥,你這樣說,我要生氣了?!?/br> 言意聰察覺到危險氣息,受驚的貓似的,小臉一揪。莊今和半點反應沒有,從一塵不染的玻璃鏡片后看過來:“我哪里說得不對?” 連桓蹙起眉,不言語。莊今和又說:“你幫助我,我不該道謝?還是說,你覺得這不是幫我的忙?” 言意聰覺得這話有點嗆人,他下意識去瞧連桓的臉色,又看莊今和,訕訕道:“這個嘛,也是幫我的忙,我也要一起道謝的?!?/br> 他本意是緩和緩和氣氛,沒想到,話一說完,莊今和倒是一派平靜,再看連桓表情,更冷了一層。 好像說錯話了?言意聰“呃”了一聲,一時卡住。 連桓走近,站在沙發前的地毯上:“這是我該做的,小和哥,我和你的關系——就算我們只是朋友,甚至于,你,你和小言,你們只是‘灘涂’的普通會員,我作為管理員,這也是我該做的?!?/br> 莊今和:“你們其他管理員,也負責單獨出面,搞定所有對不起玩伴的人渣嗎?” “……”連桓盯著他,莊今和等了數秒,說:“看來不是?!?/br> 連桓的呼吸變重了一瞬,緊接著說:“好,不提別的理由,只說我們的關系,我和你?!?/br> 莊今和:“我們是什么關系?” 風雨欲來,言意聰看一眼連桓臉色,簡直想抱頭躲雨。好在這兩人沒分半個眼神給他。 “小和哥?!边B桓的語氣里充滿了警告的味道。 莊今和置若罔聞,說:“愛人,親人,朋友……人和人的親密關系,無論任何一種,一方都不能持一己之見,替另一方去做事情?!?/br> 連桓瞇起眼睛,不再顧及一旁的言意聰,直接道:“我是你的主人?!?/br> 莊今和停頓片刻,一字一句地說:“連桓,我說的是,無論任何一種關系?!?/br> 連桓難得的,表露出一絲焦躁,他按著左手手腕,擰出一聲清脆的響。莊今和繼續道:“你之前要求過我,不能背著你和裴子銳見面或者聯系。你的要求沒有任何問題,我認同并且執行了。但這并不意味著,我愿意讓你代替我,獨自處理這件事。相應的,連桓,你要幫我的忙,至少應該讓我知道?!?/br> “這不是幫忙?!边B桓厲聲打斷他,“小和哥,你這樣說,既不信任我,也不愿意把自己交托在我手上!” 莊今和略直起上身:“你也沒有信任我,不是嗎?我說了我可以解決這件事?!?/br> 連桓:“怎么能讓你一個人去承擔!我存在的意義,就是讓你不用再去面對這樣的事!” 莊今和住了口。他沉默地看著連桓,許久后,終于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這不是你存在的意義?!?/br> 連桓:“什么?” 莊今和抿著唇,連桓則少見地顯露出略微激動的情緒,彼此對視,誰也不退讓。 言意聰頗有闖了禍的感覺,暗罵自己不該冒冒失失地上門來,告知莊老師此事。他原以為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誰知這兩人話趕著話,竟然能吵起來? 言意聰在這兒住了一段日子,可從沒見過這兩人吵架。連桓總是笑眉笑眼,似乎永遠溫柔。莊今和頂多一副嚴肅模樣,卻從不這般再而三地爭鋒相對。 以往生活中,好像沒有讓兩人吵架的事情。 言意聰坐在沙發上,欲言又止,弱小無助地抬了抬手。 不是……他覺得這事兒沒有必要吵???莊老師去和人渣談有什么問題嗎?連桓在堅持什么?連桓愿意代替他出頭不是很感人嗎?莊老師又在堅持什么??? 連桓的聲音里罕見的帶著一絲戾氣,這是從未出現過的。他微低著頭,視線從陰影中射來,冰冷的刃一般,數息后,連桓猛地轉身,忍耐著什么似的,朝著陽臺的方向大步走去。 公寓里一時無人說話,沙發上兩人的目光跟隨著連桓的背影——他在書桌前停下了。 今天沒出太陽,陰沉的光線里,水母風蘭的葉子綠得發灰。它的綠色柔潤而飽和,在陽光下看起來很是豐沛,此刻卻像一團陰影。連桓的視線落在葉叢中央,那么茂密的一蓬葉子,細瘦優美,長長短短,打著柔軟的彎兒。 完美無瑕,又很脆弱。 土不合適,陽光不合適,水澆得不合適,溫度不合適,一點差錯都很要命。植物們總是這樣,明明前一天還好好的,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轉天便黃了枯了,或是漚了根。它們的死亡迅疾,常常不容主人做出反應,便義無反顧地死了。 植物們安安靜靜,快死了也不叫你曉得,死了也就死了,沒半句怨恨留給你??赡阒?,都是你的錯。 連桓的目光定定地鎖在風蘭上,半天沒有動,背影仿佛一尊沉重的雕塑。 “結花苞了?!鼻f今和的聲音響起,低低的,聽起來竟然很溫柔,像流水淌過干涸的土壤,“你看見了嗎?我今天發現的?!?/br> 連桓下意識去看,在深深的綠意低下,覷見一抹不起眼的白。那白小指甲蓋大,尚且半裹在綠色的萼片中,近乎透明。連桓睜大了眼睛,莊今和說:“它要開花了,你養得很好,別總覺得自己做得不夠?!?/br> “這不一樣!”連桓脫口而出,“這不一樣,小和哥。這種事我可以替你做,你沒必要再卷在里頭!你只需要像以往那樣,根本不用去為這種事煩惱!” “連桓?!鼻f今和嘆了口氣,“你的蘭花雖然活在你的書桌上,但它原是生長在野外的,所有植物,都有獨自存活的能力……” 連桓:“夠了!” 連桓緊盯著那小小的花苞,并不想再同莊今和爭辯。他抬起手,飛快地在風蘭葉子上一撫,斬釘截鐵地說:“小和哥,不要再說了。這件事,必須聽我的?!?/br> 莊今和豁地站了起來。言意聰嚇了一跳,弱弱抬起一手,想打圓場:“那個,別激動……” 不待他說完,冷不丁一片衣角擦過側臉,莊今和已略過他,徑直朝連桓走去。 “連桓?!鼻f今和終于也顯出惱意,他三步并作兩步上前,伸手去搭連桓的臂膀,皺著眉道,“別耍小孩子脾氣!我知道你是為什么——” “站著!”連桓一聲呵斥,倏然轉身。 他做了一個下意識的動作,揮開莊今和的手,朝后動了半步,并以雙手向后撐在桌沿,上身微傾。這樣一來,連桓用身體將那一小盆水母風蘭嚴嚴實實地擋住了——這動作充滿了保護的意味,似乎在他面前,正有危險襲來。 這危險并不是指快步而來的莊今和,而是莊今和的態度,正昭示著連桓想保護的人,可能即將去面對可怕的傷害。 “我決定好了。明白嗎?”連桓的胸膛微微起伏,緩慢而清晰地說,同時一指莊今和身后,“這件事到此為止,準備吃晚飯?!?/br> 通常,當連桓鄭重其事地表明他的決定時,莊今和都會服從。但這一次是個例外,莊今和一動不動,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不,連桓。這是我的事,由誰去做是我來決定的?!?/br> 連桓的睫毛動了動,松開撐著桌面的手。他直起身,那點不明顯的身高差立刻顯示出壓迫感來。 連桓垂下雙眼,冷漠地說:“小和哥,我沒有在和你商量?!?/br> 莊今和不為所動,他冷靜、清楚地重復說明自己的決定:“小桓,和裴子銳面談這件事,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的。準確地說,我認為你不需要去。我自己去就可以了?!?/br> “不行!”連桓驟然提高聲音,厲聲道,“莊今和,絕對不行!” 66. 連桓揚起一只手。言意聰在裴子銳手底下受慣欺壓,下意識以為他要打人,騰地蹦起來,一聲驚叫卡在嗓子眼。但連桓只是抓住了莊今和的肩膀,朝他靠近,質詢的語氣里壓著焦慮。 連桓:“到底為什么要這么逞能?” 莊今和抬手,按住連桓的手腕,認真道:“連桓,你誤會了。我沒有逞能?!?/br> 連桓的眼前浮現另一個人的臉,所有當哥哥的,似乎總習慣有一副萬事無恙的模樣。無法冷靜的當下,連桓并不相信莊今和的話,他牢牢盯著莊今和的臉,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砰——嘩——” “??!” 連桓的動作太大,莊今和又使了挺大力氣,兩人一時拉扯不開,卻引發了一連串的動靜。莊今和被拽得失去平衡,連桓的后腰磕在桌沿,匆忙伸手朝后去撐,穩住兩人的身體。緊接著,他的手肘撞在什么堅硬的東西上。 小小的陶盆帶著大蓬蔥郁的葉子,歪向一旁,翻出托盤,繼而順著桌面滾了兩圈。連桓和莊今和同時轉過頭,水母風蘭連花帶盆滾出書桌邊緣,“嘩啦”一聲摔碎在地板上。 言意聰的那聲驚叫終于順利沖出了口。 公寓里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三個人的動作全部凝固在當場,齊齊注視一片狼藉的地板。 言意聰回想起自己剛來時闖的禍,頓時覺得連桓的植物真命苦,放在房間里就總有被人摔壞的風險。 數秒后,連桓和莊今和同時動了。連桓飛快轉身,在桌邊半跪下來,撿開壓在土堆上最大的碎片。莊今和半點沒猶豫,直奔陽臺,片刻后拿著嶄新的花盆和小鏟子進來。 風蘭躺在地板上,長長的葉子蜷曲半折,土壤半碎開來,露出蘭花的根莖。連桓的手指頓在半空,接著小心翼翼地探進葉片,將植株扶起來。莊今和快步過來,拎著小鏟子,屈起一膝就要矮下身來。 “等等?!边B桓原本注視蘭花的目光迅速挪過來,緊接著騰出一只手,擋住莊今和的膝蓋,“有碎渣?!?/br> 連桓的表情隱約帶著難過,手掌向下,平平貼住地板,把幾不可見的碎陶片拂走了。 莊今和一愣,眼神頗為動容。他低低嘆一口氣,穩穩跪下來,用小鏟子鏟起一抔土,轉移進新的小花盆。 “啊……”言意聰也圍了過來,杵著膝蓋躬身去看,發出惋惜的喟嘆,“花摔壞了嗎?要怎么辦?” 連桓沒回答,修長的手指小心理順了葉片,一手攏著蘭草,一手捧著尚附著在蘭根上的土。他安靜等著莊今和鏟好碎土,聽見言意聰的話,目光瞥向蘭草中央的花苞——他已經第一時間確認過,花苞尚完好,仍忍不住再三去看。 莊今和的動作干凈利落,他迅速鏟攏絕大部分土壤,細心撿走其中的碎陶片,將土松松填滿半個花盆。莊今和把花盆放在地板上,推至連桓手底下,這才開口:“花不會摔壞的?!?/br> 言意聰:“唔?” 莊今和:“你看,好好的?!?/br> 連桓聽見莊今和的話,動作停頓了一瞬,將蘭花安置進新的花盆里。他小心翼翼地調整好根須的位置,干凈的手指已沾滿泥土,將所有土壤攏好、壓實。 莊今和:“只是土摔碎了,當然,土是散開了,不是壞了?!?/br> 言意聰覺得這個描述有點奇怪,露出疑惑的表情。莊今和開始收拾地上的碎陶片,繼續說:“土呢,養著花,也靠蘭花的根須維系在一起。我們有的時候覺得蘭花脆弱,其實只要依附的土壤足夠豐沃,植物總有讓人意想不到的堅韌。再脆弱的小苗,茁壯起來,便能反過來維持土壤的……” “保持水土,涵水固本?!毖砸饴斢X得自己聽懂了,立刻搶答道,并暗暗贊嘆莊老師不虧是莊老師,真能以小見大。 莊今和:“……” 莊今和與連桓同時偏過頭,看了言意聰一眼,看得小同學莫名其妙。不過,兩人很快轉回去,依舊有條不紊地配合著,收拾好了一地狼藉。 言意聰中途跑開,去擰濕抹布,回來的時候,正聽見沉默許久的連桓在說話。 連桓:“小和哥,我聽懂你的意思了?!?/br> 莊今和:“嗯?!?/br> 連桓:“但是,我的蘭花,這是我的蘭花?!?/br> “樹才有那么大的本領?!边B桓跪在地板上,用臟兮兮的手指輕輕抹掉葉子上的浮土,說,“我曾經以為文愷是一棵樹,一棵被臺風摧折后仍會生機勃勃的樹?!?/br> 打理好的風蘭又恢復了聘婷樣子,連桓站起來,把花盆重新放在書桌一角,眨了眨眼:“但是,事實證明我認錯了。所以,我決定,我要把所有植物都當最矜貴的蘭花對待。就算它自己說它不是?!?/br> 莊今和眼睫動了動,他跟著起身,很認真地說:“連桓,我真的沒有逞能?!?/br> 連桓并不相信?;蛘哒f,他就算百分之九十九地信了,卻也會有百分之一的懷疑,像針尖若即若離抵在胸口,讓他寢食難安。所以,連桓一遍一遍用力觀察莊今和的表情,眼睛深處藏著某種不自知的擔憂和恐懼:“小和哥,交給我就好了,我能做好。我不想讓你去面對他,交給我不就行了?” 莊今和:“我知道你可以?!?/br> 連桓沖他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 莊今和靠近連桓,一手按在青年的手背上,低聲說:“但是小桓……”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边B桓打斷他。他少見地在嚴肅的時刻,露出孩子氣的表情,就像已隱隱知道錯了的小孩,倔強地堅持己見。連桓推開莊今和,一手在其胸膛上指了指,斬釘截鐵地說:“我已經和他約好明天見面了。小和哥,你明天哪兒也不許去?!?/br> 說罷,連桓不再看莊今和,繞過他兀自走開。 “明天?”莊今和顯然沒料到他動作這么快,立刻上前一步,拉住連桓的手臂,“連桓,等等,明天什么時候……” “小和哥——”連桓反手抓住莊今和的手腕,“你還想討論這件事嗎?” 兩人僵持在原地,空氣里充滿了緊張的味道。 莊今和的雙眼在鏡片后微微瞇起來,嘴角繃著不悅的弧度。連桓默然注視他數秒,忽然拽著莊今和的手,一言不發地朝樓梯走去。 “誒!”言意聰還拿著抹布收拾殘局,根本沒料到兩人三番五次冒起火來。他騰地站起來,慌慌張張跟上來,“你們不要吵架啊,不要吵啦不要吵啦!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呃……” 連桓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是他從沒見過的危險。言意聰渾身一激靈,立時住口又住腿,原地同手同腳轉了半圈。他這一猶豫,連桓和莊今和已一步不停地上樓去了。 不是吧?感覺是件很好商量的小事???這不會再打起來吧? 言意聰愁眉苦臉地回去蹲著擦地,擔憂地望了一眼天花板。 67. 臥室里的窗簾只留了個縫,加之天陰,一點陽光沒有,那縫便像黢黑的石頭上的罅隙,滲著水,讓人不安。 連桓氣沖沖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刺激。他仿佛回到數年前的,拿著一包過期咖啡豆,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自己和自己較勁。他們的話信得過嗎?文愷甚至在最后的電話里,還語氣平常地說著,要喝咖啡。 連桓不敢去踩那百分之一的可能,他偏執地認定自己能想到的、最安全的處理方式。 他把莊今和拽進臥室,反手拉上隔斷,于黑暗中注視莊今和,眼睛亮得可怕,像被威脅到的狼。 連桓:“為什么要搞這么復雜?!?/br> 連桓太緊張了,莊今和皺著眉,打算緩和一下氣氛,于是他走向窗前,想讓房間里更亮一點,別像一團稠得化不開的濃墨。 “站著?!?/br> 莊今和的腳步剛一動,連桓立刻開口,叫住他:“過來,小和哥?!?/br> 連桓的語氣不容反抗。莊今和放棄去拉窗簾,嘆了口氣,轉身過來,緊接著,不等莊今和做出反應,連桓兩步上前,將他抵在墻壁前。 連桓抓著莊今和腰,胸膛緊緊壓上去,又蠻橫地分開男人的膝蓋:“小和哥,為什么要這么犟?” 莊今和:“到底是誰犟……唔!” 連桓狼似地咬住莊今和的嘴唇,壓低聲音:“這有什么好堅持的?” 他一腳踢了踢莊今和的左腳腳跟,強迫他踮起一腿,方便自己更緊密地擠進莊今和雙腿之間。連桓發泄怒火一般,碾磨莊今和的嘴唇,大腿緊緊壓在男人胯下,又懲罰一般撞了撞。莊今和發出低低的悶哼,連桓將手探下去,喘息著道:“明天不會讓你出門的?!?/br> 莊今和沒好氣地笑了聲:“怎么,準備把我鎖起來?” “對?!备糁”〉募揖友?,連桓手上掐了一把,在莊今和的呻吟里惡狠狠地說,“早知道該在家放一個籠子!” 連桓以臂彎架住莊今和的右腿,他的手指很熱,粗魯地揉搓莊今和柔軟的性器,溫度透過布料,近乎燙人。就像青年急切的情緒。 連桓:“我去解決這件事,不就是最完美的選擇嗎?” “是的?!背龊踹B桓意料,莊今和這樣回答他。 連桓停下動作,猝然抬眸,注視莊今和的眼睛。莊今和的目光忽然溫柔下來,因姿勢的關系,他的手臂正環在連桓頸后,此刻抬起一手,摸了摸連桓的頭發。 “看起來,對于我來說,這是最好的選擇。但對你來說,不是?!鼻f今和停頓兩秒,接著說,“所以,這對我來說,也不是最好的選擇?!?/br> 連桓眨了一下眼睛。 然后他放開莊今和,退后了一步,唇角露出帶著難過的笑容:“你在說繞口令嗎?” 連桓退后,在床尾坐下,躬身撐著雙膝,低著頭,像倔強的小孩終于肯示弱。 莊今和安靜站了數秒,走上前,在連桓面前單膝跪下來:“小桓,你在擔心什么?” 他放平另一邊膝蓋,微微偏過頭,去瞧連桓的眼睛。連桓以手支在額前,避而不談。莊今和又說:“對我沒有信心嗎?” 莊今和跪坐在地板上,連桓坐在床上。連桓是居高臨下的那一個,想做的是保護,卻顯得不安。 床很柔軟,連桓的雙腿陷在被褥里,看起來有點無助。莊今和放松脊背,拍了拍他的膝蓋:“開誠布公?!?/br> 連桓不說話,一眨不眨地注視他。莊今和與之對視,半晌換了個姿勢,將頭枕在連桓膝上,握住青年的手。連桓抽了一下手指,被莊今和抓住了,接著彼此纏住,掌心相合。 許久后,連桓說:“我的風蘭養了挺久?!?/br> 莊今和:“嗯?!?/br> 連桓:“有一個花苞?!?/br> 莊今和:“再等幾天,說不定不止一個?!?/br> 連桓:“這時候才最怕。不結花苞也就罷了,結了再遇變故,最后不開,更難過?!?/br> 莊今和:“養花蓺蘭,我也不懂。這種時候,主人都該做點什么?” 連桓再度沉默,很久后,他說:“等待?!?/br> “主人能做的有限,有些事情,例如開花,例如抽芽,只能靠蘭花自己來?!鼻f今和笑起來,他摩挲連桓的手指,沉聲道,“我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沒有逞能,也沒有騙你?!?/br> 南方沿海城市的夏日潮濕悶熱,新風系統不分晝夜,盡職盡責地嗡嗡運作。情緒激動時全身發熱,現在坐下來,連桓覺得有點冷,忍不住抓緊莊今和的手。 接著覺得不夠,他把莊今和從地板上拉起來,緊緊抱住他。 “你存在的意義是什么?”莊今和一膝跪在床尾,跨坐在連桓腿上,抱住他的肩膀,“先前你說,你存在的意義,是讓我不用再去面對那樣的事?!?/br> 連桓將額頭抵在莊今和頸側,甕聲甕氣地說:“你不是反駁我了嗎?” “對?!鼻f今和拍拍他的頭,“主人是不能代替他的風蘭開花的,主人只能好好澆水,好好施肥。蘭花受你恰當的照顧,摔在地上也有人第一時間復原,哪能越長越慘呢?你是那種,懂得怎樣愛它才是正確的人?!?/br> “父母保護孩子,愛人保護伴侶,保護的方式不是禁錮,杜絕他們接觸任何自認為不好的事情。全心全意的愛,以支持和容錯的方式,人們會有無窮的力量面對任何事?!彼f,聲音里充滿慶幸,“這是你存在的意義。不是代替我,而是讓我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那樣的事——甚至更可怕的事?!?/br> 莊今和想了想,更改了措辭:“準確地說,這已經不再是可怕的事了。不是你告訴我的嗎?關于陽光和陰影,關于真實自我的事?!?/br> “可是文愷……”連桓喃喃道,抿緊嘴角。莊今和的目光帶著悲憫,說:“文愷覺得不夠吧。他最想得到的愛和支持,不來自于你?!?/br> 連桓抬起頭,莊今和摸了摸連桓的脊背,偏過頭,在黑暗的房間里,同他安靜的接吻。 我需要愛,我給予愛。 愛不是屏障,愛是后盾。被愛之人不必受精心的保護,他們戰無不勝。 次日。 貝升銘親自開著車,在街角挺穩。艾格雙腳沒規沒矩地架在前擋上,吃著薯片,用油乎乎的手一指窗外:“喲,就是這家伙?人模狗樣的嘛?!?/br> “看不出來?!彼麚u頭晃腦,“咯嚓”咬碎薯片,“這么衣冠禽獸?!?/br> 不遠處的咖啡館,裴子銳眉目間凝著戾氣,坐在櫥窗前,不耐煩地捏著攪拌棒。莊今和開走了連桓的越野車,此刻車停在咖啡館門前,莊今和神態自若地下車,身邊跟著言意聰。 少年雙手握拳,一臉嚴肅,一副要去打仗的英勇模樣。 艾格:“言小寶貝也去了?” “嗯,非要去?!边B桓坐在后座,遠遠注視兩人的背影,“他說,他也算當事人,他不應該一味逃避,要談判的話,他怎么也該出席?!?/br> “喲有勇氣?!卑裣氲绞裁?,開始嘲笑,“所以他倆去了就不帶你?哈哈哈哈哈你好沒威信啊哈哈哈哈哈你不是說這事兒你一個人解決嗎?哈哈哈哈哈哈怎么現在不帶你玩了?” 連桓的目光冷冷挪回來,透過后視鏡直射而來:“這是因為誰管不住嘴?” 艾格被口水嗆住了,驚天動地地咳起來。 貝升銘回頭,沖連桓比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和小孩一般見識:“雖然之前我也勸過你,不過,我真沒想到,你同意他倆自己去。我原本以為,即使你同意他們一起,你也會跟著?!?/br> 連桓漫不經心地乜他一眼:“小看莊老師,還是小看我?” “畢竟遇到這種事,你總是很固執?!必惿懶ζ饋?,“責任心爆棚,喜歡大包大攬的家伙?!?/br> 連桓:“唔?!?/br> 沿街的玻璃墻后,莊今和與言意聰在裴子銳對面坐下。莊今和拿起菜單,禮貌地同服務生說話。 “早說了?!必惿懸桓边^來人的不屑,回頭沖連桓一挑眉毛,“別小瞧你的小和哥?!?/br> 連桓漠然地看著他,貝升銘又伸手揉他腦袋,真心實意地笑起來:“但你是后盾,這話也不是說說而已?!?/br> 連桓一時有點哭笑不得。他收回目光,懶怠地朝后一仰:“行了,不會出什么事的。走吧,不是還要籌備爵士的活動嗎?天天催我?!?/br> 貝升銘:“喲,看都不看著了?真是長大了?!?/br> 艾格夸張地大笑,連桓隨手一勾副駕駛的安全帶,拽開、松手,安全帶彈回,正中艾格臂彎里的包裝袋,薯片崩了這個煩人精一身。 貝升銘踩下油門,邊笑邊打方向盤,隨口說:“對了,還有件事?!?/br> 連桓:“?” “你是莊今和的家人,我是你的家人。怎么也算親戚,我得給莊老師表示表示?!必惿懗襁f了個眼神,艾格小朋友掏出一封請柬,拿在手里晃了晃,朝連桓露出“你恩將仇報”的不滿表情。 “撇開這層關系。身為‘灘涂’老板,我也得為我其它被打擾過的會員們表示表示?!必惿懘蛄藗€哈欠,乏味地說,“所以,不管你們最后談的怎么樣,爵士的活動,艾格都會去邀請裴子銳參加的?!?/br> 三人回了“灘涂”,連桓又被催著去綁他的繩藝裝飾。連桓頗有點心不在焉,拖著一大捆紅繩爬上梯子。 繩索不斷繞過鐵環,井然有序地穿插成網,連桓變得專注起來,不知不覺忙到了日落??旖Y束的時候,褲兜里的手機“?!币宦曧?。連桓咬著繩頭,飛快地掏出手機。 莊今和簡單說明了面談的情況,末尾附著一張照片,顯然已經回家了。 連桓盯著照片,看了許久,咬著紅繩的嘴角慢慢露出微笑。 貝升銘正站在底下,無語道:“怎么每次綁這東西,都要莫名其妙地笑?” 連桓不理他,利落地一拉繩子,系緊。無數繩索從他手中分裂、四散,遮天蔽日地生長開去,長成一棵堅不可摧的參天大樹。 連桓拍拍手,從梯子上跳下來,若無其事地經過貝升銘身邊。 走出兩米后,他忽然回過頭,沖他一揚手機,眼角眉梢壓著些許飛揚的得意:“我的風蘭,今天結了更多花苞,回頭開花了,請你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