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了眼。

    葉寒明拿起自己的手，在清晨地光芒尚未完全透進屋子時，他清楚地看到了光，是手指的光芒。

    他清楚地看到了rou體容器背后的光，以及自己靈魂的光。

    那是組成這些形態的基礎材料。

    葉寒明站了起來，掃視著整個屋子，又走到窗戶邊看著窗外的整個世界。

    窗外，霧氣氤氳在天地間，陽光尚未徹底破開濃重的霧，遠處的深綠的森林在白色的霧漂染下顯得若隱若現，時不時還能聽到幾句鳥叫。

    但，葉寒明卻能清楚地看到空間中空氣的攪動，甚至能看到霧背后的游動，再到森林樹葉邊緣抖動的光。

    他看到了這世間物質背后的真面目——光。

    不需要聚焦，不是臆想，而是比石頭還有堅硬的事實，是這世間人都看不到的事實。

    “所以，這就是我獲得的能力嗎？”葉寒明問系統。

    “當然，你能看到這世間一切堅硬物質背后下是如何的脆弱，因為你看到了光，組成事物的材料，你明白了組成事物的規則，你就可以隨意地按照你的想法改變物質?！?/br>
    “點石成金嗎？”

    “哈哈?！毕到y笑了一下，說：“您這樣理解也當然可以，不過你雖然看透事物背后的組成規則，也知曉您和舊神是如何用光創造世界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您還需要得到靈魂的同意，你明白了萬物有靈，你也當然擁有超越這一切的能力，但不代表您能隨意改變?！?/br>
    “如果我非要改變呢？會怎么樣？”

    “我不會阻攔您，我說過，您在這個世界可以做任何您想做的事情，但是您如果未經對方的同意，就會受到對方的意識的反彈，您明白的，像是力和反作用力?！?/br>
    “那我如果哄騙他們呢？像是邪神做的那樣，邪神不會受到反作用力的懲罰吧?！?/br>
    系統笑了，它說：“您可以在這個世界做任何事情?！?/br>
    葉寒明也笑了，他看著窗外的光，或者看著這片空間的本質不過是柔軟的光，他只是另一團光棲息在光的團里。但他明白系統的意思，縱然他擁有輕易改變一切的能力，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可是肆意改變卻會遭到反噬，他不知道這種反噬會讓他受到什么樣的傷害，只不過似乎，一切并不是像本來想象的那樣，某種全知全能？

    “您當然不是全知全能的，盡管您是神，您在不斷地趨近無限，但無限又如何能被抵達呢？”系統出聲解釋道。

    “我明白?！?/br>
    葉寒明走出自己的屋子，從二樓走下去，踩著吱吱作響的木板，扶住上面沒有任何灰塵的木質欄桿，聽著遠處傳來的急促地腳步聲，他走出門正好碰見西畢阿。

    西畢阿一邊拿袖子擦額頭上的水，一邊把小水桶的水往水缸里灌。西畢阿一抬眼看見了葉寒明，少年的愛慕是如此地明朗，他略帶羞澀望著葉寒明說：“大人，您怎么這么早起來了?！?/br>
    葉寒明懶得糾正少年的稱呼，他有些神奇地發現西畢阿心臟處的靈魂不斷產生著一團又一團的粉紅色的光芒，粉紅色的光芒正在向自己流動。

    面前的少年是喜歡自己嗎？

    “是的，正如您所看到的那樣，他的靈魂正在因為他的愛慕產生著粉紅色的光芒?！毕到y出聲解釋道。

    至于為什么少年喜歡自己，葉寒明沒有興趣了解。

    “我只是有些睡不著，你每天也會起這么早嗎？”葉寒明并不想在自己的事務上過多停留，所以引導少年講述自己的事情。

    “是……是的，我可是全村起的最早的人呢?！蔽鳟叞⑶椴蛔越叵朐谙矚g的人面前炫耀自己，他又說：“我每天都會村子中心的大水井接水，然后我會和面，做面包，我做的面包也是這里最好吃的呢?！?/br>
    葉寒明完全明白西畢阿每句話語背后的意圖，他是如此清晰地看到西畢阿心臟處散發的粉紅色的光芒在源源不斷地向自己傳遞，然后又看到自己的靈魂阻擋了這些光芒進入，于是他微笑著點點頭。

    西畢阿望著葉寒明紫羅蘭色的眼睛隨著笑意顯得更加溫暖，這樣高高在上的大人也會這么溫和嗎？為什么那些執法者只會責罵和鄙夷呢，嘲笑我們是南部的鄉巴佬。

    他又想到大人說自己睡不著，便急忙為大人介紹這里的風光，西畢阿說離這里不遠的神圣森林是光明神烏里斯造物的地方，他還為大人介紹了烏里斯七天造物的神話，說完又拍了拍腦袋，羞赫地說：“這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故事，我又對您說廢話了?！?/br>
    葉寒明摸了摸西畢阿的腦袋，笑了笑說：“看來我還不如三歲小孩，我并不知道這些神話呢，但我的確對此很感興趣?！?/br>
    “那您真的應該去神圣森林看看現在正在修建的光明神的神像，已經建造快十五年了，我遠遠地看過，真的很宏偉呢！這是我們莫索里公國最大的光明神神像了！”

    “謝謝你的推薦，我今天就會去看看的?！?/br>
    過去。

    邪神明白縱然它讓舊神變成各種各樣的形狀，有的是地球，有的是宇宙，有的是人類，有的是植物。

    可是舊神是如此地深知，這些形體的差別從來無法掩飾一件事，那就是——我還是我。

    于是邪神勸說舊神去更好的體驗不同，更好的玩游戲，它誘導舊神在地球上活的所有生物暫時地封鎖記憶，在地球生活時，人類只知道自己是人，需要捕獵，需要喝水，而動物只知道自己需要交配，需要逃跑，需要食物。

    舊神同意了。

    地球上的所有生物在它們活著的時候都以為它們是有生有死的物，直到死亡才會揭曉答案。

    邪神于是看著地球上草原中的一群人，最前面的拿著木頭做成的木槍往前跑，想要刺中野牛，木槍飛入了野牛的肚子里，野牛痛苦地嚎叫著，但是沒有停下腳步，隨后更多的木槍又飛入了野牛的身上，像是刺猬一樣，扎了好幾根木槍。

    野牛跑不動了，哼哧哼哧地倒在了地下，血液隨著木槍扎入的痕跡汩流淌淌。

    人們小心謹慎著看著野牛痙攣的身軀，確定死了之后，圍在死尸前熱烈歡呼。

    邪神滿意地看著這個星球上的一切事情。

    但是僅僅是活著的時候忘記一切還不夠，還需要更多。

    要是永遠都忘記自己是神，那任務就完成了。邪神如此想道。

    要永遠都忘記一切才好。

    記憶是無法刪去的，邪神明白這一點，因為記憶的背后不是神經元的突觸，而是意識在空間和時間留下的痕跡，是無法被消滅的。

    但是，記憶可以被覆蓋。

    所以它一方面調整地球的生物模型，加大生存的難度，并且完全中斷在rou體活著的時候任何個體和舊神主要部分的鏈接，另一方面在死去之后又勸說這些靈魂再回到地球，繼續游戲。

    甚至于，它還催眠進入地球的每一個靈魂。

    “你只是一個人，需要喘息，需要食物，需要睡眠?！?/br>
    “你身邊的人都會和你爭搶食物，他們都是你的敵人?！?/br>
    “你會選擇合作，但只是因為你勢單力薄，一旦你擁有能力，你就會踢走旁邊的人?！?/br>
    “你之所以生下孩子，是因為他們可以幫助你?！?/br>
    “這個世界，你是獨自的，沒有人能夠完全理解你?！?/br>
    “這世界所有的人，對你而言，都是敵人?！?/br>
    曾記錄耶穌的話語，他說：我來這并不是叫這地上太平，而是叫著地上動刀兵。

    神意在猙猙中被扭曲。

    第二天，隔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