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鏡子里的人是誰? 司青覺得今天真是長見識了,她赫然發現居然還有比跟陌生人胡搞一個晚上更荒唐的事情?! 不對,她錯亂了,所以跟陌生人亂搞的人不是她,而是鏡子里的這個妖女,老天,鏡子里的這個人根本不是人類吧。 對不起,這樣講太夸張了,畢竟眼線眼影已經被她洗得差不多了,但她剛剛明明沒有搓到假睫毛,為什麼鏡子里的「她」看起來好像還是貼了兩層,而且「她」有戴隱形瞳片,還是司青每次在商品型錄上看到都不知道要賣給誰的紫色瞳片,她平常只戴黑色或咖啡色系,這明顯不是她戴上的。 然而這也不能代表什麼,這張臉還是正大光明得出現在她面前的鏡子里??! 司青目不轉睛得瞪著鏡子里的「畫面」。 「她」的眼睛好大,好恐怖,而且眼皮還微微往上翹,小貓眼似的,雙眼皮像是用割的,呈現杏花瓣的完美形狀。 鼻子是韓國美女的那種翹挺的鼻梁、小巧的鼻翼,還有嘴巴,唇瓣嘟成那樣是要去演小四還是小五啊,這張臉要是說沒動過刀,司青是完全不信的。 司青不可否認自己有些看呆了,她甚至下意識轉了幾個角度,越看腦筋越轉不過來,「她」的皮膚雪白,下巴像筆尖,毛細孔沒有任何瑕疵,也沒有美人痣,年紀絕對跟司青這個已經邁入三十大關的女人完全不能相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雙眼眶底下泛了一圈青黑,以及渾然喪失血色的嘴唇。 頭發顏色倒是意外的普通,是比一般咖啡色再深一點的黑褐色,司青以為會做這種打扮的美女肯定會在頭發上下功夫,而「她」就像所有對五官很有自信的女生一樣沒有蓄瀏海,長發披肩,發尾有微微燙過,可能是因為昨晚的蹂躪,看起來有些雜亂,但非常柔順有光澤。 這樣一個尤物,司青忍不住往下延伸視線,這一看更是又妒又恨,難怪她覺得呼吸不太順暢,原來是胸部太大…… 剛剛在車上的時候她還拼命把衣服往前拉,她解開了過緊的內衣扣,兩團rou沉甸甸得聳立在前方,司青伸手大概捏出個范圍,反正肯定跟她自己永遠的小B沒有半點親緣關系。 還有一個最不一樣的地方,是她的身高,鏡子呈現的范圍截在跟平常不一樣的位置,司青有一米七,而這個小妞大概才一米六初頭,瞬間矮了半截。 結論是,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個「她」都跟司青完全不一樣,司青的心都涼了。 她的身體還在隱隱作疼,身上除了那個男人給的五千塊,什麼都沒有,她沒有手機,沒有鑰匙,沒有駕照,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甚至沒有一個像樣可以證明她是誰的東西。 最恐怖的是,她的身體不見了。 司青突然感覺到難以言喻的恐懼在逐漸放大。 就算她等到方葵回來,她也不認識她,她還不能回家,就算坐火車回去,她爸根本不可能認得她,還會把她當成詐騙集團。 她現在想要一雙鞋,想進去浴室淋浴,對,她要淋浴,她身上都是惡心的臟東西,她得趕快洗乾凈,也不用蒐證了,反正跟那個人亂搞的也不是她。 司青想也沒想就沖進浴室淋浴,把身體上上下下都沖洗乾凈,管理員可能看她狀況很糟,又說得出幾樓住的是誰,所以也沒過來探查。 她拿了塊別人留下來的皂角,胡亂搓洗自己的皮,她翻開底下紅紅的地方,想也沒想就用蓮蓬頭灌進去,又狠狠搓了一層肥皂,像是通馬桶那樣,那些散落在身體各處的紅紅斑斑,甚至紫色的瘀痕她都假裝沒看到。 她最後用手指伸進去摸了摸,好在除了腫腫的,沒有破皮的傷口,疼痛也減緩了一些,但下身還是空洞洞的,酸軟無力,等等她還是要先上藥局一趟。 她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再重新把那套運動服穿上去,她剛剛把這個身體摸了個遍,又發現了更多不可原諒的地方,那個男人可真是個禽獸。 真不知道這女人平時是干什麼的……往好的地方想,可能是個模特兒,不然這個大腿的細度根本比韓國女團的成員還要不合理,腰也是,手臂也是,根本不能跟那兩團哈密瓜胸部聯想在一起,不過配上這張臉蛋倒是很有體系,就是個該死的狐貍精嘛。 她清潔乾凈後,又厚著臉皮去樓下敲管理員的門,跟她要了紙筆,又請她幫忙把紙條交給室友,她想了想,決定跟她約明天中午在一個她倆都知道的地方,順便備注請她幫忙向醫院請假。 趁管理員回去之後,她又爬回十一樓,到她的宿舍門口前抓了一雙舊布鞋,拿了一把便利商店的傘,最終不死心得敲敲鎖死的門,才訕訕離去。 鞋子套上去才發現不合腳,這妞兒不只身高縮水,連腳丫子也縮水了,她也只能將就湊合著穿,反正待會再買一雙,她要先去藥局一趟。 國大醫院附近的藥局非常多,人也該死的多,她猶豫了半天,才挑了一家女店員比較多、客人比較少的進去,她繞了兩三圈,支支吾吾得徘徊在人最少的那一排,直到一個女店員走過來。 「請問你需要什麼?」店員很專業,很有禮貌得朝她微笑。 「我……我在找……」司青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結巴,她這是為了這個身體的主人好,不要年紀輕輕就留下時機不對的東西,她很清楚剛剛洗出來的東西是什麼。 女店員笑容不變,壓低聲音請她等一下,到架子上挑了幾樣東西回來,拿給她看:「這個你看看?!?/br> 司青這輩子沒這麼丟臉過,她脹紅一張臉點點頭,又道:「還有……」 女店員又拿出另一個盒子:「這個對吧,我現在就幫你結帳,來這邊?!?/br> 司青很快就拿著盒子到車站找廁所,照著說明書依樣畫葫蘆,總算成功取到采樣,她等了又等,比等聯考放榜還要糾結,終於等到了結果。 一條杠,安全上壘。 興奮完,她又覺得自己蠢,就算昨晚真的中獎了,也不會今天就驗出來,她還是要找機會去看一下醫生,總歸能確定一個禮拜之前「她」都沒有干過蠢事。 她又趕緊把另個盒子的藥撥了一瓣出來乾吞,她是不知道中獎的機率有多高,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期,吃了多一份保障。 做完這一系列的事,她緊繃的神經才得到短暫的紓解,一放松下來就發現自己的肚子在叫,她也沒跟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挑了一家便利商店覓食,也不敢花太多錢,她現在就剩個四千多,還有晚餐,還有今天晚上要去哪里,想想就頭疼。 她邊走邊咬著飯團,在這座熙來攘往的都市核心,第一次萌生了不曉得自己還可以去哪里的迷惘。 這附近她很熟悉,她從大學到現在,在這里待了十幾年,當然有認識的朋友和同事,但沒有手機根本聯絡不上。 她是有想到一個大學同學,現在在家里的診所當醫生,她覺得那個同學會相信自己換了身體的說詞,只是她也不知道他的診所在哪里,都是瞎談。 醫院也有好幾個熟識的同事或學長姊,只是他們都在上班,她就算現在過去也解釋不清楚,弄不好更糟,她決定賭賭看方葵會不會相信她。 其實最嚴重的癥結點,在於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一覺醒來瞬間就來到了平行世界。 現在再對自己喊「給我醒過來白癡」已經無濟於事,她剛剛在廁所的時候就又照了鏡子確認了兩百遍…… 她的臉真的不見了?。?! 司青突然想到自己漏掉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她的身體不就在醫院工作嗎? 對啊,如果她現在不是司青,那真的司青就應該在醫院看診??!好好笑,居然還留紙條要人幫自己請假,她這樣一想馬上又燃起了熊熊希望,快步折回去國大醫院,這次則是選擇大步走進門診,她知道今天有診。 她直接沖進掛號的地方,差點撞到一位病人,她匆匆道了歉,轉頭抓到一個護理師就問:「請問今天司青在嗎?」 「你稍等,我幫你看一下?!顾厩嘁宦犨@聲音就知道是柜臺的小荃姊,她不禁覺得倍感親切,總覺得下一秒她的身體就會穿著白袍從玻璃門走出來。 「有,在現場掛號……等等,司醫生今天沒有來?!剐』莸芍娔X螢幕,又抬頭道:「現場掛號快滿了,你看要不要掛下午的?!?/br> 司青鍥而不舍:「司醫師為什麼沒來?她有請假嗎?」 小荃姊瞪了她一眼:「她今天請假沒有來,現場掛號在那邊?!拐f完又低頭處理自己的事。 完了,司青急的都快爆炸了,人沒來她也沒辦法,宿舍也沒有人,她的身體到底去哪里了? 司青魂不守舍得往外走,一眼就看到認識的學長和學姊,她想也沒想就喚了平常的稱呼:「卉涵學姊,小庭學長……」 那兩個人聞聲抬頭,卻露出兩種不同神色,一個甚至東張西望的在找聲音的來源。 司青一看這架式就知道壞了,但還是鼓足勇氣往前走:「呃、不好意思,我想請問司青在嗎?」 卉涵學姊面不改色得盯著她,不冷不熱道:「她今天沒來,你剛剛是叫我學姊嗎?」 「對,她還叫我學長?!鬼f庭學長馬上接口,笑瞇瞇得對她道:「你是哪一屆的?你找司青?」 司青被學長姐問話,下意識就說了答案,當然講的是司青自己的其別……又壞了。 果然,盧卉涵馬上轉頭問韋庭:「小你兩屆,跟司青同屆啊,我沒看過她?!?/br> 韋庭接著問司青:「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呃……」司青嘎然住口:「不好意思,可以請問司青為什麼沒來嗎?」 司青這句話是對著卉涵學姊說的,可是盧卉涵完全沒有理會她,反而是韋庭熱心得湊過來回答道:「不知道誒,她好像也沒有請假,打電話也沒有通……」 卉涵直接白眼他:「誰打的?」 韋庭笑道:「我打的?!顾麑χ厩嗟溃骸杆謾C轉語音信箱,你找她什麼事?」 「我把手機忘在她那里,打電話也不通,就想說來這里找找看?!顾冻龊兜膶擂涡θ荩骸副附凶∧銈??!?/br> 「沒有關系?!鬼f庭本來就對學妹很好,他擺擺手道:「你不留個名字嗎,到時候我跟司青講?!?/br> 司青搖搖頭:「謝謝?!?/br> 此路不通,而且還不小心得罪卉涵學姊了,都怪韋庭學長只要是女的都愛多湊兩句話,司青暗自叫苦,轉身默默離開國大醫院。 她是真的沒轍了,乾脆打電話回家算了,可是要怎麼解釋,弟弟又在國外工作…… 她找了家星巴克坐了一個下午,想了很多,思緒亂七八糟,有現在的和過去的,大多是在確認自己的記憶: 例如,昨天是星期日,她去了超市買了啤酒和水果回家,再之前她去了承德路的書局,買了一本跟教育理論相關的書,她還特地繞去了百貨公司地下二樓的進口超市,挑了甜桃和藍莓,花了不少錢,然後她就回家了。 不對,她真的有回到家嗎? 她完全沒有用鑰匙開門的印象,難不成她突然發瘋跑去整形,但也來不及啊,還要勾搭一個男人亂搞…… 司青整理了一個下午的訊息,能肯定的只有兩件事: 一、她是司青。 二、這個身體不是她。 這個身體道底是誰呢?她一直不想面對早上那件事,還有那個男人給她錢的舉動,她一想到這個身體的主人可能是個很開放的人,甚至可能是靠這種枕邊營業來過活,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再漂亮又怎麼樣,還不是不懂得珍惜自己。 那個男人也真的很差勁,把她弄得半死不活,居然用幾張鈔票就想打發她,至少也要把她的包包還來吧,這樣她起碼還能尋覓個蛛絲馬跡,不會弄到現在她連這妞的名字叫啥都不知道。 她覺得慘透了,早知道就不要隨便跟男人回家,不對,跟男人回家的根本不是她?。?! 雖然終於證明自己的清白了,但還是沒有解決問題,她現在得找到一個跟男人絕緣的地方回去睡覺,她又累又困,身體也很不舒服,下半身酸的要命,里面也像是有被器皿輾壓過的鈍痛。 考量了半天,她還是決定先回去自己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