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摸著被打青的唇角，想到剛才周沐那個眼神就害怕。

    他吸了一口冷氣，好在現在是在年關里，總舵沒什么人，不至于有太多人看到他現在有些狼狽的樣子。他下意識又把自己的圍脖往上拉了一下，企圖遮蓋自己嘴角的淤血。

    “你這是被誰打了？”迎面走過來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

    她長發束了起來，和其他婦人家不一樣，沒有花哨的發飾也沒有過多的盤繞，只是簡單一扎顯得干凈又利落。衣領上想著鵝黃色的花紋，胸口還紋著一個長琴的樣式，是她們的家徽或者說門派的標志。

    柳逸認識她，是江南琴歌的大小姐，顧念。

    “還能誰，盟主打的?！彼约旱膰?，就差把臉整個埋在里面。

    本來就很狼狽了，現在被認識的人看到顯得更加尷尬。

    “盟主回來了？”顧念眼眸明顯亮了一下，隨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臉上的神情又歸于了平靜。

    “是啊，不然還有誰能把我打成這樣？”他沒好氣地瞪了顧念一眼，誰知道她聽到這話直接笑了出來，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說得好像自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一樣?！?/br>
    柳逸深吸了一口氣，覺得煩躁，揮了揮手就想結束這個話題。他快步從顧念身邊走了過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壓著聲音在她耳邊低語：“我勸你收起你的心思?！?/br>
    顧念嘟起了嘴，有些惱怒地瞪了他一眼，覺得這人實在莫名其妙。

    等柳逸走遠了，她的丫鬟也正好趕了過來給她送了一件披風。

    “小姐，您聽說了嗎，周盟主回來了?！毖诀咭贿厧退雅L的結打好，一邊和她八卦。

    “我知道了?！彼p輕應了一聲，似乎對這個話題并沒有什么興趣。

    “但是，周盟主這次還帶了他夫人一起來?！毖诀哒f著湊到了她耳邊，“盟主夫人好像是個傻子?！?/br>
    顧念瞪了她一眼，覺得自己的丫鬟實在有些太過八卦，嚇得她直接噤了聲，立在一旁求她開恩。顧念彈了一下丫鬟的額頭，自顧自往前走，卻鬼使神差地拐了個彎往周沐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廂房里，溫若云哭了一會正在和周沐撒嬌，她坐在他腿上，玩著他的頭發，周沐本來打算教她再認一點字，但是她完全靜不下心。

    “去外面玩一會吧?！彼畔铝耸掷锏臅?，看著自己被她玩亂的鬢發，輕輕捋了一下，把那些毛躁的地方順好。

    溫若云直接跳了起來，開心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后轉頭就像侯在一旁的鶯兒要東西，她想玩雪，外面院子里那么大的雪景，看得她心癢癢的，就想抓起來嘗嘗。

    她撒歡了一樣往外跑，在雪地上踩出了一長串腳印，雪沾在她披風上，將那一抹紅色襯得更加耀眼。周沐看著她移不開眼睛，臉上浮起一絲笑容。心底里有一點自私的想法，想她就這么一直下去。

    “期聲！”她在院子里喊，隨后抓了一個雪球就朝周沐扔了過去。

    周沐下意識躲開了，就看見那雪球砸在了身后的門框上，像是在上面開了一朵白花。溫若云見沒有砸中，氣呼呼地嘟起了嘴，她眼眶還是紅紅的，長發只是草草地扎了一個發型，大部分披散在那里，看上去就像一個孩子。

    溫若云又連續扔了好幾個雪球，但是沒有一個砸中周沐，不是被他躲了就是被他用內力化了，氣得她直接背過了身蹲在了雪地上。披風把她完全攏住?？瓷先ゾ拖褚粋€團子。周沐走到她后面，剛想給她暖手，誰知道她突然轉了個身，把雪往他衣服上胡亂一抹，然后得以地笑了起來。

    他愣了一下，隨即也跟著輕笑了一聲，給她搓了搓被雪凍紅的手：“想玩雪球嗎？”

    溫若云不住地點頭，隨后抬頭看向了周沐，眼里滿是期待。

    “好，那你小心一點?！彼f著又給她吹了一口氣，慢慢往后退，溫若云頓時興奮了起來，彎腰就要搓雪球，還沒有準備好，就被周沐直接扔中了頭。

    頭頂有一些痛，還帶著一點涼意。她揉了揉頭頂，抿著嘴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把手里的雪球朝周沐砸了過去。周沐這次也沒有躲，雪球結結實實地撞在他胸口，再被他輕輕拍掉。兩人你一下我一下，倒是玩得很開心。

    他從來沒有這么和溫若云嬉戲過，小時候下了雪也只能自己縮在棚子里捏兔子。冬日很冷，他不敢去她房間取暖，到底兩人身份不一樣，每次見到她過來還會手忙腳亂地把那些兔子都收起來，或者直接捏碎了往雪里一推。

    可是，什么時候變了呢？

    是有一次沒來得及收拾自己捏的東西，被她看到了，被她夸了一下，還是之后她給自己加了厚衣裳？都不記得了，總之，周沐很久沒有碰過雪，連之后的冬日都是和她窩在一個院子里，聽她讀書寫字，和她一起練武。

    雪球又砸到了溫若云臉上，她臉頰紅紅的，帶著一層水汽，眼眸卻亮的很，整個人都很興奮。她往別處跑了幾步，剛要把手里的雪球扔出去，腳下卻一滑，直愣愣地摔在了地上，脫手的雪球也在臨行前被改了一個方向，直直地朝正巧走過來的顧念飛了過去。

    顧念看向了院子里的兩個人，她一眼就看到了周沐，他現在顯得有些狼狽，衣服上是一塊又一塊的水漬，但是臉色卻很焦急，直接跑到了跌在雪里的那抹紅色身邊。

    有點刺眼，讓她覺得不舒服。

    溫若云沒心沒肺地笑著，摟著周沐的脖子就被他抱了起來。他此時才看到了顧念，臉上又恢復了往日的神情。

    “顧姑娘，好久不見?！彼曇舻?，卻在溫若云蹭他臉的時候有了一絲微弱的起伏，隨后嘴角勾起了似有若無的笑。

    “盟主?！彼Ь吹叵蛩卸Y，連帶著身后的丫鬟也欠身問好，“聽說您回來了，我就來看一看?！?/br>
    周沐只是點了點頭，轉身就要抱溫若云回屋。

    “家父近日也會來總舵，可能會有事宜想和盟主商討?！彼蝗怀雎?，似乎想要喊住他。

    “令尊來時，我自會迎接?！敝茔迥_步不停，溫若云倒是好奇地趴在他肩上，看著身后和周沐對話的女子，“不過，近日我還有其他的事宜，可能會有些怠慢?！?/br>
    溫若云眨了眨眼，然后打了一個哈欠，直接靠在了他懷里，似乎有些困了。

    顧念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堵，但也沒有說話，只是對著周沐的背影抱了抱拳，轉身離去。溫若云的眸子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她突然勾起了唇，有些想笑。

    倒真的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