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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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遇病了一場,好了后竟是又傻了些,反應比往常還要慢上半拍,也更加小心翼翼,總是杞人憂天地擔心孫姝予不要他,上著班也要繞路到面包店,他不敢進去打擾,而是站在門口看著。 好幾次都被孫姝予發現,也只是蜷縮著高大的身子躲在一旁,等孫姝予故意把頭扭開,就又怯生生地探出半個身子。 他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仿佛只是看著哥哥的背影就能滿足。 孫姝予拿著為數不多的錢帶阿遇去醫院看病,卻在醫生了解病情時一問三不知,既不知道阿遇的真實年紀,也不知他的病史,甚至是腦袋后面的疤是怎么摔的,又是什么時候摔的,都不清楚。 只描述了阿遇平時的一些處事邏輯與較差的自理能力,并著重強調了在這樣條件下阿遇卻能做出高中數學題目的情況。 醫生也百思不得其解。 阿遇腦后的疤已有些年頭,并不是造成他現在這副樣子的罪魁禍首。 然而腦部CT的結果也顯示一切正常,一番折騰沒個結果,孫姝予不免有些焦慮,醫生卻委婉提出,也有可能是心理問題,建議他帶弟弟到大城市的三甲醫院的神經科或心理科再看一看。 孫姝予心中一沉,腦子的事情怎么還扯到心理了。 醫院中的人形形色色,醫生護士推著病床跑過,家屬哭嚎著追在后面,還有男男女女拿著賬單爭執不休,四五十歲的中年男性自己推著吊瓶孤獨行走。 阿遇坐在休息區懵懂地觀察,他坐得很乖,不同別人講話也不會亂跑,見孫姝予出來,便高興地迎上去。 回家的路上,孫姝予一路心不在焉,阿遇卻招貓逗狗,看到路邊的瓶子還不忘撿起來,“哥哥,我又撿瓶子了!” 孫姝予沒顧得上理會,腦中一直回響著醫生的建議。 他想讓阿遇當一個正常人,可這個小城市的醫療設施與條件無法解決阿遇的疑難雜癥,去更大的城市需要錢,住宿要錢,看病要錢,大城市在孫姝予眼中是那樣不近人情,連喘口氣都讓他的貧困潦倒無處遁形。 他是一個囊中羞澀,連飛機高鐵都坐不了的老賴。 兜里的手機嗡嗡作響,孫姝予低頭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孫旭打來的。 孫姝予喉結一動,眼睛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提示,他喉頭發緊,嗓子干的厲害,并伴隨著這股不適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豁出去的勁兒。 他不想把錢給孫旭了。 阿遇奇怪地看著孫姝予,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對一部手機露出恐懼焦慮的表情,鈴聲又響了起來,孫姝予的表現像是摸了一個電門,渾身一顫,接著他突然拔下電話卡,揚手一扔。 指甲蓋大小的電話卡飛進垃圾堆里,如泥牛入海,再也找不到,渺小得就像孫姝予這個人,混進鋼筋鐵骨車水馬龍的城市中就不見了蹤影。 阿遇盯著看了一會兒,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動作意味著什么,看到孫姝予把手伸過來,便毫不避諱地拉住。 二人上樓,孫姝予卻沒急著進去,鄰居家的孩子今年要高考,他去借來了數學卷子,把題目抄下來讓阿遇做。 阿遇握著筆頭猶豫,胡亂在上面寫下幾個數字敷衍了事,扔了筆,想去洗水果。 孫姝予又把筆塞回到他手中,“我知道你會,認真點?!?/br> 阿遇壯著膽子反駁,“我不會,你看我鼻子都沒有變長,我沒有騙你?!?/br> 孫姝予抿著嘴不說話,二人對視,阿遇瞧見哥哥眼中前所未有的嚴肅,只好老實坐回椅子上,在孫姝予的監督下做完了兩道往年高考數學大題。 他在半個小時內寫出的答案正確率是百分之百。 而且還簡化了步驟。 孫姝予滿臉不可思議,看著阿遇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阿遇在碰到他之前究竟經歷過什么。 “阿遇,你……這些你都會?你什么時候學的,為什么要瞞著我?!?/br> 他質問的口氣讓阿遇本能地感到不安,搶過孫姝予手里的紙揉成一團扔掉,卻說不清為什么害怕。 “你沒有問過我!我,我就是會呀……” 阿遇一急就慌,一慌就哭,抱著震驚的孫姝予泣不成聲,矢口否認,“我不會我不會,你們都喜歡傻子……你別不要我,我要繼續當哥哥的小傻子,哥哥要一直喜歡我?!?/br> 孫姝予聽著他語無倫次的辯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問阿遇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追問之下阿遇卻越來越抗拒,最后竟抱著頭在床上發抖,說自己頭疼,有人一直在說話。 這下孫姝予不敢再問。 可阿遇為什么覺得只要一直當個傻子,才會受到別人的喜歡? 阿遇抱著孫姝予不肯撒手,還在哼哼唧唧地撒嬌。 孫姝予的手下意識搭在阿遇頭上,摸他腦后的疤,電話卡雖丟了,手機上的短信記錄卻還在,上面是孫旭一條條催命似的要錢短信,更提醒著他,孫旭囂張自私的嘴臉背后,是父母無聲的縱容寵溺。 他什么都沒有,在泥潭里打滾,未來一片黑暗。 只有懷里的阿遇。 他本以為同阿遇是兩個滿身泥污,相依為命的人。 可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這樣,他是自小就在這樣登不上大雅之堂的環境下成長,泥潭對他來說是落葉歸根,對阿遇卻是陰差陽錯,誤打誤撞。 他不屬于這里。 也不屬于孫姝予。 僅存的一萬塊錢張張都有了重量,二十的,五十的,一百的,拿在手里有分量感,壓在身上便喘不過氣。 孫姝予盯著被阿遇丟在地上的紙團,依稀看見個遒勁有力的“解”字,是阿遇答題時寫下的,又想到經常來店內買奶茶,穿著校服的高中生。 阿遇是否也曾經和他們一樣,握筆如同握劍,在學校里意氣風發,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跟他這個怪胎糾纏不清。 “阿遇,你想當正常人嗎?!?/br> 孫姝予怔怔開口。 阿遇不知想到什么,臉上露出些不情愿,把孫姝予抱得更緊,“正常人喜歡哥哥嗎?!?/br> 孫姝予面色一白。 應當是不喜歡的。 阿遇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懊惱不已,又欲蓋彌彰地補救道,“你喜歡什么樣,我就變成什么樣,如果正常人可以保護哥哥,不讓別人欺負你,那我就努力變成一個正常人,我只要哥哥一個,哥哥也只許對我好?!?/br> 他又露出固執偏激的一面,反復強調著孫姝予對于他的重要性。 傻子一根筋,說一不二,滿心滿眼只裝得下孫姝予,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可正常人的世界里又不遵守這套原則。 孫姝予滿臉苦澀心酸,“阿遇,以后你就會發現,你的世界里不止哥哥一個,工作,朋友,理想,最重要的永遠都是自己,這些才是正常人的世界,而且……” 正常人不會對孫姝予這樣優柔寡斷自顧自憐的人加以青睞同情,只會覺得不耐煩,更怕沾上他就惹了麻煩。 道理不通忠心赤膽的傻子卻抱著孫姝予,大言不慚地說要為了他,當一個離經叛道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