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文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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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今和終于知道了文愷的死因。他同連桓躺在黑暗的房間里,從凌晨聊到天亮,直到暖日東升,才相擁睡去。 文愷的故事,從連桓口中說起,有溫柔美好的開端,和非常難過的收尾。 連桓18歲,剛上大學,讀新聞專業。學校就在市區里,WK,s?coffee開在旁邊社區的小商業街上,連桓沒事就去坐坐——附近有個電影院,看電影前后消磨時光正好。長他十歲的文愷是老板,和現在連桓不同,文愷是那種非常勤懇的老板,起早貪黑,親力親為。 文愷是一個小鄉鎮里長大的青年,一家三個孩子,他排老二。文愷喜歡讀書,大學考到Y市,經濟條件不好,全靠自己打工讀出來。打工的店里有個很厲害的咖啡師,文愷干活十分努力,又聰明,學什么都很上心。更難得的,他對在家鄉時完全沒喝過的咖啡,竟然一見鐘情??Х葞熆辖?,文愷肯學,很快便成了店里的主力。 畢業后,家里人念著他找個穩定體面能賺錢的工作,文愷在IT公司起早貪黑干了三年,攢了點錢,辭職了。 咖啡店不好干,要么有大流量,滿座、翻臺快。要么做做酒的生意,像清吧,有客人愿意光顧,拉高均價。要是兩樣都不沾,肯定要垮。文愷手藝好,肯吃苦,能讓店干下去,他什么都能做,挺過門可羅雀的時期,竟真有聲有色地開起來了。 連桓初去店里,愛與人閑聊。文愷是個故事頗多的人,一來二去熟了,連桓不住挖故事聽,聽得十分佩服。 文愷開玩笑,小朋友要不要也來打打工做做咖啡?自小教育自由的小孩兒總是很愿意嘗試,連桓不當對方是玩笑話,回去一想,這事兒有趣,真上門去應聘。 教做咖啡的店長,兼好朋友。本也就是如此,結果,某天,連桓約他的出任sub在咖啡廳門口見面,男人大大方方,戴著個項圈激情登場。 文愷瞧見了,意味深長地觀察一番,回頭同連桓聊起這事兒。文愷是抱著點逗人玩的心態,想看小孩窘迫。結果連桓毫不在意,反而大聊特聊,交流欲望旺盛。 他不當這事兒難堪見不得人,文愷意外又悵然,便沒有隱瞞自己的屬性。這下子,好朋友升級知己,友情升華。 這升華有一就有二。這個“二”就是連桓那位sub把自己作骨折。連桓彼時手足無措,全靠文愷及時趕到,幫忙料理,并把連桓大罵一頓。 罵連桓的時候,文愷說起安全原則、注意事項頭頭是道,放到自己身上,卻也出差錯。 在性虐游戲里被失手重傷的青年,和毫無責任心的主人。文愷成了急需擺脫的累贅,施虐者將瞞不住的麻煩一股腦扔給其家人,而他的家人突然聽聞兒子“匪夷所思”的變態行徑,驚恐無措,視他為恥辱。 送醫過后,文愷和連桓都再也沒見過這個“主人”。連桓年輕氣盛,要報警,文愷的家人卻毫不配合,文愷也認為沒有用——他那時萬念俱灰,并沒有心力去折騰。 文愷需要有人日夜照顧,他在偏遠小鎮的家人不愿來,為數不多的普通朋友各有工作,連桓是唯一不離不棄的人。 他那時候大三,除了必須的課程,連桓把所有時間都耗在醫院,一力承擔了所有照料護理的工作,臟活累活毫無怨言。文愷身體虛弱,常常不說話,連桓趴在床邊給他講笑話,講著講著就睡著了。 兩個多月,連桓累得夠嗆,人都熬瘦了一圈。但很值得高興的是,文愷的傷逐漸好起來,只要復健好好做,就能避免后遺癥。連桓以為事情就會這樣過去,雖然辛苦,但挺開心。一切都在好起來,很快他們就會回到快快樂樂一起賣咖啡,一起聊繩縛的日子。 他那時候還小,他還不知道有的傷口,并不僅存于rou體。 文愷出院后的第一天,于自己的公寓內自殺。 那天天氣很好,連桓里里外外打掃過,給文愷辦出院手續,把他帶回家,又說要買點好吃的一起慶祝。文愷笑了笑,說好。 連桓把人安頓好,去學校上課。他一天心情都很好,直到晚上回去,房門打開的瞬間,他敏銳地嗅到了異樣的味道。 那么多血,湊近了,散發著濃郁的腥味,令人無法呼吸。連桓渾身發冷地把人抱住,不敢探呼吸,也不敢觸摸脈搏,按急救電話的手抖得不停。 失血過多,搶救無效。連桓在醫院里得到這樣的結果, 文愷的手機上,在今天還有兩通通話記錄,都在上午,他出院回家后不久。第一通是打給他的父母,只有短短數十秒,不知道說了什么。 第二通則是打給連桓,說一件在平常不過的瑣事。 連桓回憶起課間接到的電話??吹絹黼婏@示的時候,連桓還有點擔心,以為文愷身體不舒服,接起來,對方的語氣卻很平靜。 文愷:“家里的咖啡豆過期了?!?/br> 連桓:“???” “想喝點咖啡?!蔽膼鹫f,“你回來的時候,去店里帶點吧?!?/br> 文愷最近總是沉默,難得提個要求,連桓有點開心:“沒問題?!?/br> 說完,連桓反應過來:“等等!你是個病人,怎么可以喝咖啡!” 電話那頭,文愷靜了幾秒,接著低低笑起來。 連桓嚴厲訓斥他,從科學嚴謹、民間經驗等不同角度進行闡述。但他又為文愷出院高興,決定放縱他一下,于是下課后繞路去咖啡店里取豆子。 這么久沒有嘗到咖啡味兒,文愷這么喜歡咖啡的人,確實很難受吧。連桓這么想著,精挑細選了幾包豆子。 文愷的遺囑在住院期間,某個連桓不知道的時候,就擬好了。不知道他是早早下定決心,還是猶豫中的一個選項。 文愷給連桓留下一家咖啡店,給自己的留下一道手腕上血rou模糊的傷。 公寓里的咖啡機旁,立著一袋過期的咖啡豆,敞著口,杯子洗得很干凈,擺在一旁。 連桓一度無法理解。這樣看上去,文愷明明,是想磨一杯咖啡喝的。為什么沒有等他把好的咖啡豆拿回來,就放棄了呢? 他至少應該等他回來,再喝一杯咖啡,給他一個聊一聊的機會。 連桓想了很久,也沒有想明白。后來他便知道,人有時候,總有這些讓人猜不透的地方。若是之前沒發現伏筆,事后讀到結局,難免會有讓他費解的筆墨。 怪他自己,之前讀時不仔細。 后來的連桓,很怕sub受不可控的傷,不止因為他那個亂動骨折的初任,更因遭遇意外的文愷。他怕有人覺得被辜負,被傷害,被置于絕望之地。 像那次在宿營地,第一次聽說莊今和的往事。連桓感到難過,又感到憤怒?;蛟S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憤怒里原隱藏著一份驚懼與后怕,還有已無法向另一個人傳達的質問與委屈。 不過連桓長大了,他懂得怎么不露痕跡地寬慰別人,盡力治愈看不見的傷口。 連桓覺得這是他的責任。他總的做點什么,那些他曾經沒有做到的事情。 連桓的管理員當得很好,“灘涂”論壇里,多少不負責的關系被他掐死在搖籃。交流活動里,連桓的繩藝演示還要附贈一堆安全教育?!斑B環”的白騎士作風甚是出名,誰說句身體不適,他能追著人問半天。不知內情的人,只當此人天性如此,好得過分。知曉往事的人,則要感嘆少年成長,負責得很,頂多勸一句:別擔心,那是偶然事件,你看你后來碰見的,百分之九十九小打小鬧,一時風波而已。成年人,大家自我開解一下,你別給自己這么大壓力,非要挨個拯救。 他們想讓連桓放下這種負擔。然而,這樣的勸說是沒有說服力的。他們誰,也沒有親身經歷這樣的事情。沒人能證明給連桓看。有人遇到類似的事情,可以真的從心理傷害里走出來。 從文愷去世那天起,連桓就在期盼,相似的故事真的有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