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之初，鄭阿常明確表示毫不知情，所以傳遞給我們的的線索極其局限。這又是為什么？再聯系郝培根的死因，諜報叛徒的執拗，尤其最后——諜報者到達第二天，她就出現在軍區附近，還通過我的電話號碼聯系到我。就是桌子上這臺電話！”老人拍著桌子，越說越慷慨。

    “你這電話十多年都沒壞？”秦秦淮挑眉。

    “……壞了，換了臺新的?！崩先算读算?，隨即惱怒，“跟這沒關系！”

    秦秦淮心不在焉點頭。信息量有點兒大，他需要整理思緒。

    鄭阿常，郝培根，諜報人員，Gaius，對手臥底，加爾維斯頓。

    姑且把郝培根的死和休斯頓警方的突襲都歸咎到鄭阿常身上。

    那么諜報人員要求地點設置加爾維斯頓，諜報人員選擇藏身在交易中，交易的負責人是鄭阿?！厍鼗丛谛睦锊煌５亟⑷顷P系。

    或者可以猜測，他想，鄭阿常要求諜報人員在加爾維斯頓行動。

    那么他們有什么目的？

    “給我看郝培根和那個諜報人員的資料?！?/br>
    “沒有了?！崩先藬偸?，“都被你夫人帶走了?！?/br>
    秦秦淮啞口無言，被噎得死死的。

    如今才發現他夫人權力滔天。感覺實在微妙。

    “我和她開誠布公地談過一次。她坦白，這一切都是她利用我們自導自演?！崩先擞忠淮胃锌?，“她利用假死逃離Gaius，又利用郝培根為讓Gaius相信一切都是金融敵人設計，根本不會懷疑到她。真是心機深沉?！?/br>
    “那也是你們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鼻厍鼗吹淖o短憋不住了。

    “是，”老人勉強露出一絲成年人扭曲的苦笑，“一個不但打了，還順水推舟上了岸?！?/br>
    秦秦淮雙手交叉，點評，“你說了這么多，基本是廢話?！?/br>
    老人面色不善，“我是你上級?！?/br>
    “我是黑社會?！?/br>
    “胡說八道！”老人又開始拍桌子，“別忘了你的天職！”

    “當了這么多年大哥，忘得差不多了?！?/br>
    “秦秦淮！”老人怒吼。

    “郭敬?！鼻厍鼗绰龡l斯理不疾不徐，“我夫人還吐槽說你叫這個代號真是糟蹋了?！?/br>
    “我就叫郭敬！”

    “別轉移話題，你還沒說完?！?/br>
    誰轉移話題？是你！你自己插科打諢還把臟水往我身上潑！郭敬怒發沖冠，即使他并沒有戴帽子。

    “還想知道什么？”緩了一會兒，郭敬又開口。

    “她中間消失了三年，去做什么了？”

    郭敬聞言，眼神略有些躲閃。

    沒錯——這才是秦秦淮目的。鄭阿常不告而別的三年，消息全無的三年，才是他最心中扎得最深的一根刺。

    “這你必須問鄭阿常，我不能多說?！?/br>
    “嗯？”

    “我不知道你是否在詐我，”郭敬走到秦秦淮對面坐下，“而且這件事還在保密期，我無權泄露?！?/br>
    秦秦淮盯著他，老鷹隼般犀利的眼神在郭敬臉上切割凌遲，“錯誤情報會導致什么后果，你應該知道?！?/br>
    “這件事真的屬于機密范疇，就算鄭阿常騙你，給了你假消息，我也無能為力?！?/br>
    “這么死板？”

    “不死板，”郭敬沉吟，猶疑又道，“我不能說，但你可以把她告訴你的告訴我，是正確的，我保持沉默，錯誤的，我可以提醒?！?/br>
    ……

    好主意。

    老姜的確夠辣。

    二十二歲的鄭阿常，周日下午，接到了一個電話，一個本應永遠不出現在她生命里的，來自深淵的電話。

    “紀律委員會要崩盤了?！?/br>
    “關我什么事兒？”鄭阿常要掛電話。

    “據我所知，秦秦淮和他們干的勾當差不多，”郭敬在手機對面暗含威脅，“別忘了你以前也不干凈?！?/br>
    “你什么意思？”

    “幫大家一個忙?！?/br>
    “是幫郭敬一個忙吧?！?/br>
    “你高看我了，”郭敬飛快回答，“好姑娘洗浴中心，對前臺說‘我想找個好的’。馬上，別被人發現?！?/br>
    ？

    洗浴中心？

    ……這么饑渴？

    為什么每次接頭都是這么不正經的地方？這就是G國文化中的“大隱隱于世”？

    鄭阿常撇嘴，“我竟然被你要挾？”

    “僅此一次，事成之后，分道揚鑣?！?/br>
    “事不成呢？”

    “必須成！”郭敬掛了電話。

    鄭阿常呆滯地看著熄了屏的手機，上面映出自己蠢兮兮的臉。短短兩分鐘，她的心情像跳樓機一樣直降，跳樓機還會上去，她可是真正被困在谷底。

    晦氣。

    她愁眉苦臉晃晃悠悠逛到街旁，抬眸恰好迎面一輛公交222。。應該是這輛。她想，于是掏出公交卡，在“嘀”聲中施施然上車，環顧——最后發現一個空位置都沒有。

    “你這是在害我?！编嵃⒊０盐堇锿恐ǚ叟ぱね蔚墓媚餇攤儍簜冓s出去，砰地帶上門。

    “聽我說?！惫创┲笱濕?，裸著背大汗淋漓，坐在床上擦腳。

    “老費和Gaius干起來了。最近他的芝加哥黨氣焰正盛，暗中聯絡CIA搜集了不少Gaius的犯罪證據。Gaius業已聯合另外兩家委員會元老，掣肘老費的毒品經營，并逐漸孤立芝加哥黨在委員會的勢力?！?/br>
    鄭阿常一副聽熱鬧的表情，意味深長，“隔墻有耳?！?/br>
    “我把已經耳朵砍掉了?！?/br>
    “你怎么確定哪些耳朵是真哪些耳朵是假，哪些耳朵灰飛煙滅哪些耳朵死灰復燃？”

    郭敬噎了半晌，“你語文學得不錯?！?/br>
    “理工科不學語文。謝謝夸獎?！编嵃⒊Ｖt虛。

    “我在說正事。我需要你回到A國，徹底毀滅委員會?！?/br>
    “你高看我了?！?/br>
    “沒人比你更合適。你在A國生活了那么多年，從小在那種環境長大，見慣了血腥殺戮，Gaius還把你訓練成一個得力的助手，你經手的生意數不勝數，你知道水有多深?！?/br>
    “這件事非你不可?！?/br>
    ……

    鄭阿常沉默。

    ……

    鄭阿常還在沉默。

    ……

    鄭阿常沉默了三分鐘。

    郭敬不耐煩了，“我已經安排好，下周你就出發。具體內容這幾天會陸續給你解釋?！?/br>
    鄭阿常賣萌眨眼，點頭，“行吧?！?/br>
    末了她又說，“不過我還是勸你不要多管閑事，你插手，一旦被發現了不好?！?/br>
    “必須管，”郭敬站起身俯視她，“你知道那幫畜生每年從G國人身上挖走多少錢嗎？”

    鄭阿常搖頭。

    “六百億。這些錢在G國能用來干什么你清楚嗎？”

    “能受賄?！边@個她知道。

    “一派胡言！”郭敬惱了，“總是不著調！”